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瞞大伙兒,我跟著二哥,走到五十多步的時候,我都快嚇尿了,你們都知道我眼神好使,那被我一銃打死的鳥人,我當時都能看到他那張臉又多丑…”
圍著聽熱鬧的不止是王斗他們,還有那群被麻繩串著綁住的亡命徒,當聽到楊大眼說他們是直走到離他們五十步不到的距離才放銃,這群人才回過神來,當時他們還以為高進他們是早就埋伏在哪塊地方,可哪曾想人家居然就是當著他們的面走過來,然后放銃殺了三爺。
“這位楊爺,敢問那位二爺的高姓大名?”
俘虜的賊人里,有膽大的出聲問道,他們都瞧得出這楊大眼口中寡言少語的二哥才是這伙剽悍年輕軍爺的首領,只是他們沒膽子靠近那位殺神,可偏生他們這些在江湖和綠林道上廝混過的,平生最佩服的也就是高進這樣的英雄好漢。
只是那等神勇無敵的英雄好漢往日只是存在于說書人的口中,如今見到真人,不由得他們不跪拜敬服,要知道這位二爺可是一個人抵擋了他們四十多號人的沖殺,這固然是衛三爺死后,大家人心有私不能合力所致,但這位二爺的武力也確實是勇猛無雙。
“怎么,想知道我二哥名號,還想尋仇那?”
楊大眼尚未回答,一旁的王斗卻是陰惻惻地說道,嚇得那出聲問話的俘虜連忙跪倒在地,然后又拉翻了身邊一群人,惹得眾人又都笑起來。
“膽怎么那么小,爺就是嚇唬嚇唬你們?”
“王斗,就你愛作怪!”
王斗收了那副陰狠模樣,然后在旁邊同伴們的笑罵聲里,起身去拉起那摔倒的俘虜道,“我家二哥名喚高進,他的名號想必你們這段時間也應該聽說過!”
“高進,可是河口堡的高閻羅…”
俘虜里有人驚呼出聲,神木縣是神木東路的中樞,同樣也是商人們往來盤桓的地方,這些亡命徒本就廝混在神木縣外城大大小小的茶樓酒肆勾欄瓦舍,高進那高閻羅的名頭自然也聽那些商人們說過,一些茶樓酒肆里的說書人還編了不少段子。
原本大家伙也只當是聽個熱鬧,畢竟這年頭,除了那些傳世的故事和大家所做的本子,地方上若是出了什么大案或是人物,也都會被傳得沸沸揚揚,便是麻胡子那等匪類,這神木縣里也有他的名號故事等等,更遑論高進這等據說是在塞外殺得馬賊心驚膽戰的英雄好漢了。
只是這群俘虜先前只當是商人和說書人的夸大,可如今親身經歷下,卻是相信這位高閻羅能在近千馬賊里如那常山趙子龍一般殺個七進七出,這位高爺先前對付他們時,可是連他那桿蟠龍槍都沒用,只拿著那放了銃連燒火棍都不如的鳥銃就殺得他們膽寒。
“原來是高爺當面,小人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高爺恕罪!”
一群俘虜們又都黑壓壓地跪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誰起了頭,接著便一同喊道,倒像是梁山上新入伙的在拜頭領。
看到這一幕,楊大眼和王斗都是滿臉自得,對他們來說,二哥的名號越響亮,他們也與有榮焉。
“都起來吧,說說,那衛癩子是怎么和你們說的?”
高進倒是沒什么喜色,被一群賊匪崇拜有什么好值得說道的,他現在只想知道那劉知遠是如何誆得這衛癩子帶人出城尋他的麻煩。
三十多號俘虜里,有兩個也算是衛癩子原先的心腹加小頭目,他們原先還納悶自家怎么就招惹上了高閻羅這等兇人,如今聽這高閻羅一問,敢情是那衛癩子帶他們出城是來截殺這位閻羅爺,這真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可把他們坑死了。
“高爺,那衛癩子說是帶咱們出來截殺范記商號的商隊,還說那商隊是往河口堡去的,不知那商隊…”
“不錯,那商隊就是我親自押送的。”
高進自懶得解釋,便這般承認下來了,而他這句話頓時叫那伙俘虜們忍不住罵起死掉的衛癩子來,這時候誰還記得這位衛三爺平時出手大方的好處,只知道要不是這衛癩子,他們如何會得罪這位殺賊如割草的高閻羅。
“吵什么吵,都給我閉嘴!”
見到那伙俘虜叫罵起來后,高進皺了皺眉,楊大眼立馬喝罵起來,叫那伙俘虜不敢再有聲響。
“二哥,升哥他們到了。”
高進身旁,沈光在邊上說道,高進抬頭看去,只見陳升那邊幾騎后面拿繩子串了六個人,正朝他們這里過來。
“阿光,那幾個是?”
