第七百九十八章 雨的憂傷
病房里忙作一團，各種儀器發出叫人心煩意亂的聲音，方明很冷靜，他對剛才發生在大雨中的事只字不提，好像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不過是一場電影。
楚琳的雙眼直直盯著天花板，右手軟塌塌地握著護士的手，“剛才那個醫生呢？”
“你說哪位醫生？”
“那位女醫生，她還好吧，那么大的雨，好像是給她添麻煩了呢，她還會來看我嗎？”
“你是說沐笑醫生？”護士問道。
“沐笑——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她笑起來應該很好看吧。”
“如果你想見沐醫生的話，我可以去護士臺問問。”
“麻煩你了。”
護士剛走出病房，就撞見沈倩倩和沐笑兩人正站在門口，此時，寧濤也已經趕來，沈倩倩只是告訴寧濤楚琳一時想不開跑去了天臺，好在被沐醫生勸了回來，現在正在接受治療。
寧濤看起來很鎮靜，這讓沈倩倩很不好受，自己的女兒尋死尋活這個未來的女婿竟然還能如此淡定，難不成他對楚琳真的不是全心全意的？
原本就在氣頭上的沈倩倩不顧身在醫院，挑剔起寧濤來，“還不是因為昨晚那個女人的事，畢竟楚琳從小到大也沒受過這種委屈。”
“我和柳彤早就沒什么了，這一點和楚琳開始交往的時候我是向您保證過的。”寧濤十分有禮貌，沈倩倩卻渾身不舒服，她向來是很看重寧濤的，可是自從昨晚柳彤出現之后，沈倩倩耿耿于懷，仿佛被背叛的人是她自己一般，她雖然表面上客氣地讓寧濤去向柳彤問個清楚，心底里恨不得自己去找那個未來女婿的前任女友。
三人說話間，寧濤的母親也趕到醫院，聽聞楚琳住院她一直說要來看望，沈倩倩總說沒事，可是寧濤的母親卻是個十分仔細的人，沈倩倩越是說沒問題，可是婚禮的事卻急急忙忙地要在一個月內完成，就連新房的裝修也是一直催促裝修公司，這些細節寧濤的母親全都覺得有些怪異，心中早已起了疑，感覺這事可能和楚琳有關。
今天她本來只是簡單的探望，可是剛踏入醫院就聽到護士們在議論VIP病房有個病人差點跳下去，在電梯里她本想給寧濤電話確認一下情況，誰知道電話沒打通，在病房門口碰到了寧濤。
“倩倩啊，你怎么渾身都是水，快去換身衣服吧，這個女醫生怎么也渾身都濕透了，你們這是發生了什么？”
“這要問你的寶貝兒子吧，楚琳一時想不開去露臺清醒清醒。”
面對寧濤母親的疑問，沈倩倩輕描淡寫似乎想要一筆帶過，對寧濤的事卻是緊抓著不放。
寧濤母親和沈倩倩認識二十多年，從來就知道她的個性，固執、堅韌，她認的理是不會接受別人不同意見的。
于是她選擇不說話，轉而對著寧濤問道：“你站在這里干什么？進去陪楚琳啊。”
“她現在正在接受治療，不要進去比較好。”
沈倩倩伸手攔住寧濤，不知是出于激動還是淋雨后身體受涼，硬生生哆嗦了幾下。
沐笑也是渾身冰涼，護士看在眼里急忙取來毛毯，給每人遞上一條，趁機說道：“病人想見沐醫生，能否請沐醫生進去一下。”
“我這就去。”沐笑也受不了走廊上這幾個人說話的氣氛，明明此時最需要關心的是病房里的楚琳，可是這三人的重點卻全都不在這女孩身上，沐笑不明白其中緣由，只是隱約覺察到這些人各有心思，可是這并非她需要關注的事。
她需要關注的是楚琳，即使剛才的危機暫時解除了，可誰也不知道下一次危機何時會出現。
有可能，她只是暫時不想自毀，但是一點點微笑的刺激都可能再度引發楚琳的自傷行為，而那時候，如果她采取更為隱秘的方法，沒人會知道。
何況從醫生的角度，沐笑覺得楚琳的身體似乎正在經歷巨大的痛苦。
因疾病的痛苦難以忍受而主動選擇那條路的人并不在少數，這些自傷者的特點是，自傷可能高頻率出現。
沐笑走到楚琳身邊，抓住她的手，關切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醫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沐笑點點頭，濕漉漉的發梢上幾滴雨珠落在楚琳的手背上，她拿毛巾將它們拭去，同時等待著楚琳的問題。
“你有男朋友嗎？”
沐笑：......
“如果不方便說也沒關系，我只是很想找個人聊聊，找個女孩子聊一聊戀愛問題。”
“據我所知你已經訂婚了？”
楚琳露出虛弱卻幸福的微笑，微微抬手，拇指小心翼翼觸碰著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一顆設計精美的鉆戒，一眼便能看出是為了結婚特意定制的。
“是的，可是并不代表我明白男女的戀愛問題，愛一個人是什么樣的呢？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放心，我們就像姐妹一樣聊天好嗎？”
“好，就像姐妹一樣。”沐笑往前傾了傾身體，想了想說：“愛一個人可能是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好的感覺吧。”
“讓自己變得更好？”楚琳低聲重復，“我不太明白。”
“因為愛上一個人，所以更愛自己吧。”
“愛一個人和更愛自己——哈哈，”楚琳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累卻很快樂，她好像聽了一個笑話，第一次聽到這么好笑的笑話。
“好啦，我其實也說不清楚，可是要我說呢，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愛自己，即使我們也愛著另一個人。”
“聽起來就是很矛盾。”
沐笑也跟著笑了起來，“就是——很矛盾，是呀。”
“謝謝你。”
沐笑稍稍用力抓了抓楚琳的手，“接下來要好好治療好嗎？”
“那個醫生說我需要手術才行，但是我在想做更好的自己肯定要美美的是嗎？”
聽到楚琳這句話，方明整顆心都涼了下來，雖然沐笑是把她從樓頂帶回了病房，可是這個女孩仍然在做夢，在自欺欺人。
“看，方醫生臉色是不是很難看，他總想讓我動手術，那么多醫生就他一個人想讓我動手術呢。”
楚琳咯咯笑著，笑得方明骨頭打顫，黯然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