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所談論的主題,當然是深淵領主——他們所認識的楊小康了。
不過,就算是路老四見多識廣,鄭進乃是名門子弟,也萬萬沒可能想到這個楊小康已經被徹底換了個人,所以,最后他們都沒有討論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來。
但就在這時候,房門突然被敲響了,路老四咳嗽了一聲,然后站起來把門打開,然后頓時倒退了半步,警惕而帶著慍怒的道:
“小七!你怎么帶了外人來?!!”
原來,敲門的就是這里的主人,也是路老四的弟子之一,杜小七。
路老四闖蕩江湖二十多年,先混黑道,再嘗試漂白身份,身邊的人就像是車馬燈似的輪番著換。
那倒不是他喜歡干掉身邊人,而是一旦他發現了忠心耿耿還講義氣的手下,就對其另眼相看,收成弟子,然后還讓其成家立業安頓下來,目的就是要作為自己有朝一日走投無路的后手。
杜小七也是路老四最信任的三個人之一,因為這小子曾經兩次救過路老四的命,然而這時候,他卻在根本沒有得到路老四的同意之下,帶了一個人進來。
而且還是個陌生人。
聽到了路老四的責備聲,杜小七羞愧的低下了頭,一時間居然無言以對,好在新進來的那個人微微一笑,對著路老四道:
“路先生請不要見怪,這一切的因果都在我的身上。”
這人一開口,無論是路老四還是旁邊靠坐在椅子上的鄭進都覺得這個人的聲音很好聽,低沉而悅耳,心中泛起的猜疑和敵意頓時就減少了三分。
只聽這人接著道:
“在下叫做唐金蟬,自幼隨同師父在昆侖修行,所以冒昧來訪,完全是因為我們有共同敵人,那就是楊家夫婦的兒子楊小果,茲事體大,因此在下單身前來以示誠意。”
路老四盯著唐金蟬半晌,突然展顏一笑道:
“來者是客,一切都好說。”
然后用手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坐。”
唐金蟬坦然坐下。
鄭進對此也沒啥話說,他的骨子里面也是個地地道道的武癡,不喜歡管閑事的,此時確定了路老四此人可交,那就由他去拿主意好了,自己當個甩手掌柜也是蠻好的。
路老四旁敲側擊的道:
“不知道唐先生師承何門何派啊?”
唐金蟬突然道:
“四肢綁起來丟到水里喂魚。”
這么沒頭沒腦的話,直接就讓路老四臉色一變,因為他腦子里面想的正是:面前這家伙要是奸細的話,就四肢捆起來丟到水里喂魚!
緊接著唐金蟬看了鄭進一眼:
“晚上是吃炸魚呢,還是梅干菜燒肉?”
鄭進的城府則是沒那么深,頓時驚得從太師椅上坐了起來: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金蟬一笑:
“區區小術而已,并且還難沾世上因果,嚴格說起來的話,遠不及兩位在江湖上叱咤風云,快意恩仇。”
這一次路老四終于認真了起來:
“敢問先生是怎么與楊家結怨的?”
唐金蟬搖搖頭道:
“我一個修行中人,與楊家無冤無仇,只是奪舍楊小果的那只精怪與我師父有因果,我師父現在已經兵解而去,這因果當然要落在我的身上了。”
兩人頓時大吃一驚,這短短的一句話里面,信息量可以說是極大啊!
鄭進一直都在師門里面呆著,這輩子也就只是出過兩三次遠門,那肯定江湖見識就更少,聽到了唐金蟬的話之后頓時雙眼圓睜,整個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什么.那兔崽子居然被奪舍了?”
路老四最初心里面是不信的,但被唐金蟬這么一說之后,居然細想之后覺得真的有那么幾分回事呢!便追問道:
“能具體說說嗎?”
