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怎樣,這個東西的存在都顯得十分可疑。如果能夠有可能去修雷德城的話,白夜明到是想實際去現場看看這究竟是這么一回事。
不過這倒也不是什么值得特別糾結的問題,無論布局的背后是誰,白夜明總歸是會在最終一戰之時和他碰面的。
“你們通過這種方法,讓多少人成功契約了?看上去黃金的種子比黃金應該要更容易契約一些,但是黃金的種子體質又太差了,未必能抗的住這東西帶來的長期負面效果。”
白夜明想問問看成功的案例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一百多年,帶來的黃金和新誕生的黃金里面,只有三人成功契約上了。”沒有想到,解釋這件事的居然是龍柒:
“其中一個是在十幾歲的時候,因為天資過人,我特批他可以試著接觸這東西。原本我就是想讓他試試看先接觸接觸看。但是沒有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然后就如你所說,他在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扛不住契約帶來的種種副作用,不幸早夭了。
這是我的問題,在那以后,我就下令。黃金的種子不能接觸這個東西。除非成神之機馬上就要到來的那天。
另一個則是一位沖擊大師失敗的黃金,他整個人已經到達了黃金的頂峰。于是打算嘗試一下,結果成功了。不過這個人在十幾年前就不幸地死在了和古龍的戰斗之中。”
“那最后一個契約成功的呢?”
“就是我哥,龍陸。契約了之后對他帶來了一定的影響,但是似乎并沒有大礙。也許是后續觀察的時間還不夠長。在我哥哥慘死在那些人的手上之前,并沒有表現出很明顯負面作用。”
白夜明想了想,他有些吃不準龍柒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就算是真的,在只有三個事例的情況下,也很難說觀察到的結論就一定是正確的。
“所以這個東西。龍堅也有?”
“有,如果他沒有弄丟的話。”
“水域上的兩期公會呢?”
“應該也有。記載上他們應該是帶上了一些。但是在第二期的船隊出發之前,對這種物質的研究還沒有出現突破式的飛躍。所以很難說他們到底有沒有像這樣子去應用它,也有可能只是收藏了起來。”
“那,古代學院有沒有這個東西?”
“有,作為獵人公會早期開始就存在的堅實盟友。我們在地下獲得了大量碎片之后,自然也給了他們一些。而且我們共同分享了對這東西的研究進度。只不過他們究竟有沒有把這東西帶到新大陸來,那我就確實不知道了。”
白夜明直覺上認為古代學院是帶上了。自己不選擇去競任古代學院的高層,他們終究還是對自己缺乏信任。所以堂祝從來沒有跟自己提到過這個事情。
不對,他們說過,他們說過在某一刻來臨的死后,需要候選人去完成某個儀式。這個儀式所代表的的意義,是什么呢?也是和像這片物質一樣的其他存在締約么?
白夜明有些拿不準,他仔細思考了一下那時候堂祝的神色,因為都被記錄在了系統的儲存里,所以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調出來看。
白夜明覺得堂祝那時候的神態,指的肯定不是契約這個方法。
那么,古代學院想要安排的,恐怕就是剛才這些龍人族學者們提到的另一個方法。另一個成功率高,但是風險也隨之更大的方法。想到這里,白夜明接著問道:
“那另一種方法呢?”
剛剛白夜明問完了問題之后沉默了很久,久到令大家都感到了一些些許的尷尬。或許在學者的心里,他們要更加害怕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白夜明指出來他們的這種研究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所以一聽到白夜明再一次的提問,大家就都緩了一口氣。在龍人族學者的帶領下,他們緩緩地離開了這個地下重地,然后前往第二種方案的研究所。
白夜明終于在這個研究所中看到了他想象中的那種科研情景。
在大學的時候,他對于生化環材的實驗室一直就有著一些莫名的憧憬。感覺要比自己所在的實驗室好玩的不是一點半點。
里面有些研究學者在不停地調配試劑,白夜明發現這些試劑的最原始的出處,居然是通過煮沸的方法從一片白色的物質中萃取出來的。
“這是?”白夜明直接指著透明器皿里的白色物質問道。
“沒錯,和你想的一樣,這就是剛才那種東西。我們發現,那種東西會隨著時間的積累不斷地生長。所以我們把它切割下來足夠小的一片,是不會對它本身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的。
利用切割下來的這些東西,我們可以生產出來一些具有特殊效果的藥劑。比如之前給你和你妻子還有另外兩個人吃的,可以用于驅逐寄生蟲的藥劑,就是從這個實驗室中產生的。
在這些特殊的藥劑之中,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想到。有一種的作用就是讓人擁有四種最基礎的力量。這種力量非常的微弱。比正常的黃金從認可他的土地中獲得的收益要弱上無數倍。但是至少...”
