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舊金山1986

　　偷渡！

　　高仁在短短時間里便確定了自己的處境，根據蛇頭的只言片語，自己這十來個人即將以非法的途徑踏上美國的領土，目的地舊金山。

　　按捺住獲得系統的興奮，有過一次穿越重生的經歷，他冷靜而細致的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這些，絕對不是虛擬現實游戲！

　　即便是星際時代，也不可能在虛擬網絡上做到這樣真實的五感。

　　渾濁而污臭的氣味，冰冷刺骨的海風，隨風浪起伏的船只，電壓不足昏暗的白熾燈燈光，蛇頭那地道的閩南話，偷渡者臉上的落魄與瘋狂…

　　這是一個堪比真實的世界。

　　系統金手指，如此之強大？

　　出了擁擠、密閉、屎尿味肆虐的船艙，天上正下著淅瀝的小雨，船還未靠岸，正停泊在風浪之中，晃動極大，深吸了一口帶了海腥味兒的冷冽空氣，遙遙望去，幾艘快艇穿越風浪和濃霧接近。

　　“快點，快點，登船走人…老子可不希望被美國條子抓了…你個撲街，給老子利索點…”蛇頭大聲的呵斥。

　　實在是太神奇了。

　　在前一秒，他還在蔚藍星上，為獲得系統而興奮。

　　現在，竟然又回到了地球，正在風雨中偷渡。

　　這就是系統所說的副本？

　　副本？！

　　有怪么！

　　夜色朦朧，冷雨淅瀝，登上破舊快艇渾身已然濕透的高仁再次發現了異常。

　　面前的這雙長著老繭的手絕對不是自己的。

　　一個人對自己身體的了解程度，最熟悉的應該就是雙手，臉照鏡子才能看到，而雙手卻時刻放在面前。

　　高仁的手上也有老繭。

　　練武之人，練兵器類虎口有老繭；練腿的腳跟和前腳掌繭厚；練拳的拳峰也就是手背食中二指末關節有硬繭；練掌的小指下方接近手腕的掌根有繭。

　　這雙手，是練拳的手。

　　如果有鏡子，他也一定發現這張臉也不是他的，雖然也足夠的年輕，不滿二十歲。

　　“奪舍重生？！”

　　高仁張了張嘴，咽下了一口寒風。

　　還未等高仁繼續思考，后面又上來了一人，一看便是老實結巴的農民，唯唯諾諾，哆哆嗦嗦，滿臉的風霜和疲倦。八九十年代，南方沿海地區偷渡極盛，橫跨太平洋來美打拼的不知凡幾。

　　霎時間，一個大浪打來，小小的快艇一晃，眼看他便要落水，但見偷渡貨船上一道人影輕靈的一躍，伸手一牽一引，兩人便穩穩地落在了不斷起伏的快艇上。

　　高仁眼睛瞇了瞇，這功夫，有點意思。

　　“呦，練家子啊！”駕駛快艇的蛇頭將被雨水打濕的半根煙吐進大海里，他是個二十啷當的青年，眼角有一道刀疤，皮衣下面露著一把短狗（狗，黑話，指槍），腳邊還插著一把短刀，沙啞著嗓子道：“哪個碼頭食飯，兄弟！”

　　那救人的練家子年齡不大，三十歲不到，也不說話，更沒什么表情，瞥了刀疤臉一眼便將目光投向被濃霧遮蔽的海岸線。

　　刀疤臉“嘿嘿”一笑，雙目露出兇光，用一點都不熟練的普通話說道：“我們這條線只渡大陸人，大家都是拜一個祖宗，出門在外，抱團取暖。兄弟身手了得，混字頭是條好漢，我刀疤劉引你入蛇人幫，包你在舊金山吃香的喝辣的…”

　　“沒興趣！”那練家子吐出三個字，一屁股坐在了高仁旁邊。

　　“別急著拒絕啦！”刀疤劉拍了拍腰間的短狗，臉上的刀疤一獰，道：“美利堅不是大陸，這里用這個，練拳只能上拳臺的嘍，到了舊金山我去找你，大家一起發財…”

　　見蛇頭不再說話，那個被救的偷渡者這才感謝道：“大哥，謝謝你，不然掉到海里真的要死了，上不來的…”

　　“小事，舉手之勞，你坐好了，掉海里可沒人再救你！”

　　練家子說的也是不標準的普通話，帶著內地的方言，具體什么地方的人，高仁也不知道，畢竟記憶已經足夠久遠了。

　　眼見快艇坐滿了，刀疤劉朝著貨船打了個手勢，快艇一個加速，高速朝著海岸而去。

　　舊金山，又名三藩市、圣弗朗西斯科，美利堅加利福尼亞州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城市，是世界著名旅游勝地，世界著名高新技術產業區硅谷便在舊金山的灣區，是世界最重要的高新技術研發基地和美利堅西部最重要的金融中心。

　　對舊金山的認知，高仁只了解這些。

　　而對于自己現在的這具身體的信息更是少之又少，雖然接管了這具肉身，但好像記憶并沒有來得及消化，只暫時知道幾點信息。

　　一個便是他一直被人稱之為阿仁（阿忍？阿刃？），反正是這個發音；二個，他腦海里一直浮現出練武的場景，一個小小的武館，在香江，練的是八極；三個，自己這具身體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這才逃到閩南，然后以偷渡的方式遠渡重洋，輾轉多個國家，只為活命。

