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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五章 亨利埃塔的勸說與查理二世的決定

  而且查理二世要見的使者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這里又要提到如今荷蘭的局勢,眾所周知,荷蘭獨立的時間并不長,它原先與所有的尼德蘭地區那樣,屬于哈布斯堡的西班牙王室,但因為西班牙國王與女王對這個地區并沒有太多的憐恤之情,只會在他們身上不斷地吸血,以至于荷蘭的民眾在1568年掀起了最大的一次叛亂,并由此從西班牙的統治下脫離了出來。

  現在說來,也許會有人感到驚訝,因為他們的首領不是別人,正是威廉.奧蘭治親王,而這位親王又是何人呢,他首先是拿騷伯爵的繼承人,拿騷位于萊茵蘭普法爾茨,拿騷伯爵自然也歸屬于當時的神圣羅馬皇帝查理五世麾下,他在年少的時候,就是在布魯塞爾,皇帝與他的妹妹,尼德蘭女總督瑪利亞的王宮里成人的,后來他的堂兄勒內.沙龍不幸戰死,他又繼承了奧蘭治親王的頭銜與領地(奧蘭治位于法國南部),他先是與一個尼德蘭大領主的女兒結了婚,兩者的結合讓他成為了尼德蘭最大的領主,后來妻子死去,他在二十八歲的時候與薩克森選帝侯的女兒結婚。

  這樣的一個人,原本應該是哈布斯堡家族最可信任的一個人,誰知道呢,在成為荷蘭、澤蘭、烏特勒支三省執政七年后,在面對“搗毀圣像運動”之后愈發如火如荼的反叛大軍時,這位哈布斯堡的使徒不但沒有站在哈布斯堡一邊,反而站在了民眾一邊,即便在最初的時候,叛軍的力量遠遠遜色于西班牙人,威廉.奧蘭治不得不逃亡神圣羅馬帝國,即便如此,他依然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財產,招募了一支雇傭軍,連同尼德蘭的民眾與哈布斯的敵人,將西班牙人拖入了無窮無盡的戰爭深淵。

  這場戰爭打了十八年,威廉奧蘭治從富可敵國變成了家徒四壁,不過這并非毫無報償的,尼德蘭的人民一直認為,威廉奧蘭治有資格成為荷蘭的國王,威廉欣然接受了民眾的擁護,然后,在加冕前兩天,他被一個狂熱的天主教徒刺殺。

  這里就要提到尼德蘭叛亂的原因了,除了之前提到的沉重稅收之外,還有的就是,尼德蘭的民眾大多都是新教教徒,而西班牙人的宗教裁判所,不但有權利審判這些異教徒,還有權利收繳他們全部的財產,在遭受不斷的盤剝之后,就連最后的一點財產,以及自己與親人的生命安全也無法保證,也不怪這些尼德蘭人決定起兵反抗當時的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的暴政——威廉奧蘭治原先也是天主教徒,但在決定倒向尼德蘭人之后,他就皈依了新教,成為了一個新教教徒。

  說來有點心冷,威廉奧蘭治可以說是尼德蘭得以獨立的最為重大的一個原因,可以說,沒有他,也沒有現在的荷蘭,但在他死去之后,尼德蘭人似乎就立刻把他的恩惠忘記了——荷蘭國內涇渭分明地分做了兩派,一派屬于共和主義者,也就是現在的荷蘭議會的主要成員,他們認為,任何一種專制的政體,任何一個獨裁的君王,都是對自由與公正的褻瀆,是不被容許的存在,他們堅決不同意荷蘭再次被一個國王統治;而另外一派,則是一些更傾向于君王制度的人,他們擁立了威廉奧蘭治的繼承人,威廉二世作為荷蘭的執政。

  這位威廉二世對共和主義者們自然是相當不滿的,對他來說,他父親是荷蘭的締造者,他和他的后代也是無可辯駁的荷蘭的統治者,為此他還曾經與路易十三聯絡過,有意借助法國人的力量來攻伐那些不服從他的地區,從而擁有整個荷蘭,但在盟約達成之前,他就突然因為感染了天花而死,死的時候僅有二十四歲,他的遺腹子八天后才來到這個世上——這其中很難說有沒有如博斯這樣的黑巫師的手筆。

