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飲與一啄
當紫林走出幻海的時候，腳步便是一頓，遠遠的看到了一道人影，向著這里走了過來。
“您…”紫林剛想說什么，眉頭微皺了起來。
緊接著，手中的佩劍瞬間出鞘，沒什么好說的。
什么恩怨都放下了，什么不計前嫌，都是放屁，放狗屁。
再次見到龍戰之后，紫林依舊是覺得怒不可遏。
長劍徑直的向著龍戰的脖頸之處刺了過去，幾乎是剎那間，便是將要沒入了進去。
龍戰微微抬頭，一股柔和的力道，輕輕的將劍尖移到了一旁，讓得紫林的攻擊落到了空處。
龍戰微微的抬頭，朦朧的眼神仿佛很久沒有睜開了一般，整個人，臉上都是僵硬的。
“這位小友，不知你與我有何仇恨，要取我的性命？”龍戰輕聲說道，聲音蒼涼。
“怎么，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么，還是真以為沒有因果循環？”紫林不無嘲諷的說道。
紫林又是一劍刺了過來，長劍沒有絲毫的阻礙，瞬間沒入了龍戰的肩上，血色只是剎那間，便是隨著劍身滴落了下來，只要是長劍一動，就能夠徹底地將龍戰劈成兩半，紫林面色一冷，“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殺你了？”
龍戰輕聲一嘆，說道，“前塵已了，是我自己做的罪孽，若是今日不死，我愿日日焚香禱告上蒼，為小友祈福，以作補償。”
紫林冷哼了一聲，手中放緩。
心中也是莫名的感到有些悲涼，這還是那個當年無敵天下的龍戰么？
沒有了一點的雄心和傲氣，甚至愿意放下身段過來給你道歉。
仇恨是永遠也洗刷不完的，紫林手中的長劍緩緩地收了回來，血色大滴大滴的滴落了下來，“你認為仇恨是能夠一笑抿除的么，我不這么認為，但是啊，這一劍，算是你還給我的，從此后，兩不相欠。”
“如此甚好。”龍戰點了點頭，嘴角苦澀，“若是他日相見，還望能夠如同路人一般，哪怕是多看兩眼，亦是一種緣分。”
紫林沒空跟他聽什么大道理，冷哼了一聲之后，便是說道，“跟我來吧，有人要見你。”
龍戰聽聞此言，微微點頭，但是眼底，卻是泛起了一絲光亮，會是那位么？
他是見過紫林一面的，從前的事情雖然都被他自封了起來，但是能夠感覺到熟悉，就代表著定然是見過的，再者，心底像是有著什么抑制不住的情緒一般，難以消磨。
會是什么呢？
會是誰？
這一刻，龍戰甚至將曾經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但是卻在心中浮現出一個人影來。
“帶我過去吧。”
龍戰輕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跡來，隱隱作痛的傷口也顧不上了，跟著紫林快步的向著玄門之中走去。
“在那山上，上去吧。”紫林說道。
龍戰的腳步一頓，目光看向了那座不知道多么高大的玉京山，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堅定，像是一尊朝圣者一般，一步一拜的向著上方走去。
玉京山不知道有多么高大，在這小世界之中，算是高聳入云了，平常哪怕是乘坐飛行妖獸，亦是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
龍戰身體負著傷，面色不變，但也是慢慢的變得蒼白如紙，大滴大滴的汗水混合著血水滴落了下去，如同血瀑。
偌大的玉京山，皆是由著白玉一般的石塊堆砌而成，龍戰一步一步的攀登著，心中空靈一片。
還未到達山頂，便是暈了過去。
倒在了路中央，楚青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懶得出手搭救，在龍戰的體內，有著一股柔和的靈氣，倒類似于一種功德之力，這也是楚青自己想的，總之，效果差不多就對了。
這是上天賜予的，盡管微弱，但是確實是萬法難侵，可消彌業力。
楚青除了羨慕，羨慕，也說不出來別的話了。
但是，這么點的功德，是需要做了多少的功德事，才能積攢下來的，都是未知。
天知道他在這五年之內，都做了什么。
下方的龍戰不知何時，醒轉了起來，身旁一尊半人高的烈陽雕，目光冷峻，徘徊在那里，正等待著他死去，好分食，作為食物。
烈陽雕似乎很久沒有捕食到過獵物了，饑餓的雙目之中冒出嗜血的光芒。
龍戰輕輕的搖了搖頭，化掌為刀，將腿部的一塊肉，割了下來，放到了一旁，自己依舊是亦步亦趨的向著上方走去。
世間皆是悲苦荒蕪，在龍戰的眼中，所做的事，都是為了從前的自己來贖罪，但是越是如此，越是發現這世界上的悲苦之事，太過多了，乃至于讓他覺得有些分身乏術。
他真的很想有一個地方，沒有饑餓，沒有煩惱，人人向善，無有地獄，餓鬼，魔焰羅界，人人皆是富足快樂，安康長壽，乃至于長生不死。
但是他知道，理想能夠達成的幾率，幾乎為零，這個世界，并不存在真正的善良，哪怕是他自己，他都不認為是良善的，只是為了將從前之惡，來進行一個洗刷。
所有的因果業力，是洗刷不干凈的，正如他自己，尚且沒有真正的放下，談何讓別人去放下？
是以，紫林刺過來的那一劍，他并沒有躲閃，甚至于說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之攔下來，不過若是他的死，能夠喚起紫林心中的一絲絲不忍，那么他想，他也是快樂的。
他的付出，并不想要什么回報，只是想要自己心中的坎，少一點。
烈陽雕一口一口的吃著龍戰的肉，血色充滿了它的喙，它的身上，也是泛起了淡淡的光暈，猛然間，它似乎也是有著什么感悟，向著前行的龍戰微微一禮。
龍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也是轉頭行了一個佛禮。
一人一雕，禪意頓生。
烈陽雕將血肉一口吞下，之后向著龍戰飛了過去。
將龍戰叼了起來，微微一甩，便是放到了它的背上。
身影猶如利箭一般，向著天際沖了過去。
玉京山頂，楚青看著那一人一雕，“誰道是野獸無情，萍水相逢，一茶一飯之恩，亦是讓人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