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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1801年末之跨年晚宴

  1801年,十二月末,高山酒店迎來了第一次盛大的跨年晚宴。由于葉特羅的提議十分匆忙,底下的人費盡心力才不至于讓這場晚會折了拉雅家的面子。

  廚房內,六七個烤爐生著火,讓這里熱氣騰騰,廚師巴普洛夫紅著臉嗷嗷大叫著:“給我勤快點!小伙子們!今晚你們代表的是拉雅家族的廚藝!而不是街邊的垃圾小吃!在外頭,等著吃你們晚宴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給我記著,與少爺地位平等的伯德家的人也要入宴!誰要是敢搞砸一道菜,我會把它剁碎了喂豬!”

  “魚做好不能放太久,澆上點奶油,趕緊端上去!”

  巴普洛夫穿梭在人群中,瞄了眼一個廚師打的奶油,拍了拍他的肩膀,“伙計,你可以重新開始打了。”他又拍了拍手掌,吸引了幾個學徒的注意:“我們要做大菜了,‘烤蠻顎龍之心’,過來搭把手。”

  廚房一片繁忙的景象,誰也沒有功夫回答巴普洛夫的話。他看著眾廚師認真勤懇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即使沒有人理他。

  酒店的服務員進進出出,將一盤盤做好的菜肴單手端起,呈現十足的莊園男仆范,他們從廚房通往中庭的小門穿梭而出,將菜肴按擬定好的順序呈上中庭大樹吧臺附近與庭院北邊的兩片宴席區。

  盛裝出席的男男女女在飯桌間有說有笑,他們不談政治、不談工作、不談性、也不談金錢。年長的貴婦主持著飯桌上的話題走向,但一下子聚集這么多桌的人在一起進食盛大的晚宴,這種經歷對他們來說是少有的,也是新鮮的。

  大樹吧臺通往北邊的宴席區經由一道拱形的樹籬分割而成,因為北邊的宴席區有舞臺與舞池,許多不想那么講究的年輕人扎堆聚集于此,讓大樹那邊成了成家立業的大人們的專屬區域。

  舞臺上,有著一頭咖啡色波浪卷發的貝蒂已經開始嘹亮起了她的歌喉,她方臉上點綴著細眉、大眼、高鼻、紅嘴唇,如今身穿合身的禮服,更顯得她魅意動人。

  在她的身后,同樣從工人群體中選拔而來的鋼琴師與其它樂器的演奏者都已經就位,他們奏起歡快的歌曲,讓年輕人開始一位位相邀舞伴在中央舞池轉起了年輕人的狂歡。

  葉特羅沒往北邊的舞池那摻和,雖然他算是一個年輕人。

  他與菲菲·伯德、摩爾·伯德三人一桌,在眾酒宴中顯得格外另類。夢之站在大堂通往中庭的木門附近,她不喜歡用聲帶發音,便不愿意上桌就餐。

  烏爾德與卡布蘭本來就是賓客,如果他們愿意自然可以上桌,但是烏爾德也站在了木門附近,像是一位真正的仆人那樣,在主人就餐時站在附近等候。而卡布蘭,她安安分分地站在摩爾大公子后面,隨時等候他的金錢召喚。

  葉特羅所在的餐桌位于眾酒桌中央,他本人坐在西北方向,摩爾坐在東北方向,菲菲朝南,但是摩爾也不喜歡說話,他看著一盤盤菜肴被端上桌也無動于衷,手枕著頭,感覺對一切都失去興趣的樣子,但是他的眼睛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因為那雙碧綠的雙眸片刻不離夢之的窈窕倩影。

  只是菲菲與葉特羅都沒在意摩爾的動作,他們和諧地攀談著,像身邊所有人都會做的那樣——葉特羅站了起來,用銀勺敲了敲酒杯。

  喧鬧的會場安靜了片刻,大人們都將目光移了過來。葉特羅熱情地笑了起來,大聲說道:“感謝諸位愿意從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照拂高山酒店,我先自飲一杯來表達我內心對你們真誠的謝意。”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水。“高山酒店是出于我一時的任性,將先祖傳承下的高山堡改造而成,距今也不過一年半的時間,雖然歷經了許多苦難,但是現在能在這里認識諸位,也實在是一件稱得上成功的事情,所以,這杯,在即將跨到新年的時間段里,請允許我們敬一下‘高山酒店’。”

  他舉杯,眾人隨同,酒水入喉,葉特羅又倒上了第三杯。

  “但是,今天,我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宣布。”

  葉特羅伸出手來示意了一下菲菲所在的位置,“我僅代表我個人,與伯德家族的管理者菲菲·伯德結成一段互幫互助的同盟關系,我們將會在經濟貿易上頻繁的往來,以期促進雙方的共同成長。

  所以,為了表示我葉特羅·拉雅對這段同盟關系的重視,我想在此,獻給菲菲·伯德一份珍貴的禮物,借此,當作我與伯德家族合作的有力證明。”