“這孽畜是在十三天之前來到這里,成功奪舍的,其本體乃是一頭妖狼,卻又與二十八宿當中的奎木狼天生呼應,因此能聚青木之氣為己所用。”
“所以,它只要經過的地方,都會是樹木枯萎,花草死去,就是因為其現在還十分虛弱,需要抽吸木中靈氣。”
路老四和鄭進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當時沖殺進去的時候,確實發現了楊小康的書房周圍花木枯死得十分厲害,與周邊截然不同,當時他們還說這里的花匠偷懶 唐金蟬接著道:
“你們也不用懷疑我有什么壞心思,倘若我真的有惡意的話,那么現在已經有一大群官差加楊家夫婦圍在外面了。”
此時兩人已經信了八成,便對 “那么大師這一次前來有什么見教?”
“我知道楊小康在什么地方,但是,我這邊的力量不足,沒有把握將之拿下,需要你們的幫助。”
鄭進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獰笑道:
“上一次被那小雜種逃掉了,這次我可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你確定能找到他?”
唐金蟬淡淡的道:
“我這邊還能出一個幫手。”
路老四好奇的道:
“哦,是誰?”
“他就在門口等我,我一個人前來,已經是唐突至極,若是還貿然讓他進來,就不知禮數了。”
路老四哈哈大笑道:
“是我失了禮數,能追隨先生的人,想必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
于是路老四和鄭進兩人親自去迎接,結果一看之下,路老四頓時吃了一驚道:
“你是?賈屠先生?”
原來,賈殘之前乃是鷹爪門一系的,為了追求殺傷力在手指上戴了精鋼指套,所以被逐出師門,旁人不知道的是,當時他與師妹已經有了私情,師妹已經有孕在身。
結果因為這事情,師妹為了替他求情結果慘遭責罰,先挨了一頓打然后關到后山面壁,結果半夜動了胎氣還沒人發現,等到第二天早上送飯的來一看,已經是一尸兩命。
賈殘聽說了之后,直接在院子里面默默的坐了一晚上,連一滴淚都沒有流,只是頭發卻白了一半。
他隱忍十年,等到功夫大成之后,直接咬著牙血洗了整個師門,這事情傳揚出去轟動江湖,所以從此都叫他賈屠了,只是這件事出自二十年之前,很多新生代都不知道這件事。
賈殘頓時朝著路老四看去,嘆了一口氣不勝蕭索的道:
“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記得我的些許名聲,這位兄弟請了。”
路老四肅容道:
“哪有這種事,現在天殘之名依然威震江湖,在五年之前我還有請賈先生幫了一次忙,只是估計賈先生不知道雇請您的是我而已。”
“五年之前?”賈殘沉吟道。“老夫確實想不起來了。”
路老四道:
“開州何鐵腳扣了我七船貨,要我去給他擺酒賠罪,我也是一時氣盛,便直接去找了吳泥鰍,一萬塊買他的人頭,后來就聽說是賈先生您接的單子。”
原來賈殘這十幾年都在以做殺手為生,吳泥鰍就是殺手組織當中專門負責接單的那批人。
賈殘一聽說何鐵腳,也立即就想了起來,兩人也沒料到居然有這樣的淵源,頓時就熟絡了起來。
這時候唐金蟬說要去上茅房,就有人引著他去了,路老四這樣的老江湖順勢就探了賈殘的口風:
“賈先生,這位爺花了多少錢,才能讓您來做他的護衛啊?”
賈殘一聽,立即擺手道:
“唐師對我恩重如山,更是神通廣大,應該是賈某三生有幸,才能陪伴在他身側。”
賈殘見到了旁邊的鄭進頗有不以為然之色,便道:
“賈某這雙眼睛從十幾年之前就廢掉了,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們應該都知道吧?我這賈殘的外號也是這么來的。”
路老四點點頭道:
“恩,是的。”
賈殘接下來卻摘下了自己的墨鏡:
“唐師見我身世凄慘,便直接出手,只用了盞茶功夫讓我重見光明。”
這句話說出來,鄭進和路老四大吃一驚,拱拱手道了一聲得罪,便上前仔細查看。
發覺賈殘的雙眼周圍滿是傷疤,都是被石灰燙傷,還有匕首劃出來的傷痕,異常凄厲,若是在半夜當中遇到之后,簡直是形似厲鬼!
