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邊境騷亂 中下
所以說，他叫哈頓·葛爾夫老不死的東西并不是沒有原因的，但凡是一個有時間觀念的人，都算得出來這個老不死的家伙至少已經有一百五十歲的高齡。
人族不同于魔族擁有長久的壽命，普通人的壽命也就是在七十至八十歲，少數有活到九十歲的，活到一百歲的人都算得上老不死的怪物，早被拿去做研究和做成標本了。
順帶一提，擁有戰士天賦和魔法天賦的人在經過刻苦修煉提升實力，能夠做到一定程度的延遲壽命的衰減，但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增壽。
讓他相信一個毫無修煉天賦，以養尊處優為目的的貴族男爵去修煉，根本就沒這個可能，可事實卻是人家活到了一百五十多歲，還跟個四五十歲滿滿腹便便的大叔似的。
伊爾頓游移的目光收斂，與其看一群蠢的跟豬一樣沒腦子的平民，更應該關注的還是本場演出的主角。
他目光暗地里全部聚焦在念念有詞煽動氣氛的領主身上，決心勢必要把全過程一個細節不錯的盡收眼底。
全過程可以用簡單來說。
大致的流程和記載中哄退四五百之數的魔物浪潮的手法一致。
絕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了煽動民心和烘托自己仁慈事跡上，吸引平民關注他，然后在平民還沒有穩定心中的質疑時，果斷停止演講，施展他那神乎其神的“神降”哄退魔物浪潮。
結果毫無意外的狂躁的魔物放棄了攻城行為，狂躁的魔力消散，魔物猩紅的眼眸中似有迷惘的神情。
城門在騎士的合力推動下撥開一具具魔物和人類的尸骸，人群恐慌中還能望見攢動正經的魔物頭顱。
隨后在一眾平民的注視下，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領主吟唱著“神言”招來“神降”，淡淡金光閃耀下，把領主襯托成了一個帶來光明驅走邪惡的神之使徒。
魔物呆然的愣在原地，在伊爾頓看來會是不小麻煩的雜血地龍種竟然也在微微反抗過后低下了頭顱，朝城池上方做出了參拜的動作。
變換回血狼姿態的血狼首領儼然也在匍匐下拜的行列之內，一雙血紅的眼眸在清明和血紅之間轉換不定。
再然后只見被金光閃成小金人的領主說出了一番慈悲的話語，大致意思就是神明慈愛，饒恕爾等性命，速速離去的廢話。
閃耀成小金人的領主輕飄飄的甩動了一下粗壯的手臂，如同下了命令一般，參拜的魔物紛紛起身扭頭退出城池范圍。
一條由密密麻麻的魔物聚成的浪潮黑線逐漸遠離人們的視野，消失在黑白分明的交界線盡頭，退回了被雷雨云所籠罩的魔物森林。
魔物浪潮被如此輕易的化解，現場剛開始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但沒過多久就響起聲勢震天的呼喊聲。
歡呼聲無非是被刻意引導成了哈頓·葛爾夫領主是神的使徒來拯救他們來了之類的無腦發言。
伊爾頓送走了做了一件超了不起的事，卻假惺惺的深藏功與名的領主大人。
他掏了掏耳朵，倚在一塊沒有被血跡污染的墻體上，目光不帶一絲波瀾的掃視城墻下一群無知的愚民，冷哼了一聲。
“報告城主大人！”
就在這時一名也被“神降”給唬住的中年騎士長統計完傷亡人數跑來報告。
騎士長摘下染血的銀白頭盔，跨在腰間，彎腰行了一禮，等伊爾頓不耐煩的晃了晃手才繼續說下去。
“城主，此次抵御魔物浪潮共有三百名騎士和一千名士兵出戰，排除一些尸體被魔物分食和失蹤的人，統計下來三百名騎士陣亡五十八人，普通士兵損耗過半，還活著的有三百三十一人！有活動能力的不到二百人！”
騎士長匯報的傷亡數目不可謂不慘烈，換來的無非是伊爾頓打發人一樣的“嗯”了一聲。
騎士長的目光有一刻與自家的少爺交織在一起，他在城主府做事多年，可以說是看著這位年少的城主長大的，多多少少會接觸到城主的家事。
伊爾頓的母親是一戶平民出身的農家女，因為姿色被城主看中，但卻沒有名分。
直到有了伊爾頓才正式迎為二夫人，而在伊爾頓三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就莫名其妙被一隊冒險者發現慘死在荒野，等運回城主府的時候伊爾頓最后見到的只有母親面目全非的臉，當時他就在場，別說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了，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都夠殘忍的。
具體的經過他不清楚，但城主給出的解釋是二夫人回家探親的途中遇上盜賊被殺害。
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從伊爾頓的眼睛里看見過任何情感的波動，就算是兄長莫名其妙的死亡，伊爾頓順理成章繼任城主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感色彩。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二夫人的死絕非意外死亡那么簡單，哪怕伊爾頓表露出那么一點復仇者該有的樣子也好，反倒是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平靜的可怕的伊爾頓更叫人恐懼。
伊爾頓的眼眸好似一潭死泉，騎士長慌忙把視線挪開，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
“城主大人，我方騎士傷亡人數勉強能接受，只是普通士兵損耗嚴重，需要緊急招募嗎？”
“嗯！”
伊爾頓如常的隨意一聲。
“那死亡家屬的賠償…”
騎士長如此說道，還沒說完就迎來了伊爾頓面露譏諷的凝視。
伊爾頓冷笑一聲，踩著輕浮的腳步，上前手掌輕飄的拍了拍騎士長的肩膀，平淡如常的臉湊過去。
“喂喂！我說啊！你剛才也說了士兵是損耗的東西吧！假設一下，你走在路上，無意間踩死幾只螞蟻，難道你也會去過問一下螞蟻的親人嗎？呵呵！我的大善人！”
“可是無論如何螞蟻又怎么可能抵得上一條人命…”
“噗哈哈！”
伊爾頓反而被騎士長的話給逗笑了，只不過笑容眨眼間就化作了冷嘲熱諷，他拍在騎士長肩膀上的手掌挪動，掰著騎士長的下巴，把騎士長的臉扭向城墻下方沸騰的人群。
“看看吧！如果你現在去招募士兵的話，會不會有成群的螞蟻愿意讓你踩死呢？”
領主是神的使徒，城池有神明庇佑的愚蠢之言扎根在每一個親眼見證了“神降”的平民心中，狂熱的信仰會扭曲人的認知，作為旁觀者伊爾頓能意識到這一點，同樣作為旁觀者的騎士長何嘗不清楚。
騎士長無法反駁，唯有閉上眼睛既不否認也不肯定。
“記住了！身為戰士，你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誓死完成長官交代的任務！”
伊爾頓如此說完，沒再過多理會騎士長的沉默態度，轉身便背道離去。
留在原地的騎士長等壓在身上的無形巨力消失，身體踉蹌的晃了晃，站穩才緩緩睜開眼睛，也不管伊爾頓能否夠聽到，垂頭低喃一句。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