  現在能夠以荷蘭執政說話的就是這位威廉二世的繼承人,年方十九歲的威廉三世,他的母親是查理一世的女兒,也就是說,他是查理二世的外甥,可惜的是這并不能影響到英國與荷蘭之間的關系——因為這位年輕的親王暫時還無法掌握原本屬于奧蘭治家族的權柄,他出生的時候父親就驟然離世,而為了爭奪威廉三世的監護權,也就是所謂的攝政權,他的祖母與母親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大戰,他的祖母要以奧蘭治家族繼承人,也就是荷蘭國王的模式來教育威廉三世,而他的母親卻更愿意讓他的身邊環繞著足夠多的英國人…這點令許多人感到不滿,后來勃蘭登堡的選帝侯與其夫人(威廉奧蘭治的妹妹)又在議會的授意下插入其中,成為真正的主導人,從此威廉三世的教育權就被轉移到了荷蘭議會手中。

  主張共和自治的荷蘭議會對恩人的后裔并不客氣,可以說,與其說是荷蘭是威廉三世的監護人,倒不如說荷蘭是威廉三世的看守,他在成長過程中接觸的每一個人,看過的每一本書,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受到嚴密的審查。

  荷蘭議會不但在威廉二世蹊蹺離世的第二年,就興高采烈地召開了國務大會,宣布荷蘭共和國不再設置統一的軍隊(也就是忠誠于國王的軍隊),各省的防衛事務由各省自行負責衡量,他們取消了執政一職,并且排斥所有支持奧蘭治家族的人,頒布了與之有關的法令,剝奪了奧蘭治家族的政治權利,規定其家族的后人永遠不能擔當公職。

  事情發生變化,是在查理二世登基之后,作為查理二世的妹妹,奧蘭治親王夫人親自到倫敦去祝賀自己的兄長,誰知道,就在歸途中,這位尊貴的夫人一病不起,只得將自己的兒子交托給自己的兄長查理二世,查理二世雖然在面對英國議會的時候表現的非常懦弱,但在面對荷蘭議會的時候,倒是不曾給自己的身份蒙羞,雖然在第二次英荷戰爭中,英國依然是失敗方,但荷蘭也確實感到了這個敵人的棘手,而就在此時,查理二世乘機將小威廉從荷蘭議會的控制中拉了出來,他的監護人由此變成了他的祖母。

  在祖母的教導下,威廉三世成為了一個意志堅定,性情冷酷的人,他始終沒有忘記先祖的榮光與荷蘭人的忘恩負義,而在長久的執政過程中,原本緊密的各省聯盟也逐漸出現了分裂的兆頭,加上荷蘭的溫和主義者,也可以說是保王黨的推波助瀾,即便荷蘭的共和主義者嚴防死守,威廉三世最終還是成為了會的一員,同時他還是陸軍的最高統帥。

  與威廉三世敵對的,正是荷蘭首相,約翰.德.維特和他的兄弟,這位首相大人是個極其頑固的人,同時也是商人的代表,因此他一次次地忽略了威廉三世對于法國的擔憂,不斷地削弱奧蘭治親王麾下的陸軍軍隊,否決奧蘭治以及其從屬提出的,加建堡壘、城墻、工事的一系列提議,在威廉三世做出的任何決定上施加影響以導致不應有的失敗等等——他們并不是蠢,而是認為,比起法蘭西的軍隊,他們更應該防備奧蘭治家族的興起。

  首相的使者與威廉三世的使者可以說是前后腳地抵達了倫敦,他們的使命在某個程度上有一定重疊的部分,那就是試圖與英國達成盟約,來抵御法國的入侵。

  只是相比起威廉三世的使者,荷蘭首相的使者就要懈怠和敷衍得多,很顯然,他們也很清楚,一直在與英國議會爭奪權力的查理二世并沒有太多值得去爭取的價值,這點查理二世也看出來了,經過了這十來年的折磨,這位“快樂王”也能不動聲色地將首相的使者送走,只是不免心中怒火熊熊——那個使者一離開,就有巫師前來報訊,告訴國王說,這位使者去了約翰,洛克先生那里,這位洛克先生說是一位哲學家,事實上卻是沙弗茲伯里伯爵的智囊,沙弗茲伯里伯爵曾是保王黨,但從查理一世時期起,他就成為了一個瘋狂的反叛者,他不但時刻警惕著國王,無論是查理一世還是查理二世,還極端地敵視著法國,荷蘭首相的使者去到他那里,無疑是要履行他真正的職責,與英國的議會而不是國王達成盟約。

