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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曲阜孔氏

  “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

  早早開門拜仁王,管教大小都歡悅。

  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仁王,仁王來了不納糧。

  吃他娘,著她娘,吃著不夠有仁王。

  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

  青州城里,乃至于整個京東路,都流傳著“仁王”的童謠。

  每個造反者,都知道這種通俗易懂、易于傳唱的歌謠的作用,這是造反的標配。

  太史伯陽父奏曰:“凡街市無根之語,謂之謠言。上天做戒人君,命熒惑星化為小兒,造作謠言,使群兒習之,謂之童謠。小則寓一人之吉兇,大則系國家之興敗。”

  與童謠相匹配的,自然還要有鬼神之異象。

  陳勝吳廣的篝火狐鳴、魚腹藏書。

  漢高祖劉邦斬白蛇。

  “合法性”很重要,在哲學盛行而科學未誕生的年代,“君受神權”便是證明自己合法性的唯一途徑。

  盡管很俗套,但百試不厭。

  當然,證明自己合法性的進一步是穩固自己的權力,獲得足夠的利益。

  所以劉邦斬蛇的原因便很簡單,向大眾宣布劉邦的合法性,要起義做領袖。

  同樣,京東路貪官污吏被天罰之,也是一種“仁王”的神化。

  民心顛覆,只在旦夕之間。

  這一些列操作之后,山東之地的黎民百姓便徹底心向“仁王”。

  當然,其中自然也有“不納糧”的強大作用。

  農業稅,高仁確實有點看不上。

  雖然在任何一個王朝,這都是稅收的重中之重,但大宋真的是個商品貿易高度發達的時代,他看中的是商業稅。

  任何人,包括帝王,都必須納稅。

  高仁要用鐵與血讓所有大宋人明白一個道理,人生兩大不可避免的事就是:納稅和死亡。

  除此之外,全國礦產收歸國有。

  這兩樣之外,高仁并不準備過多的干預這個時代。

  火炮的力量實在太犀利,這是劃時代的科技力量,京東路在寥寥無幾的抵抗之后,徹底的淪陷了。

  梁山本部軍隊兩萬人,但投降的大軍竟然已經達到了十數萬。

  選其精壯擴充軍力,剩下的大半軍戶留作屯田或者編入工廠,需求量大著呢。

  短短數月,便已經徹底消化了一州之地。

  前往曲阜的一輛馬車之上,高仁穩坐其中,書不離手。

  馬車用了彈性鋼材來減震,還做了防彈設計,做起來很舒服。

  馬車外面,一支精銳鐵騎守護。

  這樣的好漢,上陣殺敵建功立業才是,高仁現在的實力,卻不無需這樣的軍隊保護。

  但畢竟現在不比以前,仁王出行,怎么也要些排場。

  這會兒,一輕騎快馬急奔而來,來者將一封密信并一個包裹呈給陳阿七,然后朝著馬車行了一禮,便快馬而去。

  陳阿七驅馬上前,與馬車并行,馬車之中,高仁的聲音響起:“阿七,可是有什么事情嗎?”

  以高仁如今的修為,絕頂高手,僅僅憑借五感,方圓百米范圍之內的風吹草動都難以瞞得過他,方才那輕騎那么大的動靜,哪怕是高仁正在專心致志的看書,也不可能沒有察覺。

  陳阿七將密信遞上,恭敬道:“回稟仁王,玄武軍有密信和戰利品呈上。”

  高仁接過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嘴角微微一翹道:“就這樣死了嗎?”

  陳阿七聞言不禁好奇的看了高仁手中密信一眼。

  高仁將密信遞給陳阿七道:“你也看一看。”

  密信是大軍攻伐滄州城所發生的事情,林沖再次遇到了那個摘星子。陳阿七看過之后,眼睛一瞇,戲謔笑道:“這星宿派還真是倒霉,掌門竟然栽在了手雷之下,那么,這戰利品便是星宿派的傳承了?”

  陳阿七查看了一下包裹,沒有異常之后這才交給高仁。

  里面是一本手抄典籍,以及一個小鼎。

  神木王鼎是星宿派三寶之一,是一只六寸來高的小小木鼎,深黃顏色。木鼎彤琢甚是精細,木質堅潤似似玉,木理之中隱隱約約的泛出紅絲,星宿老怪丁春秋因為有這個奇鼎在手練化功大法不費吹灰之力。

  秘籍是“化功大法”,真實與否還不能確定。

  至少旅途不再無聊。

  高仁將神木王鼎扔在一邊,開始細細琢磨這個名聲不小的“化功大法”。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

  高仁敏銳的感知到了,將“化功大法”一放,問道:“阿七,到了嗎?”

  陳阿七立刻恭敬道:“回稟仁王,如今已經進入了曲阜地界。”

  孔門,圣人的后代,在天下讀書人當中影響力極大,歷代衍圣公那都是朝廷所敕封,地位可謂尊崇,千多年來,王朝更替,然則孔家卻是一代代傳承下來,雖然說期間也有過分裂,可是哪怕是分裂了,也一樣能夠混的風生水起,與南方道家天師府一脈,均是傳承上千年的世家。

  這時候,幾匹馬奔馳而來,立刻幾個精銳騎士便抽出了鋼刀,冷眼看著奔馳而來的人。

  “仁王,是我,吳用啊!”