可此時賈殘的眼眸當中卻是黑白分明,轉動十分靈動,一看就已經恢復了正常。
兩人這時候終于情不自禁的對唐金蟬產生了敬畏之心,十幾二十年的傷勢,居然盞茶功夫就讓其被治愈,這樣的手段真的是聞所未聞了,至于唐金蟬說的話嘛,當然還是半信半疑,但覺得跟去看看還是無妨的。
在這種情況下,鄭進和路老四立即就召集了一大幫人,浩浩蕩蕩的殺了出去,他們在唐金蟬的帶領下,首先就來到了一處破寺的旁邊,發覺這里周圍的草木也都呈現出枯萎變黃的跡象。
此時明明還未到初夏,但看這附近的環境卻像是到了深秋時節,一派凋零肅殺的景象,違和感極強。
古寺的石階被曾經虔誠的香客踐踏得凹凸不平,但上面卻已經生滿青苔,殘破的大門框架還在,但門面都應該是被拆下來做柴燒了。
在賈殘的帶領下,一干人從旁邊的塌墻那里進入,因為走正門的話很容易在青苔上留下腳印導致打草驚蛇。
寺廟的正殿已經坍塌,化作一片瓦礫,被萬人膜拜景仰的佛像也只剩下了破爛的泥胎,倒是后方本來給和尚們起居的廂房還算得上完整,還有一處倚山而建的小樓基本保持完整結構,到處都是雜草叢生,藤蔓亂長。
在唐金蟬的指揮下,一干人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在小樓旁邊駐扎了下來,緊接著唐金蟬就拿出了木棍,圍繞著這群人畫了個大圈,叮囑他們只要不出這個大圈,那么外面的人一定就看不到里面。
而且在圈內可以隨意說話,聲音傳不出去,但不能喝酒抽煙,因為氣味無法隔絕。
其余的人哪里肯信?但他們走出圈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因為真的看不到圈內的人,并且也聽不到里面的說話聲。
鄭進和路老四心悅誠服,詢問唐金蟬這是什么仙術,唐金蟬微微一笑,說是障眼法而已,其余的人看他的神情就與看神仙差不多。
其實呢,達成此項效果的既不是仙術,也不是佛法,而是一件叫做“灰色庇護所”的A級道具而已,咳咳,是唐金蟬用一件暗金裝備5點潛力點換來的。
正所謂天從人愿,一干人本來以為要等待很久呢,結果只過了半個小時不到,深淵領主楊小康就從遠處回來了。
他看了看天色,暗道了一聲晦氣,原來之前他在外面煉氣煉得好好的,突然天上陰云密布,看樣子一場瓢潑大雨即將來襲。
對于深淵領主來說,淋點雨其實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他要修習純陽無極功采青木之氣以壯內火(五行當中木生火),就肯定不能冒雨蠻干了。
否則的話,采來的就是北方黑水之氣,不但沒辦法子養內火,反而會產生水火相沖的結局,直接導致走火入魔。
結果楊小康走回到臨時寄住的這處破廟的時候,天色又重新疏朗開來,這讓他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了一百句賊老天。
來到破廟門口的時候,深淵領主也是仔細查看了一下相應的痕跡,確定了沒啥動靜才進入。
他現在所住的地方,就在那一處倚山而建的小樓邊,不過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心中忽有所感,朝著一干人隱藏的地方看過去,這就是所謂的感知示警,心血來潮 見到了深淵領主的反應,唐金蟬心中頓時咯噔一聲,暗道莫非是要功虧一簣?失去了突襲的主動權,他還真沒把握能收拾得了深淵領主。
結果就在這時,旁邊的灌木從里面突然發出了“喀嚓”的響聲,深淵領主立即看了過去,發覺灌木叢里面草木迅速起伏著。
兩秒鐘之后,一只肚皮干癟的野貓叼著一只老鼠走了出來,警惕的張望著,然后迅速的竄到了一塊大石頭后面。
深淵領主突然一躍,來到了那處灌木叢前面,隨手一拂袖,頓時那里就仿佛大風吹過似的,里面的狀況一覽無遺,并不存在有人躲在里面的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