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門扇被緩緩的推開,一道人影站在門口,那是一個單薄的人影,抱著胳膊,躊躇的站在門口,像是糾結著什么似的。
窗外透來的昏暗月色下,宗政閉上的眼睛也是跟著門被推開的聲響睜開了,映入眼簾的是邁著緩慢步伐來到他的床邊的女性輪廓,還很高大的樣子,視線中一片漆黑。
“額嗯?”
宗政揉了揉打哈欠后朦朧的眼眶,依靠暗淡的月光,總算是看清了來到他面前的人。
是,朱妮,準確來說,是一個笑的令人沉醉的大美人。
“朱妮...是嗎?”
宗政眨巴著眼睛,支撐著身體從床上爬起來,說話結巴的問出了一個讓人覺得白癡的問題,因為實在是覺得這個單純的大女孩給他的感覺陌生的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此時的大女孩穿著單薄的背靠月光坐了下來,棕色的發絲隨意的披散落肩頭,修長的手臂杵著床褥,微微的后仰只留給宗政一個淡笑的側顏。
笑的很美,美的讓人驚艷,一種與單純的笑容背道而馳的美麗,反正宗政是這樣認為的。
那種笑容根本就不是一個單純的不動腦子的大女孩能展露出來的。
這種笑容,說不上熟悉,但也絕對說不上陌生。
宗政的現在的記憶中是應該絕對沒有見過的,就對沒有見過,可是這個給人另類吸引力的磁性笑容,仿佛要將人拉入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只屬于她的鮮紅世界。
不過宗政僅僅是精神失守了片刻功夫,可卻也是在生死戰斗之間足以致命的空檔。
危險,是個超級危險的家伙。
宗政記憶本能重重疊加的危機意識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刺激著他,是那種能毫不猶豫發動必殺招式的人。
雖然宗政的危機預警要立刻做出反擊,否則很可能會遭受危險,倒不是說宗政的實力渣,而是一種對危險下意識出手的本能反應。
出手!?
怎么可能啊,對方可是自己要用生命去守護和保護的重要的人啊,很快那股危機的顫動被壓制下來。
與此同時,宗政的視線全然聚焦在大女孩那令人沉迷的淡笑側顏上,記憶中飛速挖出了一段訊息,那是一朵“戰場上綻放的血玫瑰”,將人引誘到鮮血的地獄,一段世界的噩夢,一個在戰場鮮血中綻放的身影。
咕咚!
宗政回憶起來當時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做了,他出于最原始的情緒的操控下,他伸手觸碰到了那張令人墮落的側顏上,什么都不想去想,想什么都是多余的。
宗政的手毫無阻礙的觸碰到了那張仿佛在鮮血中盛開的側顏,血月配合的冒頭,血色的月光傾灑,讓那張臉愈發的像是在鮮血中綻放的玫瑰。
撥正那張側顏,直視那張令人窒息的臉蛋。
宗政從朱妮的那一雙眼眸中看到的不再是單純,他的手察覺到手指在觸碰到朱妮的臉蛋的剎那朱妮顫抖了一下,但依舊沒有反抗,任由自己擺正了她的臉蛋。
“朱妮!?”
“嗯!?”
兩個人的頭越湊越近,直到啵上了,接觸上的宗政還有些不真實的既視感,朱妮的順從更是讓宗政的精神失守。
保持著一個姿勢持續了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仿佛是要持續到天亮。
宗政一頭栽進了被褥,朱妮沒有放過的意思。
“哈!?”
宗政失神的眼眸閃過一絲神采,該說是真不愧是老妖怪就是堅定,后來想想有點可惜就是了。
“噗!朱妮!”
宗政用力推開朱妮,大口的喘氣起來,抹了抹嘴巴,大腦嚴重缺氧的眩暈,良好的甚至有些賢者的心態讓他很快反應過來。
“不對不對,我的魔力就在剛才被抽取了很多,而且還是無意識的被抽取的!”
“嗚,第一次吃的這么飽,身體前所未有的輕松呢!”
只見沐浴在血色月光下的朱妮用手背抹了抹嘴巴,笑的鮮艷燦爛的伸了一個懶腰,無所顧忌的躺倒,把頭枕在宗政的推上,身體蜷縮起來,讓人看了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模樣。
宗政還在震驚的喃喃自語。
“魔力被抽取吞噬了有一個高級魔族的量,這次也是,上次在小樹林里也是,那個時候差不多是一個中級魔族的魔力量,對于我本身的魔力來說微不足道才沒有察覺到異樣,要不是這次的抽取的幅度比第一次強烈恐怕我還是會察覺不出來的吧!”
