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5.對不住了,路德
路德沒有幫助麻衣選擇婚紗，而是由她自己的心意進行挑選。
這種體驗很奇妙，像是開盲盒，在麻衣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前，路德并不知道麻衣會是什么樣子。
于是，當一抹白色擠進路德的視野里，并逐漸占據了全部之后，他的心跳怦然加速。
這款婚紗他在家里時，麻衣就試穿過。
層層疊疊的潔白輕紗，隨著麻衣微微轉動的身子起舞，像是從七夕青鳥的翅膀上摘走了一片白云，輕柔地籠罩著她的身軀。
拖在地上的裙尾如同毽子棉灑下的棉絮堆積而成的白絨地毯，輕微抖動，便能掀起一陣“波浪”。
抹胸與束腰恰到好處的緊束勾勒出了麻衣曼妙的身姿。
透過婚紗上的蕾絲花紋，麻衣的肌膚若隱若現，路德光是想起試穿衣服時麻衣對自己露出的羞澀笑意就有些頭暈目眩。
談論路德時，麻衣臉紅，現在麻衣出來，路德只是看了一眼，他也臉紅。
這對笨蛋新人真是過于有趣。
“我就說嘛，師母一出來，師父就看傻眼了。”
“就你聰明！”
阿塞蘿拉被希羅娜捏住了耳朵。
阿塞蘿拉想求饒，可是自己師父和師母正在深情款款地對視呢，自己這時候出聲簡直太不像話了，因此她只能忍著。
麻衣輕輕地抬起手，路德下意識地伸手接住。
這一伸一接之間，一場等待了許久的儀式宣告開始。
路德正色道：“吉利蛋她們已經把地毯鋪好了。”
“賓客也盡數落座。”
“就差我們了，對嗎？”麻衣笑了，兩個小酒窩里裝著甜絲絲的蜜酒。
希羅娜她們本來還圍在這兩人身邊，一聽兩個話語里都透著甜味的人開口，紛紛后退了幾步。
牽著麻衣的手，路德來到了通向嘉德麗雅花園，也就是婚禮主舞臺的小徑前。
吉利蛋鋪好的是舞臺前的紅毯，而妙喵與耿鬼們，則是用精神力舉著紅毯，在看到路德與麻衣出來的一瞬間，把紅毯甩到地上，使勁一抖。
紅毯像是有生命一般，一路延伸到了兩人的腳下。
路德牽著麻衣手登場的那一刻，無論是在吐槽天氣不佳，還是在吐槽棲島籌備的婚禮不如自己預期的人都迅速站起身，為他們獻上了掌聲。
空木徹一家緩緩起身。
看著穿著婚紗，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麻衣，空木徹的眼睛里有淚水。
從前，他想過很多種把麻衣嫁出去的畫面，卻唯獨沒有料到最終會是以這種形式。
自己妻子的過早離世，空木徹對她的愧疚，以及對麻衣的擔心逐漸變成了控制欲，并最終一手逼走了麻衣。
但是命運是如此的捉摸不透，麻衣的離家出走卻與路德結緣，導致了棲島的出現。
雖然幾次相隔許久的談話都讓父女之間的隔閡在一點點笑容，然而芥蒂尤在。
這也就導致了今天的空木徹，并不能以父親的身份來參加婚禮，而是以空木家家主的身份而來。
落座期間，無數與空木家不對付的人都暗諷空木徹身為生父只能做客席。
路德的婚禮分明分了家宴和客席。
位于嘉德麗雅花園的客席招待來訪賓客，家宴則自然是在路德和麻衣精心裝修的家中。
只要看看阿渡這些人所坐的那一桌上只有些許酒水飲料小點心，并無前菜，甚至連主菜都沒上一碟就能知曉，路德親自為他們準備了家宴。
親疏由此可見。
空木徹只能坐客席已經算是今天婚禮上的一大笑話了。
送女家主的調侃此前只是少數人在說，沒準這之后要成一個著名外號了。
跟隨空木徹而來的榮美察言觀色能力一等一，自然知道空木家的競爭對手這些話有多刺耳，此前空木徹高接抵擋暗諷回去，看似面色如常，卻也暗自神傷。
然而當麻衣攜手路德踩著紅毯迎面走來，空木徹落淚了。
他趁著鼓掌的空擋連忙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淚水，眼眶通紅地他繼續用力地鼓起了掌。
克雷色利亞說他其實不了解麻衣，對她的了解大多停留在了小時候。