  查理二世怒極而笑,更令他感到羞辱的是,這個使者做的竟然沒錯,他現在有名無實,甚至沒有自己的常備軍——而之后,威廉三世的使者又給了他一個巨大的打擊,倒不是這位使者也去了洛克先生或是任何一個叛逆那里,而是因為查理二世發現自己并不能給自己的外甥什么幫助。

  他沒有錢財,沒有軍備,也沒有士兵,他的想法無法撼動議會成員們的想法,他的建議更是只會讓他們做出背道而馳的決定。

  他也不可能成為法國的敵人,不說路易十四曾經給予的庇護與援手,單單就因為,路易十四對君主權力的看重與支持,同樣作為君王的查理二世就不得不在心中大聲叫好,如果路易十四在與荷蘭的戰爭中遭到挫敗,對他有什么好處嗎?沒有!得意的只會是議會而已,而他手中所剩無幾的權力還會被進一步地奪走!

  威廉三世的使者離開的時候,那種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視線——混合著憐憫與失望,就像是一把銼刀那樣挫傷了查理二世的心,他幾乎要取消與亨利埃塔公主的秘會,幸好他還是忍耐住了自己的沖動,在人們點燃蠟燭的時候,巫師帶來了亨利埃塔公主,她是查理二世的妹妹,與他們的母親同名,在查理二世尚未登基,在外流亡的時候,她與母親就托庇在法蘭西的王太后身下,

  亨利埃塔公主,也是法蘭西的奧爾良公爵夫人,與查理二世一見面,第一件事情就是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的臉,雙方都有著相同的心思,于是他們頓時一同發笑,查理二世看著亨利埃塔,他的小妹妹面色紅潤,肢體圓潤,佩戴著昂貴的珍珠與鉆石首飾,面上沒有愁容,可以看出,雖然她是個英國人,又暫時只和奧爾良公爵有一個女兒,但在法國宮廷里,并沒有受到太多磨琢,他放下心來的時候,亨利埃塔也在打量自己的兄長,與亨利埃塔相比,查理二世竟然要比她以為的糟糕得多——查理二世是30年生人,比路易十四大八歲,但現在看起來,他像是比路易十四大十八歲或是更多,他的卷發覆蓋著一層白霜,渾濁的眼睛下垂著一對巨大的眼袋,嘴角與眼角布滿刻薄的皺紋,衣著雖然華貴,但拱起的肚子和粗壯的脖子都說明他的健康狀況堪憂。

  “哦,我的哥哥,”亨利埃塔忍不住叫出了聲,她沖上前去,撲在兄長的懷里,痛苦地流下淚來:“天主作證,”她又是悲傷又是氣惱地說:“他們將您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就算是查理二世,也不由得感動了起來,他對這個妹妹并沒有太多感情——主要是他們幾乎沒能見過面,等他在倫敦登基,將亨利埃塔與母親接回英國沒多久,亨利埃塔又嫁到英國去了,但亨利埃塔的感情并沒有太多虛偽的成分,她對這個兄長固然也沒有什么深刻的回憶,但在盧浮宮久了,因為路易的緣故,她對親人之間的感情,與一個君王應有的權威,再清楚也不過了,一看到自己的兄長頹廢成這個樣子,不免流露出幾分真情來。

  查理二世摸了摸妹妹的脊背,“來,坐下吧,我親愛的妹妹,”他握著亨利埃塔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側,“能夠見到這樣的你,可真是這段時間里唯一的一件好事啦,你看上很好,”查理二世再次觀察了一番:“比你在倫敦的時候還要好些。”

  “這是因為巴黎沒有敢于對國王指手畫腳的人。”亨利埃塔說。

  查理二世的臉立即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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