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晴帶著楊秀與李謙來到內室,便扔下他倆不管,自顧自倒了杯茶,慢慢地喝著,神色好不悠閑自在。
李謙對柳慕晴有怨言,礙于柳慕晴的兇名,委婉的小聲嘟囔幾句,也不知柳慕晴聽沒聽見。
楊秀心里也不痛快,她可不怕柳慕晴會拿她怎樣,當即噼里啪啦的沖著柳慕晴一通指責,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李謙心里向楊秀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親生女兒,瞧瞧這膽量,聽聽這語氣,挺胸抬頭,理直氣壯,無所畏懼,令自己感覺相當慚愧。
柳慕晴喝完一杯茶,面露微笑,一點也不在意楊秀有些難聽的指責,耐心地解釋如此做的目的。
原來楊家各脈絕學都是傳內不傳外,除非外人的天賦極其出色,比如說李謙這種仙苗,或是紀欞這種上佳資質。
而且一旦成為各脈傳人,便不能再與楊家嫡系子女結親,只能與旁系子女結親。
倘若李謙成為各脈之一的傳人,縱然是以楊巍夫婦的威名,也不能讓身為嫡系獨女的楊秀,如愿以償的嫁給李謙。
李謙與楊秀恍然大悟,卻還是覺得柳慕晴此前那番話欠缺妥當。
對于一位活了一千多歲,一心想找個滿意衣缽傳人的老人,就算拒絕,也應該委婉一些,而且還言語逼迫對方違背家族的規則,私自傳授本脈絕學。
這對于一位將家族傳承看得比性命還重的老人而言,真是極為殘忍的做法,讓他倆不禁同情之極。
柳慕晴見他倆還是一點好臉色也不給自己看,心下莫名有點生氣。
“老娘還不是為了你們著想!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柳慕晴面若寒霜,起身往臥室而去:“以后你們愛怎樣怎樣,想怎樣怎樣,老娘再也不管啦!”
李謙擔心的看向楊秀,沒想到柳慕晴翻臉比翻書還快,之前楊秀說了一大通話,都臉色不變,怎么突然就發火了?
“秀兒,娘的修為如此高,怎么心境卻顯得如此不穩呢?”李謙小聲問。
“你別害怕,母親就是如此喜怒無常,魔門弟子也大多如此。”楊秀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我真的有點害怕了!”李謙更加擔心。
喜怒無常還不可怕嗎?就是說一句好聽的話,都難保柳慕晴不會發火!
“別怕別怕,有我在,就算你不小心惹怒母親,最多也就吃點小苦頭,習慣就好啦!”楊秀柔聲安慰。
“…這怕是很難習慣哦!”楊秀不安慰還好,越安慰李謙越擔心。
他又不是受虐狂,吃苦頭怎么習慣?尤其類似那種全身瘙癢的感覺,叫他如何能習慣得了呢?
“要不我們出去走一走,放松下心情?”楊秀征詢李謙的意見。
“嗯。”李謙確也想出去透透氣,順便熟悉下附近的環境。
自李謙見過父母,父母都不反對,并且李謙也沒意見以后,楊秀現在一點也不害臊,主動挽著李謙的胳膊,一臉幸福的往外走去,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秀兒,能不能別挽著我胳膊?”李謙謹記柳慕晴的吩咐。
“怎么啦?!”楊秀眉頭一蹙,提高聲調。
“娘說我們的關系暫時不宜暴露。”李謙柔聲解釋。
“你不是都已拒絕族老們啦?沒事了呀!”
“那,你就挽著吧。”
李謙放心的被楊秀挽著,不知楊秀注意沒注意到,挽得似乎過于親密,自己的胳膊時不時碰觸到甚么,怪不好意思的。
可惜李謙并未享受多久,便被從天而降的楊開泰攔住去路。
“你們?”楊開泰雖是詢問,見李謙與楊秀如此親密,心下頓時明了,同時加重決心。
“三祖宗,我與李謙一定會成親的!”楊秀還以為楊開泰不死心。
“小秀兒,能否讓祖宗與此子單獨聊一聊?”楊開泰硬擠出個笑臉。
“有事您可直說,我又不是外人,還要瞞著我才能說嗎?那我可不放心他與三祖宗獨處。”楊秀擔心與李謙的好事被破壞,說話有些不客氣。
李謙被楊開泰的真誠打動,不想看到楊開泰太過傷心,便拉著不情不愿的楊秀走到一旁,說了好些保證與惡心的情話,才取得楊秀的同意。
爾后,楊開泰領著李謙去到自己家中。
楊開泰住宅面積不大,與平常人家的小院子無甚區別。
只是院中雜草叢生,一株足有人腰粗古樹已經枯死,一張石桌三張石凳上積滿灰塵,這番景象看上去像是山野中荒廢的古屋,而非楊家尊崇族老的居所。
院子的正房位于整座院子的正面,坐北朝南,只有一間,采光很好,通風順暢,偏房則有兩間,在東西兩側,采光略有不及。
李謙跟隨楊開泰步入正房,見內里的布置十分簡陋,長時間未曾打掃,如此居住環境,比山下許多平常人家還大有不及。
楊開泰走到床邊,叫李謙先靜等片刻,他雙手結印形成殘影,驀地往床上一按,整張床霎時間發出刺眼的光芒。