“它給了人一張門票。”白夜明打斷了龍柒的陳述。
“是的。”看白夜明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龍柒點了點頭。
“那成功率高是有多高?風險度大是有多大?”
龍柒想了想,決定還是讓龍人族的學者們來進行嚴謹的介紹。
“只要是把藥劑注射給黃金級或者黃金種子,在注射后檢測到身上出現應有力量波動的概率在80,這說明這個藥劑至少有80的成功率。但是在注射之后,被注射者會產生強烈的排斥反應。
在反應過程中的死亡率,一般的黃金級死亡率在7成左右,剛進入黃金級的獵人死亡率在9成以上。而黃金級種子的死亡率在7成半。”
“你們找了多少樣本?”白夜明聽到這個統計數據皺了皺眉。開什么玩笑,這東西也是能統計出來了?你們這是糟蹋了多少黃金?這可是黃金啊,他們居然舍得用黃金去做死亡率七八成的實驗,瘋了吧?
“總計30多個。”
“30多個黃金?被你們用來做這個實驗,死了得有20多個,你們怎么能夠這么奢侈?”白夜明真正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還是震驚了。
“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樣。”龍人族學者向白夜明解釋道,“我們還沒有喪心病狂地去做出這么慘無人道的決定,拿活生生的黃金獵人去做這樣的實驗。”
“那你們是從哪兒找來30多個黃金,別跟我說他們都是你們的志愿者??!”
“差不多。”
“差不多?”
這倒真是讓白夜明從心底感到驚訝了,因為如果真的是志愿者的話,那么白夜明不得不說,他們實屬勇氣可嘉。
對于一個死亡率能夠高達7成的藥劑實驗來講,靠在前面次序服用藥劑的人基本上都會直接嗝屁,所以越靠后服用藥劑的人其實就越有著莫大的勇氣。
因為越往后的人,就會明白地越清楚,自己只要喝下去,就是沒有生路的。自己不會是那個最特別的人。所以每一個服用的人,都值得白夜明尊敬。
“是的,參加藥劑實驗的30多個黃金。最強大的樣本,是因為覺得自己突破大師級無望然后壽命又快要到達限度的,所以選擇服用藥劑,既是為了營地做貢獻,也想著就此再搏一下。
樣本之中的黃金種子也相差不多。是因為在成長的過程中遭遇了某些殘疾或者其他絕癥,或者發現自己難以最終突破到真正的黃金。于是選擇了嘗試試劑。
至于剛進入黃金不久的樣本,大部分都是因為在狩獵時出現意外導致身體殘廢。唯一狀態完好的藥劑使用者,都是我們從公會那里俘虜來的黃金。對于最后這部分人,我們還是下了些狠手的。”
白夜明沒管這所謂的狠手是怎么個狠法,他更在意這個實驗中因為樣本的采集問題而導致的系統性的偏差:
“但你們這樣設計的實驗,實際上在統計中是有偏差的,因為你們抽樣的樣本并不均勻。
你們抽樣出來的黃金,無論是從身體狀態上還是心態上,其實和全部的黃金獵人相比,在分布上都有著很大的區別。在這種區別下你們做出來的實驗結果,肯定是存在著系統性的偏差的。
按我猜想的話,肯定是要比正常的死亡率要偏大很多的。不對,也不一定,比實際值偏小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一來,這個死亡率就有些太不精確了。”
“是的,但是沒有辦法。你所能顧慮到的,我們在實驗的時候肯定也會想到。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我們不可能大批量地拿活生生的黃金去使用這個試劑。”龍人族學者對白夜明解釋道。
“那這個試劑的成功率這么低,又有什么實際意義呢?在你們所等待那一天到來的時候,難道你們要讓所有的黃金都喝下這種試劑去賭,然后讓所有活著的人去參與爭奪那成神的機會?