猛然的,宗政意識到自己是陷入了一個先入為主的思維誤區,在認識朱妮的時候就把朱妮定義成了傻白甜的單純女孩,事實一直這么走過來的,完全沒有意識到未來的戰爭機械,戰場上綻放的血玫瑰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戰場的收割生命的血玫瑰,不管是戰斗能力還是對待生命的態度,還是其反利用一群妄圖毀滅世界的瘋子達到自己破壞的目的成長起來,整理的想來,從頭到尾一群致力于毀滅世界的瘋子全然為了血玫瑰的成長提供助力和慘遭反利用的消亡,說起來被人家反玩在股掌之間還不自知,一群悲劇的蠢貨。
糾合所有,朱妮絕對不可能是個外表單純的傻到讓人覺得傻的可愛的人。
那究竟為什么在一朵鮮艷的血玫瑰外是一個單純的傻得可愛的家伙呢?
遠古遺留的魔人種族和地之巨人的血脈結合融合雙方魔力的特性,一個強大的物種的誕生需要足夠的能量,而那龐大的讓人無法想象的能量怎么可能一時半會弄得到,缺乏能量造成的看上去的饑餓狀態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其本身,像是這種無意間誕生的強的離譜的物種,為了成長所需要的能量無法忍受身體帶來的痛苦便會化作一個只為了一切形式能量而活的怪物,直到填飽肚子為止,最可笑的是一時填飽肚子下一秒又會陷入無窮無盡的饑餓,誰也不知道這種無意誕生的吞噬能量的怪物究竟能不能吃飽,因為這種怪物多半會死在成長起來之前,哪怕是神也不想見到這種難纏的怪物,這是宗政唯一能夠想到的答案。
想到這里,宗政的表現出奇的平靜。
宗政的手不老實的再次伸向枕在腿上的朱妮的臉蛋,溫軟的讓人流連忘返。
“嗯!!”
朱妮的眉頭皺了皺,臉蛋的瘙癢讓她的眼眸睜的大大的,眼神直勾勾不加掩飾的盯著宗政不老實的手。
“摸我的臉很舒服嗎?”
大女孩富含磁性的聲音慵懶的開口,吃飽了想要休息被打擾,還有點小小的不滿和抱怨的情緒。
“嗯,很漂亮,和單純的你另一種不一樣的漂亮!”
“誒,好難懂的話啊,算是你在夸獎我吧...話說你不奇怪嗎?現在的我,可一點都不像你認識的我啊!那個單純的傻的我!”
“不不!那是傻得可愛,傻得想讓人去保護!”
宗政擺出正人君子的姿態一本正經的說道。
“噗嗤,真的沒有發現原來你的自我感覺這么良好啊!”
“額...我現在覺得還是你傻得可愛的樣子更可愛一些!”
“嗚咦...有什么區別嗎,都是我啊,要我變回單純的樣子嗎?哈桑!”
“突然覺得好肉麻哇!”
宗政聽到朱妮現在成熟的不像話的模樣叫的“哈桑”,只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難受,但也很自然的接受了從單純陡然蛻變成成熟的朱妮。
“嗚嗚,古怪的家伙,那你是想見到單純的我還是想見到現在的我呢?”
朱妮翻動了一下身體,側過身體,與宗政面對面,問出了讓宗政判斷為送命題的問題。
“兩個都喜歡,與其說兩個都喜歡,不如說都想要見到!呵哈哈!”
“哼,真是個貪心的家伙!”
話題僵局陷入的死寂,通常是沒有人再次挑起話題就會演變為不可挽回結局的下場,簡陋的石屋內,剩下只有兩個互相注視著對方期盼著對方能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再有是窗外微風拂過樹葉沙沙的聲響,還有若有若無回蕩在林間某大漢凍得哆嗦的噴嚏聲。
嗯...是噴嚏聲沒錯了。
“噗哈哈!”
宗政和朱妮齊刷刷的從窗口探出半個腦袋,在看到窗外不遠處一個樹叢里蹲著凍得瑟瑟發抖同樣往這邊望的獸人大漢的時候,兩人一起笑噴了,不過是默默的笑,沒有拆穿獸人大漢拙劣的偽裝技巧。
“朱妮,大叔還是阿姨,到底和你說了什么啊!”
“沒什么啊,只是想留一手保險一些,讓我要了你!”
“好吧,當我沒問!”
