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幾天假期,葉特羅就讓客人們自行去閱覽新大陸的風光了,如果想騎乘藍速龍的話就需要支付高額的租借費,如果想釣魚的話得支付高額的保護費,如果想打獵的話還要支付高額的向導費,反正客人們覺得錢花得值就無所謂。
但也有許多人不習慣刺激的田園生活,仍是想要找個安恬的地方享受他們的舒適人生——中庭就成了他們的一個好去處。
經過長時間的修整,一片狼藉的中庭已經徹底變了個模樣,根據羅素大師的設計,中庭整體上是一種園林景觀的再創新,它的中央栽種著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樹,糾纏不清的根須深入高山的泥土中并被處理過的木制地板遮掩了起來,粗壯的樹干下環繞著一圈吧臺,供應著酒水飲料。旁邊的木地板上有序擺放著白色的餐桌椅,上面搭配著菜單與一盞用半透明玻璃蓋住的魚燈。怡人的香菇豬香囊掛靠在四周的角落中,讓中庭的交談氛圍變得恬靜起來。
但是當客人需要熱鬧的舞會時,位于古樹區靠高山堡主體建筑的那一端還有一個寬闊的舞池與舞臺。而在古樹區的兩邊,則有各色石子鋪成的小徑夾在花鏡與籬笆中通往靜謐的“卡座區”,每條小徑的盡頭都會是各色切合環境的獨特建筑,有古色古香的亭子,也有建在小池子上的石桌,更有一些放置了精致抱枕的沙發椅——這是女孩子最喜歡的地方。
賽琳娜穿著棗紅色的斜襟襯衫,并攏著腿靠在沙發椅的扶手上品讀著歷史書籍,這處被藤條編織成鳥籠似的空間內只有賽琳娜和她的女仆,她很享受這種在自然中品味時光的感覺,可接著一陣高跟鞋踩著碎沙的聲音從小徑上傳了過來,她皺起眉頭,望著小徑拐角處的方向,只見一位穿著直筒裙,搭著長項鏈的金發女郎走了出來,她有著貓般的優雅氣質,出水芙蓉般的玉足和豐滿的胸部。
菲菲·伯德,伯德公爵的女兒,她出現在某個地方的時候,身后總會跟著一票的其她貴族女性,而其她人也都知道,當她高調出現的時候,那個地方也必然有賽琳娜·亞歷山大存在著。
“噢,娜娜,你也在這啊?”菲菲的發型是三七分的金色斜劉海,底端微卷起來披在肩上。她近乎蒼白的面龐還留著正紅色的口紅,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位年僅二十出頭的“稚嫩”女性。
“我要吐了。”賽琳娜不再斜靠在扶手上,開始端正起了坐姿且毫不留情地開始嘲諷,“你看起來像個發騷的鵝。”
“哦?”菲菲戴著薄紗手套的手輕遮了一下嘴巴,假作驚訝,“所以你看起來像只掉毛的鴨咯?”
其她的貴族家的女孩子忍不住發出撲哧的笑聲——她們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并開始熟稔地在沙發椅上找個位置坐了下來。菲菲就正對著賽琳娜坐著,總是時不時地用手撥弄著她的長項鏈,并用奇怪地腔調說道:“賽琳娜,我能看看你的那顆‘王國之珠’嗎?”
賽琳娜已經注意到了,菲菲大小姐穿戴著的長項鏈上墜著一幅綠寶石拼成的底座,上面鑲嵌著八顆成色特別好的珍珠——每一顆都不比‘王國之珠’差——這些珍珠本來是普希拉打算賣給她的,可是她正好缺少現金,準備等一段時間再購入,卻沒想到菲菲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并打算花大價錢買下來,普希拉看上去急缺一筆資金,便沒有等待她而出手了這批珍珠。想到這,她有點生氣,于是氣呼呼地看著書不想說話。
酒店大堂內,葉特羅正手拿著一個精致的盒子東瞧瞧西望望,像是在找人一樣。在大堂里招呼貴賓的戈蘭登發現了葉特羅,便上前詢問道:“葉特羅少爺,有什么能幫你的嗎?”
“你有看見賽琳娜與奧爾罕嗎?”
