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的東門,護城河水悠悠蕩蕩,這座固若金湯的城市,經過大順軍兩次加固以后,城防比明朝時期更加堅固許多。
尋常軍隊,即便有數萬人之多,至少在一天時間內,都不可能攻破城門。
但如果有內應的話,情況自然完全不同。
劉體純和袁宗道兩人已經解去了盔甲,他們都被楚兵關在屋中,曹本榮為二人倒茶以后,充滿歉意地說:
“晉王不會對右營動手的…你們都放心吧,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了。”
劉體純苦笑道:“我只是沒想到監國的左右,都已經是楚兵的人…監國派來和我聯絡的人,也都是你們的人嗎?”
參軍曹本榮回答說:“監國用晉王麾下的參軍司處理案牘,自然府中有不少楚人。二虎將軍,開封城幾處城門都有紅隊安插的人在,拿下城門當然不是難事。”
袁宗道皺起眉頭:“你們哪來的這么多兵馬?”
“部隊都是從山東、歸德調來的,這是晉王擔心城內亂兵趁婚禮兵變,專門調來,沒想到正好趕上了。”
劉體純嘖了一下,說:“剛好趕上嗎?我想這支兵馬指不定是哪一天就到了開封附近了。你說得對,陳永福久鎮歸德,他是晉王的人,豫東一帶又本來都是晉王當初打下的地盤,要調動兵馬而不讓我們知道,實在非常簡單。”
袁宗道則還有一點不解:“將山東兵馬調過來,這不會影響到前線的大局嗎?田見秀和牛金星他們,就是因為知道晉王的主力兵馬都陷在山東,正在和豪格打仗,這才敢放手一搏。我相信晉王絕不至于因為內釁就放棄山東。”
曹本榮又解釋說:“你說巧不巧,剛好就是這兩天,山東大捷,明廷的津遼水師突然偷襲了登州清軍水師,三叛王兵馬因此大亂,郭帥趁機反攻,已經收復了登州。山東戰局因此不再那么緊張,晉王這才覺得調回來一點兵力問題不大。”
劉體純哼了一聲:“這兩天?調回大軍這樣大的事情,沒有十幾天的時間恐怕不行吧!”
曹本榮抹了一把汗:“事實就是如此,只能說這太巧了。”
劉體純又哼了一聲:“最后一個問題,晉王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已將田見秀、牛金星的密謀告訴監國了,監國本來要調我們右營兵去保護晉王…現在你們楚兵提前動手奪了城門,又跟參軍司里應外合控制了我們,到底是要做什么?”
曹本榮只說:“監國實在太優容一些人了…晉王殿下只是擔心監國不愿意臟了手,所以代勞罷了。”
劉體純仰天一嘆,道:“監國百般維持局面,就是不愿意大順生此內釁…可到底還是發生了!”
曹本榮搖搖頭說:“晉王殿下早說過了,監國本該在獲鹿之戰后立即稱帝。監國這樣優柔寡斷,才導致今天的事情發生。否則早早定下君臣名分,何至于今日?如今只能讓晉王向前做一場了。”
在屋外,十幾天前就從山東調回的部隊,總計有近萬人之多,已由郭君鎮和陳永福指揮控制了開封城的東門。
楚闖的準備相當充分,除了李過身邊的參軍司以外,紅隊也早就在開封各個城門的守軍中安插了人手。
看著士兵們一張張掛滿了汗珠的臉,從歸德迎接山東楚兵回汴的陳永福,縱然心里滿是狂風巨浪,也不得不沉住了氣。
陳永福握緊了手中的書信,李來亨早就通過他聯系好了那些明朝降將,這其中特別是姜瓖,這個首鼠兩端的人物,從最開始就是姜瓖給楚闖暗示和透露了許多田見秀一黨的密謀消息。
姜瓖上躥下跳,想要兩面討好,但是他真以為自己能夠玩得過晉王殿下嗎?
郭君鎮則站在軍隊的面前,他裹著白色的披風,訓話道:
“你們都是晉王從隨州帶出來的嫡系…如今亂黨趁晉王大婚之日,驟然發起兵變,要謀害晉王,你們能夠答應嗎?”
吼聲頓時如雷一般的整齊響起:“誓死保衛晉王!”
郭君鎮滿意地笑了笑:
“很好,亂黨在城內約有五千兵馬,但他們中多數人只是被裹挾,只要我們打出勤王大義的旗號,相信多數人都會醒悟過來。
我們的部隊,加上陳將軍的部隊,已有一萬多人,這么大的兵力優勢,現在又控制了右營兵馬。我要求你們,迅速前進,果斷攻擊,徹底控制城內局勢,也按照晉王殿下的吩咐…晉王殿下愛護兵士,要盡量多地捉俘虜,不要殺太多人!
晉王是大順社稷的唯一繼承人,晉王殿下就是大順軍的唯一希望,就是我們消滅東虜、收復失地的唯一希望。眾將士聽令,務必拿下所有亂黨,讓一個人漏網,都是對不起晉王殿下的厚恩。”
郭君鎮精挑細選的這支軍隊,軍官幾乎都來自楚闖隨營學堂和隨州的講武堂,是李來亨最為嫡系的一支部隊。
士兵們齊聲歡呼以后,便在各部軍官將領指揮下,從容有序地排成縱隊殺入開封城內。人潮洶涌,大軍急速前進,陳永福還有些緊張地說:
“雄麗,晉王左右的人實在太少,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就全完了。”
郭君鎮自信道:
“晉王殿下乃天人,孫守法和李懋亨會守住王府的。至于王府內的亂黨,監國和劉帥的衛士足可以牽制他們,而且為了以防萬一,嚴薪已經提前將紅隊中最精悍的人手都潛伏在晉王府內了,足夠保證晉王人身安全。
晉王這樣做,就是為了田見秀、牛金星和張鼐,讓他們自己在大順元從的面前暴露自己一切丑惡行徑。這樣監國也再不能優容他們了,晉王也是希望最大程度減少對大順軍的傷害,只有這樣兵行險著,才能在維護大順軍團結的同時,鏟除動搖的兩面派了。
今日事畢以后,大順就將定于一尊,從此軍政統一,再不會出現任何混亂了。”
遠方又傳來了一陣槍炮聲,郭君鎮知道這是楚闖的反擊,他對著站在自己身旁的開封尹牛銓說:
“多虧了你,亂黨的大部分火藥都被動了手腳,沒有銃炮,他們是不大可能對晉王造成威脅了。”
牛銓還是一身文官官服,皮膚黝黑,仿佛老農。
“父親讓我配合黨守素和吳汝義控制開封城內各處要地…郭帥,黨守素和其他亂黨不同,他是多次勸阻過張鼐的。”
郭君鎮拍拍手說:
“這些事情晉王都知道,晉王不會殺人的…他都答應過你,連牛金星都不會傷害,遑論其他人?
此事以后,田見秀以寬和仁厚塑造的人望形象,已經盡數喪去,大順軍中,再沒人能夠威脅晉王殿下的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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