你們如果這么做的話,無論有沒有爭到那唯一的成神之機,和自己的勢力滅亡了,又有什么太大的區別呢?”
龍柒覺得這不是學者能夠說得明白的問題,于是自己跟白夜明解釋道:
“所以這個藥劑自然是最后的后手,是在局面糜爛到迫不得已時的選擇。
我們的第一步,自然是希望能夠培養出一個像你一樣,天然就可以契約四種力量的存在;更次一些的,是想讓辦法讓人能夠成功地契約到你所看到的那團物質;
只有在最后那一刻到來的時候,在前兩種方法都沒有奏效的情況下,我們才會去嘗試使用這最后一種方法。”
“龍柒,這是你真實的想法嗎?還是你只是對我這么說說而已?”
“我在這個事情上騙你又有什么意義呢?就好像到時候我們給黃金喝這個東西你能看不見似的。”
“這種取舍的優先級,是你這么想的,還是公會也是這么想的?還是所有的勢力在商議之下劃定的一種共同的行為標準?”
白夜明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弄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他很在意古代學院的當初,堂祝他們到底是想要怎么對待自己的和佳玉的。
但是龍柒接下來的答案讓白夜明感到失望了:
“這是我自己制定的優先級。其他的人怎么想,我并不知曉。但是我可以跟你打保票的是,我所想到的一定是最為溫和的做法。
我在這里可以做出一個假設,當然只是一個假設,可能性很大的那種:
很有可能有的勢力會把這種類似成分的藥劑在稀釋了很多倍之后,給轄區內的每一個新生兒服下。
只有能夠從這個藥劑中活下來的新生兒才會正常地成長,以期他們在成年的時候擁有更大的契約的概率,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什么意思。”
白明當然明白龍柒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在暗示著其他勢力到底在做一些什么玩意。
那是令人感到扭曲的優生學,那是令人作嘔的最赤裸裸的社會達爾文主義。
只有擁有更大概率接受四種能量的嬰兒,才被允許活下來,這種蠻橫不想道理的劃分。在讓勢力更接近他們想要的成神之機的同時,也使得他們喪失了作為人最基本的道德。
決定實行這種計劃的勢力、這種計劃的高層、這種計劃的人,已經不可以被稱之為人了。
他們將永遠徘徊在人與野獸的分野之中。他們在剝離了自己靈魂中的人性,被自己被獸性所支配著的同時,卻還要渴望能夠擁有神性,這不是癡人說夢又是什么呢?
“是誰在這么做?”白夜明問出來的聲音都嚇了自己一跳,十分干澀沙啞。
“我不知道。我都說了這是一種假設。在舊大陸這種事情還可能不會發生,但是在新大陸卻毫無疑問。
因為這種變相的淘汰,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
擁有更古老家族血脈的孩子,能夠更容易活下來;擁有更為強健體魄的孩子,能夠更容易活下來;擁有著黃金天賦的孩子,能夠更容易活下來。
上述的這些生與死的取舍,和‘擁有更加能接受四種基本力量的孩子可以活下來’這個選擇,又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呢?只是一些進行地更加隱秘的,而一個則更加赤裸裸。
白夜明,你實在是有些天真。你和你的妻子佳玉,不也正是在這樣的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嗎?如果你們沒有掌握過黃金的天賦,如果你們沒有一個很好的父親、母親或者導師之類的。
那么你們就以為,你們還會平平穩穩的成長到現在這樣的歲數,而沒有遭受過任何來自生活的凌遲么?
你們覺得這樣的安穩平淡的童年與青少年的成長是理所當然的嗎?是人人都能夠擁有的嗎?
如果你們這么覺得的話,你們實際上就已經在吃著因為沒有擁有這些而變成累累骸骨的嬰兒們身上的紅利,而忘卻了...”
“夠了!”
“你自己都是這樣,你還在懷疑這種情況不會真實的發生嗎?”龍柒最終還是得理不饒人地補上了一句。
“所以你們開發出來這樣的藥劑,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從嬰兒開始毒害每一個人嗎?一個明明是讓人有機會成神的藥劑,卻最后搞得讓人連人都做不成,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白夜明地神咆哮著質問道。
“從你說的這個角度來看的話,確實是這樣。很有意思。那這可以說是天底下最為殘忍的試劑了。”龍柒在聽完白夜明的陳述后,突然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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