戈蘭登雙手立在身側,略微回憶了一下說道:“奧爾罕殿下確實是沒見到,早上他就帶著自己的侍從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至于賽琳娜殿下,她正在中庭享用茶點,我可以帶你過去。”
“不用了,戈蘭登,我自己過去吧。”葉特羅笑了笑,返身推開了大堂前往中庭的大門,他在吧太那稍一詢問便知道了賽琳娜在哪,于是他便在泛著溫馨的淡黃色燈光下一路從小徑尋到了那處像鳥籠一樣的建筑。
他也正好看見坐在沙發上有點生悶氣的樣子的賽琳娜——因為她那吸引人的眼眸根本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書上,反而是頻頻瞄對面那個很有成熟魅力的女子。那女子,葉特羅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那波浪金發、綠眼睛、紅嘴唇、玲瓏鼻以及稍稍顯露出的玉足都表明她對自身的美貌已經掌控到了一個爐火純青的地步。
“葉特羅!”正氣著不知道怎么反駁菲菲的賽琳娜看見葉特羅就像看見一株救命稻草一樣,她站起身來,踏著略微歡快的步伐就走到了葉特羅身邊,拉著他的手臂,親切地說道,“我們去喝杯酒吧。”
葉特羅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那成熟的女人喊到:“葉特羅•拉雅!好巧啊,我是菲菲•伯德,不一起坐下來聊會兒天嗎?”
菲菲•伯德,原葉特羅對她的印象不深,他只知道就像男孩子會劃分陣營一樣,女孩子也會——菲菲就是跟賽琳娜一直作對的那種女孩,就像奧爾罕看不慣盧西奧的縱欲風格一樣。
賽琳娜瞪了菲菲一眼,仍想拉著葉特羅離開此地,而那非常熟悉她想做什么的菲菲又開口了:“葉特羅,這里有這么多客人呢,要是不賞臉來喝一杯,我們以后可都不來咯。”
聽聞此言,葉特羅也就無奈地笑了笑找個地方坐下來了,賽琳娜沒了正當的理由離開,只能憤憤地在葉特羅旁邊坐下,以免傳出她“輸不起,見到菲菲就跑”的壞名聲。
葉特羅將精致的木盒放在桌上,招呼服務人員上一批酒水,而眼尖的菲菲自然看見了這做工精美的木盒,好奇地問道:“這里面裝得什么呀?我能打開看看嗎?”
在場的眾多女人都把目光聚焦了過來,但是葉特羅不慌,直接回了句:“只是一個禮物而已。”說著,他拿起桌上還有的酒水為諸位斟滿了杯,眼光很自然地捕捉到了菲菲那耀眼的項鏈,于是以略顯驚訝的口吻說道:“噢,天吶,你的項鏈上的珠寶可真美,成色這么好的珍珠可真罕見,還是八顆?”
來自男士的贊揚讓菲菲很開心的笑了起來,她舉起那綴在綠寶石底座上的珍珠,自豪地說道:“我決定叫它‘王國的八顆明珠’。”
這…葉特羅為了接近賽琳娜是做過功課的,他知道賽琳娜很喜歡珍珠,有一件得意的珍藏珠寶就叫做“王國之珠”。現在在里的氣氛很明確了——女人間的繞不開的誰比誰有魅力的話題。
賽琳娜此時的神態已經自如了許多,她也不打算拿書做遮掩了,就是在那自顧自的拿著酒杯一口一口小飲。
菲菲繼續補充道:“非常罕見對吧?每一顆都跟賽琳娜的那顆差不多大,就是從你姐姐普西拉手上買來的喲,著實花了我一筆小錢。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比這更珍貴的珍珠首飾了?”這聽得像個問句,但明顯是個否定句。
就說這珍珠看得眼熟,原來就是從新大陸流出去的,葉特羅記得他運了好幾箱回去的,都是行燈魚們從河里刨出來的,成噸成噸的,怎么最后就只剩八顆了?不過這既然是普西拉的主意,他也不準備拆這個臺。于是便順著人家的意思繼續贊美了一番。
葉特羅旁邊的賽琳娜已經喝得臉頰微紅了,這是典型地受了氣還傷害自己的類型,但是葉特羅覺得他也沒什么好辦法,菲菲明顯就是求勝心很重的那一類,而且看她迫不及待地展示精美的首飾,估計平時也被賽琳娜給比下去了好幾次。