  一邊接受檢查,一邊臉上帶著濃郁憂色,說道:“仁王,曲阜孔家地位尊崇,仁王萬萬要三思而后行啊!如今大好形勢,不要因此而得罪了天下讀書人…只要一個衍圣公之名便能讓天下讀書人為己用,何樂而不為?”

  高仁不禁露出三分譏笑,帶著七分不屑,說道:“那就要看孔家作何選擇了,若是孔家知趣,我自然好禮相待…即便他們不識趣,我也不會將他們怎么樣!吳政委,你想多了。”

  看著高仁的表情,吳用卻是更加的擔憂。

  高仁的心理他琢磨不透,但有一點他很清楚,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開國帝王,哪個不殺的天下人頭滾滾。

  高仁看了看天色,說道:“阿七,我的行蹤可傳了出去?”

  陳阿七連忙說道:“按照仁王的吩咐,并沒有隱藏蹤跡,料想以孔門在曲阜一地的地位,這會兒定然已經收到了仁王直奔曲阜而來的消息。”

  在吳用準備勸阻高仁的時候,曲阜孔府,占地極廣的高門大院當中,當代衍圣公孔端友并一眾族老正神色凝重的坐在大殿之中。

  孔端友端坐于主位,他是個端莊的中年人,神色很是凝重,目光掃過一眾族老后,略作鎮定的緩緩道:“諸位族老,那叛賊直奔我曲阜而來,目標為何,我想即便是不說,大家心中也應該明了吧!”

  其中一位族老拄著手杖“砰砰砰”敲打著地面,他至少年過七旬,童顏鶴發,精神倒是上佳,他乃是上一代衍圣公之族弟,氣憤說道:“我聽說,那仁王,本是官家欽點的探花郎,乃讀書人,如今竟然造反自立。今日他來圣人之地,我必啐他一臉,問他一問,這書讀到了哪里去了?天地君親師,他還有何資格站在這朗朗青天之下…咳咳…”

  衍圣公孔端友直接無視了這位老叔叔的話,看著一眾人。

  “如今賊人勢大,坐擁一州之地,借用火藥冒充天威,又不納糧…這個不納糧雖能短暫的聚攏人心,但卻也非長久之計,他拿什么去喂飽他的虎狼軍隊?以我之見,必敗無疑。只是,如今正是他鋒芒畢露之時,不可輕攖其鋒。”

  “我孔氏一族歷代深受皇家敕封,哪怕是王朝更替,也無損我孔家一分一毫。只要虛與委蛇一段時間,必能度過此劫。”

  “我孔門傳承上千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就算是五胡亂華之際,還不是對我孔家禮遇有加,只要天子想要坐穩江山,必尊我孔家,說不定,他正是仰慕我等才前來拜見,畢竟,他也是讀書人…”

  一眾人七嘴八舌,最終也沒確定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衍圣公孔端友,心中卻也是有了決斷。

  面對如此勢大的反賊,該軟還是要軟。

  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如果說是面對朝堂之上的閣老、權貴的話,他們孔家自是無懼,大家都守規矩,刑不上大夫,本朝也不殺讀書人。但是,最怕這個但是了,仁王雖然有個“仁”字,但看那被人一一遭了天譴的官吏就知道,他何其心毒,而且殺人誅心。

  天譴,天罰,何其歹毒。

  若是他真的扔一顆火藥彈在他們孔氏的頭頂,似乎他們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啊!

  孔家上千年來,能夠于一個個朝代更替之間穩如泰山的傳承不絕,所奉行的為人處事之道才是真正的大道理。

  正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惹不起,那就做出低姿態便是,有句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們孔家擺出低姿態,難道這個仁王還能無緣無故的對付他們孔家不成?

  每逢改朝換代之時,他們孔家便是誰強便站在誰一邊,這才是孔氏傳承不絕,顛撲不破的道理啊!

  孔廟大殿之外,一名孔家奴仆匆匆大跑著而來,喘上一口氣恭敬道:“老爺,快馬急報!來了…仁王快要到了…”

  侍立于一旁的一名少年上前接過信函行至孔聞韶近前低聲道:“父親!”

  孔端友的眼光一一掃過眾人,說道:“諸位,仁王如今已入曲阜境內,希望自現在開始,任何人不要有什么過激的舉動,事關我孔氏存亡,若是有人闖出什么亂子,不要怪本公開祖祠,將之逐出孔氏。”

  馬車慢慢搖,高仁也是不急不躁,只吳用心頭猛跳,一只在張望著,遠遠可見一片古老滄桑的建筑群落映入眼簾,正是屹立于山東大地之上,數千年興盛不衰的孔門所在。

  以孔端友為首,一行上百士人立于黃土鋪地的官道前,遙遙看著高仁一行人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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