話題一僵,迷之沉默。
朱妮重新躺回宗政的大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枕上去,就這樣等了下去,一雙大眼睛游移在宗政的身上,奈何對方木頭的還在打趣似的欣賞窗外樹叢里瑟瑟發抖的獸人大漢,不爽的撇撇嘴,暗罵一聲“笨蛋”,性子使然,作為一名女性率先開口多多少少的不開心表現在血玫瑰綻放的臉蛋上,仿佛要把宗政葬送在血海才算完。
“喂,笨蛋,我一開始接觸你叫你哈桑只不過是看上你體內龐大的魔力了,你的魔力能夠緩解我的饑餓狀態,如果不是當時覺得自己打不過你,一定要把你綁回家長期當食物的,所以我是故意接觸你才和你那么簡單的成為哈桑和桑亞的關系的......”
“怎么有一種長期飯票的既視感呢?”
宗政嘴角一抽的回頭看向從單純蛻變的朱妮,長期飯票這種東西著實讓人感覺不是怎么良好。
朱妮沒理會宗政幽怨的小眼神繼續說道。
“不覺的我欺騙了你嗎?我能感覺到現在的你和那個時候的你完全不一樣了,你能夠選擇甚至殺了我的,你是個善良的人,卻絕對不是一個會心慈手軟對于欺騙和背叛自己的人能夠容忍的人。”
任誰也聽得出來她話中的失落。
“...為什么一定認為我會殺了你呢!?”
宗政嬉笑的表情收斂,自然而然的暴露出一種來自王的威嚴面容,不是做作,是一種長久積累下來的無形的上位者的氣勢,王的氣勢一出,足以讓心志不堅定的人直接精神崩潰的變成白癡。
“因為...!”
縱使是未來的戰場上綻放的血玫瑰,可現在卻沒有成長起來,在見到宗政突然霸氣側漏的樣子后眼神飄忽的更厲害了,簡直是要把整個腦袋埋進宗政腿里,底氣聽起來不足的說道。
“因為我的獨有天賦能力‘魔力讀取’,在把你拉入小樹林的時候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能輕松的親到你吸取魔力,我的獨有天賦能力能夠通過魔力讀取魔力主人的信息,包括能力,技能,還有...記憶,以我現在的實力讀取記憶很困難,一般很難讀取到有用的信息,畢竟一個人的記憶就那么一些,而且還只能讀取到一些無關緊要沒被重視的記憶......”
朱妮壯著膽子看了一眼這個神秘的男人。
“你的記憶太多了,多到很多都是重疊的,很容易讀取,我見到了未來的你,了解了你,你經歷很多很痛苦的回憶,痛苦的甚至能夠把一個意志力堅定的人逼瘋,可你卻依然在了這里!”
說到這朱妮都為這個男人感到痛苦,究竟要憑借怎樣的毅力才能做到背負那種壓倒人的痛苦露出嬉笑的笑容的啊,與自己比起來身體遭受的痛苦,不,是根本沒有可比性。
“我還從你當時沒有在意的一段記憶中看到了自己,雖然很難相信我會變成一個毀滅世界的怪物,呵呵,可是啊,可是啊,我還是想看看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是隨意殺死,還是怎么樣......”
朱妮哽咽起來,嘴巴委屈的癟在一起,竟然有眼淚不爭氣的濕潤的眼角,看起來是真的難以抑制的哭了出來。
“真心地能聽到你對我說的那番話,我很開心,喜歡嗎,我知道了喜歡是什么,我喜歡跟在你的身邊,永遠永遠的陪在你身邊,聽到你的話我開心了很長時間呢,可是我,可是我,嗚嗚!!我還有那個資格嗎?我有嗎...?身份也好,地位也好,總歸我欺騙了你,哈桑和桑亞的關系也都是假的,嗚啊啊!!嗚!!”
朱妮哭的一張精致的臉蛋皺巴巴的,攥緊了被子,蜷縮成了一個團子壓在宗政的腿上,壓抑著哭聲不讓宗政看到自己的丑態。
“嗯!有的啊,一只都有,一直都有承認的啊!說出來,哭出來,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好的嗎,因為明天就要回家了,我可是像你承諾過做美食的,沒有遺憾的回家吃到我烹飪的美味的食物味道才是最棒的啊!我們是哈桑和桑亞的關系無可改變,就像我說的,我會一直等到你喜歡上我為止...因為你可是本魔王認定的人啊!誰都無法搶走......”
宗政嘴角勾起,像是放下了負擔舒心般,重新展露出溫柔的笑容,盡情的安撫這株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的單純玫瑰,單純不應該背負無需的負擔才是最美麗的,讓單純不被其他的顏色污染不正是他要守護的嗎?
“哈桑!哈桑!哈桑!!!”
這一晚,朱妮哭了很久,未來戰場上的血玫瑰不會綻放,代替的是在這個世界,在一個人懷抱中綻放的純潔的白玫瑰。
兩人相擁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