聽完贊美后,菲菲仍舊追求著她的好奇心:“帥哥,那你這個禮物是要送給誰的呀?我嗎?還是在場的誰?噢!我記得,你是不是二十四歲了,比普西拉小三歲來著,要結婚了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女賓都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板——整個帝國就四個公爵,可以說是權勢滔天了,如果能被葉特羅相中,未來的公爵夫人名頭就占定了。
“菲菲,我還小。并且,這個禮物是打算送給賽琳娜的,但我沒想到你們有這么多人在這。”
菲菲不高興了,女賓嘆氣了,賽琳娜剛拿起的酒杯放下了,她開始端坐起來,眼睛看著菲菲,卻時不時地瞄著葉特羅,像是在說“我沒有期待哦”。
“好吧,那就讓我們見識一下吧,看看拉雅公爵的兒子有什么珍藏品。”菲菲拿了一酒杯,翹起了腿,往后靠在了松軟的沙發上,那碧綠色的眼眸就跟賽琳娜互相對視著。
葉特羅環視了眾人一圈,沉聲道:“好吧,如果你們想看的話——”葉特羅翻來了搭扣,打開了木盒,只見在松軟的白色織物上躺著一顆金色的珍珠,它的表面還有流動著的火焰般的橘紅色紋路,放在燈光下細瞧的話就像在天火里沐浴的月亮。
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往前探出身體,伸長了脖頸想要把這顆明珠看得再真切些,于是這鳥籠里沒了人類的話語,只剩下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聲表明著許多人擠成一團在那探頭探腦。
“賽琳娜殿下,這顆珍珠送給你,希望你的新大陸之旅愉快。”葉特羅將盒子轉到了賽琳娜那邊,并推向了她。
“這…它…實在是,美極了。”此時賽琳娜那微紅的臉頰不知是酒精還是心慌,她把木盒接過,看了眼表情驚愕到幾乎變形的菲菲,轉頭柔聲對葉特羅說道:“我非常喜歡,謝謝你!”她將木盒蓋了回去拿在手上,另一手牽住葉特羅的胳膊說道,“讓我們去走走吧,一直待在這會讓某人很掃興的。”
現在他倆離去卻是再也沒有人阻攔了。
從一條小徑轉入另一條小徑,到了那鳥籠聽不見的地方時,賽琳娜開心地大笑了起來,她松開了牽著葉特羅胳膊的手,遮著嘴不讓自己太失禮。葉特羅看見她這樣,感覺有些失落地問道:“所以你并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你接受它只是因為你想氣一氣菲菲?”
“不!”賽琳娜平復了一下痛快的表情,那雙閃著靈動光芒的雙眼看著葉特羅說道,“我很喜歡這顆珍珠,真的,它真的很美。”
“但是?”
“但是我更喜歡看菲菲生氣的樣子。哈哈哈,她實在太好笑了!我很久沒見她的表情扭曲成那樣。”賽琳娜的手在她自己那白皙透紅的臉頰上捏了捏,模擬一下菲菲那驚愕的神情,轉而又把她自己逗笑了。
葉特羅在一旁看著她,那中長的金色卷發撫在她的香肩,衣物上的褶皺也都隨著她的笑容而一抖一抖。葉特羅靜靜地看著,還是出口附和了她的笑:“哈哈,好吧。所以你喜歡跟菲菲斗?”
賽琳娜輕輕地歪頭想了想,回答道:“嗯…其實我也不想跟菲菲比誰更惹人喜愛更漂亮的,有太多太多的女人喜歡做這些事,我不想這樣。但都是因為無聊,所以如果有人愿意跟你作對的話,生活也會有趣很多。”
說著,她把木盒拿了出來遞給葉特羅:“吶,珍珠還是還給你吧,等我有足夠的錢再買下它。”
葉特羅有些措不及防:“你不接受我的禮物嗎?”
賽琳娜忍不住燦爛一笑,撩了一下她的中長卷發,那大眼睛看著有些失落的葉特羅,禮貌地說道:“葉特羅,你的禮物很棒,但是我還是想買下它,因為…這么貴重的珠寶一般都是送給情人的。”
月光很美,星河也很璀璨,小鳥的啁啾聲也很好聽,只有葉特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很少有這種說不出話來的場合,就像大腦遭到撞擊瞬間空白了一樣,尷尬地“啊”“呃”“嗯”了好幾聲,卻拼不出一個句子。更嚴重的是,他的內心竟然生出了可恥的挫敗感,以至于他最后只能跟賽琳娜一起笑了起來。但是珍珠?他只能選擇將盒子收回來了。
“對了,你知道你哥哥在哪嗎?”葉特羅如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