路德說他對麻衣的愛反而傷害了麻衣。
麻衣只讓他坐客席，卻不給他去家宴。
旁人的赤裸裸的取笑。
這些都無所謂了。
眼前光彩照人，僅僅只是一個微笑就讓人迷醉的麻衣，她是幸福的，那就足夠了。
“爸爸，給我念一下畫冊吧。”
“麻衣乖，爸爸今天很忙，晚上沒辦法給你念畫冊。”
“那爸爸，你把院子里的精靈放一只進來好不好，我想和他們玩。”
“聽話，你還生著病，身體抵抗力不行，萬一和精靈玩讓你生了什么大病，你又要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了。”
記憶深處的東西總是會不合時宜地被勾出來，偏偏你還無法去躲避。
當初才到自己膝蓋的小女孩，現在已經長大穿上了婚紗，和別人走進婚姻殿堂。
而自己，也不再年輕。
“是該放手了…”
空木徹強忍著淚水，把心里所想的話，輕聲說了出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內心深處那個始終不愿意放手的自己理解眼前的這一切。
一直以來，空木徹總說放手，放手，但是心底卻有著那么一絲執著，陰魂不散地鼓噪著已經被焚成灰燼的念頭復燃。
麻衣挽著路德的手走過紅毯時燦爛的笑容擊潰了一切，內心深處的躁動像是被那張笑臉中包含的魔法撫慰了。
麻衣和路德路過空木徹身邊時，感覺到麻衣步伐的變化，路德很默契地放緩了腳步。
熱烈的掌聲中，眾人的視線轉移到了這對經歷了無數糾葛，有著諸多傳聞的父女上。
女兒的婚禮上，空木徹帶著二婚的榮美和未來空木家的繼承人阿輝出現，總給人一種大戲即將上演的錯覺。
掌聲未歇，但人人都在期待著兩人的對話。
無數的鏡頭對準了他們，記者們窮盡心思，打算抓拍下父女表情變幻的瞬間。
麻衣忽然松開了路德的手，然后輕輕地拍了拍路德的手背。
一下，兩下，三下…
她眼睛微瞇，向空木徹露出了一個足以融化堅冰的溫暖笑容，而后，再度挽著路德的手臂，向前走去。
看到這個細節的記者，賓客，都不知道麻衣在干什么，一臉茫然。
唯有空木徹瞬間老淚縱橫。
麻衣小時候為了讓空木徹給她念畫冊和故事集，經常會舉著書本，跑到空木徹身邊。
如果空木徹不答應，淘氣的麻衣為了得到他的注意就會用書本輕敲他的手背，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無可奈何地為她念了故事，哄她睡覺，方才作罷。
隨著麻衣的長大，故事書和畫冊已經無需念書毫無感情只會棒讀的他幫助理解了。
隨著麻衣的長大，兩人的關系越來越遠，矛盾越來越深，向他撒嬌也已經成了遙遠的回憶。
從今往后，有人會為她念畫冊，會給她講各種有趣的故事，照顧她，保護她，讓她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過每一天…
這個人不再是空木徹，或者說很久之前就不是了。
空木徹喟然長嘆。
像是有什么說不清道明的東西從這一聲嘆息中涌了出來，空木徹這一瞬間，渾身輕松。
輕松之余，空木徹氣狠狠地在心里罵道：“路德，你承諾的天晴呢，你就讓麻衣這么跟你在舞臺上，頂著晦暗的光線，完成婚禮嗎！”
要是路德糊弄自己，婚禮結束就算麻衣生氣，討厭自己，他也要給路德一拳！
這是父親的憤怒！
與此同時，從花園外趕回路德家中的水君面對屋頂的洛奇亞與鳳王，恭敬地低下了頭。
“開始了？”鳳王問。
水君點頭。
洛奇亞，鳳王同時振翅高飛。
洛奇亞翅膀一揮，烏云消退，暴雨停歇。
賓客們驚訝地發現，上一秒還烏云籠罩，時刻有大雨傾盆可能的天空瞬間放晴了。
烏云像是被一股龐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一般，連帶著消散的軌跡與形狀都透著詭異。
灰蒙蒙的天忽然投下暖陽，讓眾人的身子暖絲絲的。
