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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答案

  想到這里,對于春亭剛才的疑問,我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既然在趙構的眼中,岳飛并不是忠于自己的忠臣,那么同理,就算天下人都認定秦檜是奸臣,可是對于趙構來說,秦檜卻是天大的忠臣。

  誠然,秦檜結黨營私,無惡不作,可是秦檜卻能夠揣測帝心,他不但能夠了解趙構想要做什么,而且能夠加以配合。

  在清楚趙構想要除掉岳飛穩固自己的帝位想法后,秦檜主動將這一罪責安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以自己的舉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成功的讓趙構遠離了輿論的漩渦。

  君不見,因為岳飛之事,千百年來無數人辱罵秦檜,可是卻又有幾人曾想過其中究竟,去譴責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宋高宗趙構?

  僅此一點,秦檜無疑是趙構所需要的忠臣。

  可是想到這里之后,我忍不住看向春亭,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

  “春亭,你剛才的話到底是什么啥意思,難道秦檜在趙構的授意下誣陷岳飛就是忠臣?你莫不是想要為秦檜洗白?”

  很顯然,無論趙構如何做想,這天下人都有自己的分辨能力,在理清所有的原委之后,岳飛依舊是忠,秦檜依舊是奸,由古至今,后世人所有的評價都并不為過。

  可既然如此,那春亭為何會有此一問,難道在他的眼中,秦檜只要完成了趙構想要去做但是卻無法親自去做的事情,那他就成為了一代忠臣么?

  “即便對于趙構來說秦檜是天大的忠臣,可是在當時的百姓看來,在后世的世人看來,誰忠誰奸早已一目了然,歷史自有定論,我當然不會為這樣的人浪費口舌。”

  看到我的樣子,春亭笑著搖了搖頭,言語間毫不遲疑便否認了我的這番猜測。

  “韓川,既然你有此一問,證明你應該已經想通了其中究竟,那我再問你,秦檜的后人又是忠是奸?”

  聽完春亭的提問,我再度陷入思索。

  關于秦檜的后人,歷史中曾有過著重記載的似乎只有兩位。

  首先要提到的,便是乾隆年間的狀元秦大士。

  秦大士自幼就聰明好學,在乾隆十七年考上了狀元,因為學識淵博,所以被被授翰林院修撰,掌修國史。

  此人一生為官清正,對朝廷忠心耿耿,子孫后代也出了不少名臣,歷經乾隆、嘉慶、道光三朝,也都是清官、好官。

  傳說有一日,秦大士與朋友去岳王廟游玩,因為他乃是秦檜后人,所以當看到岳王廟旁的秦檜夫婦跪像時,有一人故意拉著秦大士,令其題一副對聯。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秦大士不慌不忙的寫下了一句千古名聯。

人從宋后少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書袋網  僅此一聯,便能看出秦大士對于秦檜的態度如何,他非但敢于正面自己是秦檜后人的恥辱,同時又發奮圖強,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贏得了大家的尊重。

  雖然秦大士乃是秦檜的后人,可是縱觀秦大士的一生,絕無半點可以被稱為奸佞的污點,絕非同秦檜一般的奸臣。

  而第二個人,則是宋寧宗時期的武將,同時也是秦檜的曾孫,秦鉅。

  在秦鉅生存的時期,岳飛已經被平反,秦檜也已經被定性為大奸臣,遭天下萬人唾棄,但是秦鉅絲毫沒有自暴自棄,他文武雙全,發憤圖強,立志洗清秦姓的恥辱,宋寧宗對其也很寬容,任命秦鉅為蘄州通判。

  嘉定十四年,金軍攻打蘄州,秦鉅率眾拼死頑抗,終因寡不敵眾,城門被攻破,秦鉅絲毫沒有過茍且偷生的念頭,在對手下留下最后一句話后,最終選擇和兒子一起自焚殉國。

  我為國死,汝輩可自求生。

  宋寧宗念秦鉅忠義,所以追封他為義烈侯,老百姓也為其建廟祭拜,絲毫沒有因為他是秦檜的后人而帶有任何偏見。

  可是實際上,秦鉅其實并不是秦檜的親曾孫,因為秦鉅的父親秦熺只是秦檜的養子,并非親生。

  但是盡管如此,秦鉅是秦檜后人的事實已經不能改變,所以他只能用實際行動來洗刷秦家的恥辱,最后,他做到了,甚至還以這樣的方式贏得了人們的尊重。

  面對這樣的人,你又如何能夠說他是奸臣?

  想到這里,我忽然有些明悟。

  岳飛忠于天下,卻被趙構所忌憚,趙構將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只要岳飛一日想要迎回徽欽二帝,那趙構的帝位便一日不得安穩,正因如此,在趙構的眼中,岳飛便是大大的奸臣。

  秦檜權傾朝野,結黨營私,無惡不作,但是他卻通過揣摩帝心,知曉了趙構難以言說的想法,于是主動替趙構行誣陷之事,所以成為了趙構眼中的大忠之人。

  至于秦檜的后人,也絲毫沒有因為秦檜的所作所為而自暴自棄,秦鉅焚城而死,秦大士直面恥辱,對于這樣的人,后世自然也不會將其任定成奸,而是給了他們一份合理的尊重。

  這,或許就是春亭與凌軒剛才所說,從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所能得到的不同結果。

  你所認為的忠,或許在某些人眼中就成為了奸,而你所以為的奸,或許在某些人的認知里正是天大的忠。

  雖然事情的本質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在不同的人眼中,所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一面,所以對于一樣的事情,有時甚至會產生幾種完全不一樣的認知。

  在這種時候,人們所需要的便是透過事物的表象,看穿事物最初的本質,只有這樣,才能避免許多誤會的發生。

  “韓川,看來你應該已經悟了,這個問題其實并不在秦檜的身上,而在于這件事情的本質之中。”

  我眼中的神色變化自然瞞不過春亭的雙眼,在看到我眉間的明悟之色后,春亭淡淡一笑,語氣欣慰。

  “我之所以對你說到此事,并非是要為秦檜鳴冤,只不過是以此事對你舉一個例子,讓你知道看待事情要從辯證的角度,不能一葉障目,有了一點發現,就以為自己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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