  菲菲假裝很驚訝地站了起來,好像完全沒料到葉特羅會當眾送禮一樣。她笑靨如花,令人目眩神迷。

  葉特羅取出了一個造型精美的盒子,直接打開了它,只見里面安靜的躺著一顆潔白的珠子,這顆珠子,與夢之手上戴得那顆很像,只是,它沒有用丑陋的紅繩穿過兩個不對稱的孔洞,以至于,雖然它的個頭比夢之手上戴的那個要小很多,但是它的天然的美還是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菲菲是真的驚訝地輕捂住了嘴,她看著這顆僅有小拇指大的珍珠,發現它的白,像是有光華流動在其中,仿佛能看見幽泉之細水,天空之風浪,這種奇妙的美,比任何死氣沉沉的白都要來得稀奇得多。

  這顆白珍珠,菲菲知道,它的價值遠遠超過葉特羅送給賽琳娜的那顆像焰火般的珍珠。她看向葉特羅的眼眸像發了光,等她接過葉特羅遞過來的這個盒子時,都忍不住想給對方一個擁抱,但是她知道現在應該做什么——她將盒子輕輕側著,緩緩轉動了一圈,示意給在場所有的人看。

  人們驚訝于拉雅家族家底之豐厚,也驚嘆葉特羅·拉雅作為拉雅家族繼承人的魄力。在場的所有人都很開心,當然也夾雜著嫉妒,但只有一個“人”,她似乎有了些小情緒。

  夢之也看見那顆珍珠,她知道,這是兩枚很相像的珍珠。雖然葉特羅送給自己的個頭較大,也綁上了他親手系的紅繩,可夢之覺得,自己應該是有點不愉快的。

  她不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情緒,它很奇怪地告訴自己“有一件屬于你的東西被搶走啦”。夢之不理解,但是它實實在在地影響了她的行為與動作——她想離開這個地方,讓自己看不到菲菲展示的珍珠;她想把手腕上葉特羅送給自己的珍珠給藏到袖子里去,不讓人看到;她想讓自己穿過這扇木門,去往大堂,不看見葉特羅與菲菲的慶祝。

  她也是這樣做的,情緒真的很奇妙,居然能讓個體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她轉身了,她打開木門了,她的腳即將邁過那道線。

  烏爾德,動了。

  始終把注意力放在夢之身上的摩爾突然站了起來!他看見烏爾德居然速度極快地竄到了夢之的身后,將她挾制住,并用一把小刀扎進了她的脖頸——

  小刀入肉的尺寸很短,但是它實實在在地帶出了一些鮮血,烏爾德在巧妙地力量控制下,讓一絲絲血液順著刀尖滑了出來,那滴血從刀劍的燒紋上一路滑至刀柄,在摩爾的眼中構成了一條鮮艷的血路。

  烏爾德那細長的眼神透過長發瞄了摩爾一眼,他從摩爾的眼中看清了震驚與怒火,便知道自己展示的畫面已經完美傳遞出去了。他拽著夢之并藏在她的背后,將她帶入了大堂。

  摩爾沖了出去,像一只發怒的豹子。正好展示完畢回身坐回位置上的菲菲茫然地看著摩爾的動作,不明白喜歡做輪椅的弟弟突然發了什么瘋。

  葉特羅,他也看見了,因為他挑選的座位,總能看見夢之在哪里。

  他的拳頭捏緊,呼吸急促了起來,心臟怦怦地跳著,他的眼中閃爍著恐懼與急切,但他首先要穩住在場的賓客。

  葉特羅環視一圈,振臂起來,給在舞臺上的貝蒂打了個手勢——舞臺上的貝蒂能過那拱形的樹籬瞧見葉特羅的手勢,她知道,這是大人要她換一首熱鬧歡快的曲子,于是她連忙回頭,讓樂隊的人換了曲風。

  熱情奔放的樂符蹦跶了出來,甚至影響到了大樹吧臺這邊的人,這些大人的目光都移向了舞池那邊,也想著邀約舞伴前去跳舞。

  葉特羅朝菲菲告辭了一聲,離開座位,疾走而出。

  菲菲本想站起來問點什么,可是旁邊許多的女賓看見葉特羅離開,便迫不及待地聚攏了上來,一個個開始圍著菲菲恭維她收獲的珍珠。菲菲自然就不管葉特羅和自己神經質的弟弟去干什么了,她沉浸在眾人的追捧里,不可自拔。

  中庭通往大堂的木門,被合上了。

  “星河燦爛歲月不朽時間凝固在這一角”貝蒂的歌詞被大門關在了喧鬧的那邊。

  葉特羅與摩爾,相距兩三步的距離,并排站在了只剩下酒店人員的大堂里。

  在他們的對面,烏爾德挾持著夢之,站在發光的拉雅之柱下方,把腦袋從夢之的頭發后探出來,猙獰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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