　　八極拳？！

　　高仁閉眼回憶了一下，八極拳屬于短打拳法，動作追求剛猛、樸實無華且發力迅猛的風格。在技擊手法上講求寸截寸拿、硬打硬開，發力于腳跟，行于腰際，貫手指尖，故暴發力極大，大有“晃膀撞天倒，跺腳震九州”之勢。

　　這個世界是有武道的，這倒是讓高仁產生了濃濃的探索下去的欲望。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弄清楚玩家系統，高仁立刻便丟開了其他心思。即便身邊似乎坐著個高手。

　　“系統！”

　　在發動機的轟鳴聲和波浪的拍擊聲中，高仁低聲吐出兩個字。

　　驟然間，他感覺腦子里忽然打開了一個界面：主菜單。

　　主菜單下面還有兩個選項：屬性面板，玩家日志。

　　用意念點開屬性面板，一行行的信息出現在腦海里。

玩家：高仁　　戰力：8

　　練肉：LV3（6/100）

　　練筋：LV2（58/100）

　　練皮：LV2（19/100）

　　練骨：LV1（34/100）

　　練髓：0

　　練臟：0

　　技能：明勁LV2（鍛煉全身力量，然后使其集中，一拳激打出去，空氣炸響，威勢驚人，也就是所謂的“千金難買一聲響”，此為明勁之境。）

　　肉身六練，這是肉身境修煉的基礎，系統的屬性面板以星河聯邦的修煉等級來命名，對高仁來說，倒是直觀的很。

　　只是那練臟、練髓兩項是灰色的，看來這具肉身還未觸及這方面的修煉。

　　確定屬性面板沒有其他的副頁面，高仁便打開玩家日志。

　　副本加載成功，祝你游戲愉快！

　　第一次登陸副本福利，你奪舍了一具相對于這個世界實力平均線以上的肉體。實力評估，戰力：5！

　　戰力+3，你于虛擬網絡上戰斗的經驗，讓你的戰力“大增”。

　　簡短的三行話之后，再無其他。

　　沒有任務，沒有倒計時，看來不是血腥殺戮向的無限流！

　　快艇在一個小碼頭靠岸，登陸，終于踏上了這塊傳言中自由、民主的土地。

　　黎明前的黑暗里，沒有面包也沒有牛奶，有的只是寒冷和饑餓，還有對新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只是，拋棄妻子、九死一生的偷渡，真的能換來幸福美滿的生活嗎？

　　誰也沒有說話，沉默前行，對于這些偷渡者而言，黎明就在前方。

　　高仁跟在那個練家子的身后，這一群偷渡者，也就他很不一樣，一個國術修煉者，跟著他應該對自己了解這個世界有點幫助。

　　上了一輛破舊的吉普車，一路顛簸。

　　天終于亮了。

　　看車，看人，看車窗外的建筑，不像是重生前2019年的模樣，因為這一路而來，連智能手機都沒有看到。

　　這是個什么時代啊！

　　大都市、大高樓、灣區的無底海景、硅谷的高新科技、著名的金門大橋，統統沒有看到。

　　第一天，看到的是破敗的美利堅。

　　破吉普在刀疤臉的駕駛下進入到了城鎮，雜亂而陳舊，看建筑模樣，看店鋪上掛著的招牌，絕對以為回到了國內的某個小鎮。

　　你可以稱這里是唐人街，也可以叫華人區。

　　即便不會說英語，也能在這里生存下去，因為這里的人幾乎都用漢字、用漢語，當然，閩南話和粵語似乎更通用些。

　　大部分偷渡者都離開了，因為有親戚朋友在美，新生活即將開始，然后混一張綠卡，這輩子便算功成名就。

　　如果混不到，那么便一輩子做個黑戶，妻子兒女兩地相隔吧！

　　高仁跟著那個練家子一起被安排進一家華人旅館，這是偷渡的最后一站，僅供存身，不包飯。

　　臟、亂、差！

　　熱水都沒有。

　　高仁口袋里有錢，不多，零零整整加起來175美刀，足夠在這個破敗的華人區里過活，但他還是走進了這家旅館。

　　大膽、謹慎、果決，高仁是個天生的冒險家。

　　將行李點了點，除了175美刀，有價值的還有一串號碼，應該是電話號碼了。

　　不過，高仁在消化完這具身體的記憶之前，并不準備聯系。

　　“大陸的兄弟，請你食牛排，喝拉菲！”

　　刀疤劉的聲音出現在狹窄的過道里，薄木板隔著的墻壁隔不了音，甚至高仁感覺普通人一拳便能打穿。

　　隔壁的木門發出“刺啦”一聲響：“借過…”

　　隨之，均勻的腳步聲便下樓而去。

　　“Shit，大陸來的撲街，呢條冚家鏟，吃屎吧你…”刀疤劉低聲罵罵咧咧幾句便也下樓而去。

　　高仁這才抖了抖順手從樓下拿來的報紙，金山日報，時間是1986年2月25日，首版新聞是對挑戰者號航天飛機爆炸調查的首次官方新聞發布。

　　“舊金山1986，真是個陌生的時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