“二哥,那幾個也是衛癩子的手下,不過先前沒敢和二哥動手,直接便跑了,路上撞見咱們,就全被捉了。”
沈光滿臉崇拜地答道,除了待在河口堡的那群阿弟外,他是眾人里年紀最小的,也是陳升他們之外頗得高進看重的,只是他性子靦腆,不愛說話。
“阿升做得不錯。”
高進看著那六個全須全尾活著的俘虜,不由自語道,這要是換了王斗那廝帶隊,這六個能活下一半就不錯了。
等陳升他們到了,那些被高進捉住的俘虜瞧見被帶過來的侯大陳四,又是一陣騷動,當時場面混亂,誰都沒注意他們幾個,可是如今看到才曉得他們和那位閻羅爺廝殺的時候,這幾個狗東西倒是跑得快,渾沒有半點義氣可言。
“都鬧什么鬧,再鬧信不信爺砍了你。”
看管俘虜的伙伴里自有人罵起來,甚至拔了刀子,這才讓那伙俘虜們惴惴不言,只是望向侯大陳四的目光不善。
這時候侯大和陳四都是苦著臉,出來混講究的是個臉面義氣,他們先前逃跑若是成功,能從衛癩子府里撈足好處,那什么臉面義氣自然都是虛的,值個狗屁,可如今他們也成了階下囚,還被原來的同伴們識破,這下可算是丟人到家了。
陳升沒讓侯大陳四他們去和另外那群俘虜放到一塊,而是快步到了高進身邊,“見過二哥。”
“阿升,坐下說話。”
這一仗算是大獲全勝,不過高進眼下頭疼的是這群俘虜,全殺了太過浪費,他不是好殺之人,可是帶回河口堡干苦力,他也覺得有些不妥,至于送去古北寨那邊挖煤,眼下大雪封絕塞外,那露天礦更是沒法開工。
陳升坐在了用積雪堆實的雪墩上后,同樣興致勃勃地問道,“二哥,我聽阿光說,二哥一個人就殺敗了這些賊人,真是可惜不能親眼目睹二哥的英姿!”
“行了,你也和我來這套,這些賊人說是什么亡命徒,也不過是比那些欺軟怕硬的無賴潑皮稍微強些,再說了他們的頭領和重要頭目被我和大眼所殺,他們人心不齊,殺敗他們沒什么了不起的。”
“阿升,你說說看,這些俘虜該怎么處置?”
眼下這群伙伴里,能談正事的也就陳升,高進也沒喊其他人過來,只是和陳升說起這件事情來。
“不知二哥可有主意?”
陳升沒有回答,反倒是開口問道,他自覺見識不如高進,還是得以高進這位二哥的主意為主。
“按道理,我該殺了他們免得走漏風聲,可這伙人縱然作惡,也沒到個個該死的地步,而且殺了也太過浪費。”
“河口堡不缺勞力,而且這伙人總歸是潑皮無賴出身…”
看著皺眉的高進,陳升心中清楚,這伙人的出身如何其實并不要緊,二哥定下的制度在那里,皮鞭刀子下面任誰都要規規矩矩,只是有些不值當罷了。
“二哥,我方才捉了那幾個賊人里,有兩個都是衛癩子的心腹和底下頭目,你可知道他們逃跑了以后打算做什么?”
“他們?”
高進看向了侯大陳四,那陳四他還有些印象,從馬上跳下來躲他弓箭時動作還挺利索,算是這伙賊人里身手最好的幾個。
“他們打算潛回城里,去衛癩子府上洗劫一番,聽說那衛癩子甚會撈錢,雖說要送給內城許多,但這么多年積累,家里怕是能搜刮出一二千兩出來。”
陳升說到這里時,高進已然雙目放光,這年頭沒錢寸步難行,十幾門不知道能不能用的虎蹲炮和佛郎機炮,劉知遠那廝就敲了他六百兩,接下來這河口堡花錢的地方更多,這衛癩子既然敢找他的麻煩,便合該刮他全家浮財,否則也是便宜了劉知遠那廝。
“阿升,做得好。”
“對了,還問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能有銀錢進項,高進心情大好,說起來他也頭疼這趟出來花的銀錢太多,回去后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木蘭,雖說木蘭不會怪她,可木蘭是管賬的,這只見出不見進怎么能行。
“這衛癩子出城前還聯系了一伙賊匪,賊首名喚麻胡子,他們先前放的響箭便是在召喚麻胡子那伙人,只是不知何故,那麻胡子沒有出現,原本他們打算是去麻胡子老巢瞧瞧,只是沒成想遇到二哥你…”
剛才在路上,陳升也是問了個仔細,那侯大和陳四為了活命,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講了出來。
聽陳升講到麻胡子時,高進眼里一亮,心底里有了個大概,想了想后道,“阿升,你把那侯大和陳四帶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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