如此劇烈的變化是始料未及的，仿佛剛才這天只是塊幕布，有人把灰色的幕布揭開，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一時間反倒無人關注臺上的路德與麻衣了，一個個都看著天空嘖嘖稱奇。
記者們甚至連鏡頭都扭轉了方向，對準了碧藍如洗的天穹猛拍。
就在島上賓客拿出自己的設備拍照時，頃刻間，設備畫面中，天穹之上無數彩虹延伸，交織，構筑出道道虹橋。
七彩的虹光滿天，絢爛如極光般的色彩震撼著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球。
這一幕不僅島上能看到，圍在棲島霧墻之外，方才還頂著風雨打算蹲點消息的記者和訓練師們也看到了。
坐不住了，在場的賓客看著這夢幻的一幕紛紛站起身。
有人對著天空伸出雙手，在他的眼里，那一道道顏色不斷變幻的虹橋像是一條迎接他登上去的長街。
沐浴在虹光之下的大吾和阿渡一瞬間就知道路德的計劃是什么，他們哈哈大笑。
看見米可利一頭霧水，大吾還故意咳嗽了一聲，賣了個關子：“你等下就知道了。”
一副我來棲島久，是老人，比你懂得多的派頭。
路德和麻衣早就預料到了眾人的反應，對著婚禮舞臺下招了招手。
咕咕和希嘉娜的咕妞妞跳了上來，對著賓客們發出了嘹亮的叫喊聲，把他們的注意力拉回了自己身上。
路德清了清嗓子，說：“今日，是我路德和麻衣大婚的日子，非常感激各位能于這個年節時分如約到訪，參加我們的婚禮。”
路德和麻衣對著下方的賓客微微欠身。
賓客們暫時無視了頭上翻騰的虹光，紛紛鼓掌祝賀。
麻衣接過話，接著說道：“相信大家也發現了，我和路德的婚禮，沒有司儀，自然也就沒有助詞，而且我們也不打算進行宣誓環節。”
此話一出，空木徹眉頭緊皺。
“算了…路德和麻衣這兩孩子，本來就有些不走尋常路的意思，我不管了。”
空木徹覺得看下去，看看他們會怎么說，怎么做。
路德笑著看了麻衣一眼，繼續說道：“我們并不是希羅娜。”
吃著瑪俐遞過來的酥餅，剛啃了一嘴酥的希羅娜聽到路德提到自己，呆了。
周圍的人視線唰一下集中了過來，整得希羅娜很懵。
哪出啊？
“畢竟我們都知道，冠軍希羅娜最喜歡的就是打破各種繁瑣的規矩，對此，神奧聯盟今日前來的諸位，應該深有體會。”
“好！”
羅恩身邊的幾位高層，以及帶來的神奧聯盟成員熱烈鼓掌叫好。
這希羅娜她們平時就沒法吐槽，誰讓她厲害呢？
神奧迄今為止最出色，人氣最高的冠軍，實力還強得爆炸，跟時空雙神對峙過，解決了神奧不少巨大的危機。
你吐槽她，她沒準會直接躲棲島上跟你玩“重病纏身，下地就進重癥病房的把戲”。
現在身為希羅娜朋友的路德站出來狠吐一口槽，神奧聯盟來的諸位只覺得路德太特么親切了，等下必須誰亂敬酒，必須給路德擋掉！
希羅娜平常被棲島的大家調侃，那是一點反應不帶有，說不好聽的…炎武王不怕開水燙。
可是現在當著這么多人調侃，希羅娜牙關緊顫。
卡露乃和阿渡都扯住了希羅娜：“希羅娜算了，結婚呢，結婚呢。”
希羅娜憋住了氣，轉頭望向參與籌備婚禮的阿葵和柚子：“等下回家之后還有敬酒環節對吧？”
“啊，對…啊…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畢竟外人才有敬酒，自己人，路德說怎么嗨怎么來，無需考慮禮節。”兩人連連點頭。
“我覺得喝酒就很嗨，回家之后必須請路德喝！”希羅娜斬釘截鐵“你們給我出點力，幫我灌倒路德，讓他今晚找不著床在哪。”
“搞定路德，我之后和你們打就用我最新研發的對戰技巧！”
棲島眾人本想說這不好吧，一聽希羅娜這話，眼睛亮了，再看路德時，之覺得路德身上刻著三個大字。
“技能機！”
反正麻衣懷孕了，路德找不著得到床，似乎不是件很有所謂的事情。
“路德，對不住了。”眾人默默地表達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