“隨我入秘境。”楊開泰抬腳踩在發光的床上消失不見,李謙緊隨其后。
秘境其實相當于一般的儲物空間,比如說常見的儲物袋,只是能容納生靈進出,并且只能以特殊法門開啟,相較于儲物袋更安全罷了。
秘境內的空間不大,約莫四五米方圓,除了一個放在石板上,密布陣紋的古樸盒子,便只余一塵不染的灰色“石地”。
楊開泰取下常年掛在脖子上的密鑰,慢慢地走向古樸盒子。
這件密鑰形似玉佩,顏色雜白,充滿古樸滄桑的氣息,看上去年頭不短,至少應有數百年時間。
楊開泰將密鑰對準盒子中部的凹槽,盒子上的陣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凹槽匯聚,同時密鑰的顏色在迅速的變得更加純凈。
過不多時,李謙驚訝的發現,在盒子打開,露出一條縫隙的瞬間,密鑰化為齏粉,居然是一次性的密鑰。
而若密鑰丟失,或損毀,這個盒子估計永遠無法打開,就算強行打開,多半也有甚么自毀后手。
由此可見,盒內的物品定然珍貴之極。
隨后楊開泰從盒內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把木簡,珍而重之的交到李謙手上,他神色復雜,莫名哀傷。
李謙接過木簡,感到一股微涼的冷意,這木簡不知使用甚么靈材制作而成,接觸久了,竟然覺得心定神寧。
李謙穩穩的捧著木簡,見楊開泰雙目出神,便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約莫盞茶功夫,楊開泰忽然長嘆一聲,好似卸下甚么重擔,笑呵呵道:“小子,你無需有太大壓力。”
“既然你決意與小秀兒結為道侶,我也不會強逼你成為種靈一脈的傳人。”
“只希望你能將種靈一脈繼續傳承下去,并非一定要傳于我楊家后人,也無需去管善惡忠奸。”
“只要你能保證不使我種靈一脈傳承斷絕,那我便死也瞑目了。”
楊開泰一口氣說完,話雖如此說,臉上還是難掩孤寂之色。
當下定決心,將種靈一脈的傳承托付給仙苗天賦的李謙,同時也在失去支撐多年活著的動力,整個人逐漸發散出死氣,一副行將就木之象。
李謙一時間默然無語,不知該怎么安慰楊開泰,覺得似乎無論什么好聽的話語,都無甚作用。
離開楊開泰家中之前,李謙真誠的叫了聲師傅,并且再次發誓保證,一定不負楊開泰的厚望,定然不會讓種靈一脈的傳承斷絕,盡力讓其發揚光大。
楊開泰十分欣慰,也未多說甚么,只是詳細講解如何獲取木簡內種靈一脈絕學的方法,便讓李謙早點回去,免得楊秀擔心,與柳慕晴打上門來。
楊開泰并未打算傳授自己對于種靈一脈絕學的經驗,自己天賦一般,除了貪生怕死,深得種靈一脈的長壽之道,其他各道盡皆稀松平常。
長壽很多時候,對于許多有志之士而言,非但不是好事,反倒是消磨志氣,減弱決心的極壞之事。
而活得愈久,見過無數生離死別,要么心變麻木,每日渾渾噩噩,要么心變脆弱,喜怒無常如瘋子一般。
最好的結果,當然是看淡世事,或者漠視一切,但這兩樣,要想達到談何容易。
即使自己這般,能從老友去世,道侶去世,親生子孫后代一個個全部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心境飽經滄桑,已習慣生離死別之人。
當托付種靈一脈的傳承給李謙后,生機還是以極快的速度瀕臨枯萎,也許最多活上月余時間,便會徹底老死在家中,連靈魂亦會枯死。
李謙離開楊開泰家之后,按記憶中的路線,踏空往楊秀家而去。
他隱隱感覺到楊開泰活不久時。
所以想在楊開泰有生之年,讓楊開泰看到他修煉傳承種靈一脈絕學的天賦,并非只是天賦,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
來到楊秀家上空,見到一直等在家門口的楊秀,他簡單說了幾句,便讓楊秀帶自己去一間安靜的房間,不得打擾自己。
這間客房緊鄰楊秀的臥房,內部十分寬敞,能看出有經常安排雜役打掃,顯得十分干凈,物品擺放也相當整齊。
待楊秀關門離去,李謙盤坐床上,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木簡上,然后一手接觸木簡,立時便感到一股龐大的信息量瞬間涌入腦海。
這股龐大的信息量駁雜之極,涵蓋諸多奇門外道之術,也許可以堪稱奇門外道圣經。
李謙并未一門門去深究,只是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粗略過一遍,就很快相中之前柳慕晴提及的解愿刀經。
這門解愿刀經的內容極短,開篇簡明扼要的介紹如何吸收愿力,然后詳解修煉兩式刀法的關鍵之處。
李謙參悟不到一炷香時間,便起身準備開始嘗試第一式刀法,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