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大家午休,這次黃壘打死不敢讓方景再出去,一直把他死死守在蘑菇屋,就差沒連上廁所都陪同。
閑著無聊,方景來到院子中的涼亭,讓幾個學生把吃飯家伙都拿出來給大家表演節目。
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葉清揚的揚琴,而是傅小棠的古箏,放在哪兒就是濃濃的古風感。
最讓人覺得普通的是段清雪的大提琴,論稀罕程度不如揚琴,論普遍接受性不如古箏。
大提琴來源國外,很多名曲也都是國外,非專業學生根本聽不懂拉的是什么,更不要說體會其中意味。
放下手里的保溫杯,方景大聲道:“各位,接下來要出場的是我們立海音樂附中的第一古箏手,外號千指大人的傅小棠同學,大家掌聲歡迎!”
本來就沒什么外人,加上攝像也就十幾個,稀稀疏疏的掌聲響起。
讓傅小棠臉通紅,不是嫌棄人少,而是方景的用詞太夸張了,居然把她外號叫出來,節目播出后可是有好幾百萬人觀看啊。
“小棠,來一個!”方景把保溫杯里的紅棗吃到嘴里,含糊不清說著。
“那我就給大家表演千本櫻吧,肯定沒有方老師厲害,聽聽就算了。”
“呸!謙虛!麻溜的。”方景轉頭對黃壘和何靈道:“她的古箏全校第一,市里也是鼎鼎大名的,比我這個半桶水厲害多了。”
黃壘白眼,“你是半桶水?有你這樣的半桶水嗎?”
“我真是半桶水,學的東西很多,但雜而不精,沒幾個拿得出手,慚愧啊,愧對祖國培養。”
見方景又在裝逼,黃壘和何靈直接無視,這家伙半桶水就混成這樣,要是再來半桶還得了?
傅小棠綁好指甲,沒喊開始就彈,手速很快,比方景還快,這首千本櫻難度不是很大,亮點就是手速,拼的就是手速。
方景是無影指,傅小棠也是,年輕人反應快,加上十幾年童子功,速度和準確度很高,真的是比方景這個半桶水強。
手指如飛舞的叢中舞蝶,一刻不停,聽得一幫人心臟都跟著節奏加快起來。
網上不是沒有人模仿過方景,但那些人都是錄的視頻,鬼知道私底下錄了多少遍,傅小棠這個可是現場直播,不存在失誤。
“還行吧黃老師?”方景對黃壘說道。
“行,但這又不是你教的,你驕傲什么?”
“這是我學生!”
“人家從小童子功!”
“這是我學生。”
“你一個教體育課的嘚瑟啥?關你什么事?”
“這是我學生,還有,我教的是職業生涯規劃。”
“你就演示了一遍,全是別人的努力,要不要臉?”
“這是我學生。”見傅小棠彈完,方景拍手,對葉清揚和段清雪道:“你們倆上,湊一段,給黃老師開開眼。”
“這是踢館來了?”何靈輕笑,“一會你是不是也來一個?”
“呸!”又吐出一顆紅棗,方景靠著椅背道:“必須的!”
作為樂器界的百搭,揚琴配合大提琴完全沒有壓力,段清雪和葉清揚兩人合作了一段年華似水。
這是黃壘多年前的成名曲。
大提琴傷感,揚琴清脆悠揚,剛一開時黃壘就感動了,翹著腿,嘴里跟著輕哼,仿佛又是當初那個少年。
方景讓自己學生出風頭,何靈沒意見,在一旁就這么看著,帶一曲完畢后問道:“這是你們電影里的曲嗎?”
來了這么久,終于回歸正題,電影的宣傳。
方景搖頭,“這首不是,傅小棠的那首是,整個電影里前后有十七首名曲,有的是國外,有的是國內古典,比如百鳥朝鳳,致愛麗絲,天空之城。”
“另外我自己也加了幾首,除了千本櫻外還有手速很快的權御天下,你離開南京以后沒人陪我說話。”
“啥玩意?”何靈有點懵,“最后一首是曲名?”
“沒錯!”
你離開南京以后沒人陪我說話,這就是曲名,大提琴獨奏,妥妥的大殺器,前世方景最愛曲目之一,這次照搬過來,名字都沒改。
“大提琴伺候!”方景揮手,段清雪乖巧把提琴送上去,臉上盡是期待,又可以聽方老師拉這首曲了。
之前在片場她在聽過一次,驚為天人,心中很神往,可惜沒譜練不了,方景也不在表演了,害她回家好久都沒睡著,有時候晚上做夢想的都是這曲。
正了正身體,方景放下保溫杯,眼睛微微瞇著,拿起提琴沉思,半天不見動。
“這是卡碟了嗎?”何靈問道。
傅小棠偷笑,“他估計是忘曲了,在想呢。”
“胡說,我這是在醞釀感情。”方景老臉一紅,他剛剛確實是有點卡,一下子沒記起來起手,“咳咳!開始,安靜。”
一陣低沉,淡淡的傷感聲從琴上發出,旋律簡單,但聽著很壓抑,苦到了塵埃。
剛聽一個開頭全場工作人員就是一怔,這曲,怎么說呢,有點苦,沒錯,就是苦。
琴聲訴說哀腸,淡淡的離別情緒深深落在心中,結合曲名來看,像是寫失戀的。
越是平淡,越是深刻,頗有一種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的凄涼,只不過那送的是友人,這送的愛人。
前者有歸期,后者無歸期。
旁邊,段清雪押上節奏,嘴里淡淡輕唱:
“與君別離后,容漸瘦”
“倚窗風拂袖,煙鎖垂柳依舊”
“峨眉凝愁,何以消永晝”
“提筆訴情柔,抱琴不忍獨奏”
“月掛西樓,吹燭避淚流”
“登高需清秋,舉杯愿君無憂”
嗯?一瞬間,曲意突變,原本是男思女,現在變成女思念男,還別說,挺不錯的,有點點宋詞意味。
一分四十五秒,方景的琴聲戛然而止,沉浸在曲中的黃壘一臉不滿,“正聽得起勁呢,你干嘛?”
“沒了!”
“這么短?”
“已經是第二遍了,整體來說只有五十秒。”
短小無力,這就是方景,除了之前聽過的傅小棠幾人,何靈和黃壘都想打人,心里直癢癢。
“怎么就不長點?”
“我也想,但沒有辦法。”方景苦著臉道:“這曲就是這么短,莫得再長了。”
持久是不可能持久的,這輩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