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姆利多對剛才幫助了自己的希嘉娜很有好感,一直在她身邊轉來轉去,引得希嘉娜不斷地想要伸手去觸摸艾姆利多。
“想摸就摸,古代文獻里關于傳說中精靈的敘述大多有以訛傳訛的色彩,可信的部分很少。”
路德知道希嘉娜想摸不敢摸的原因,神奧傳說中,觸摸了艾姆利多的人,感情會被吸走。
路德管這個叫做原始版本,因為在隨后的幾個版本里,這種描述逐漸走向了恐怖小說的風格。
古人對于傳說中精靈擁有的力量總是持敬畏態度,而且畏懼的部分總會大于敬仰,連帶著寫下的文獻都帶著強烈的主觀色彩。
路德不認為一只害怕傷害到周圍精靈,一直克制著自己力量的精靈會毫無理由地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力量把讓人失去感情。
師父的話希嘉娜是無條件相信的,她毫不猶豫伸出手碰了碰艾姆利多,發現艾姆利多并不抗拒之后,就變成了撫摸。
當艾姆利多流露出笑容蹭上來后,希嘉娜就更加大膽了,她直接把艾姆利多摟到了自己懷里,興奮地撫摸著她的腦袋。
“看來傷得不重。”路德暗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他把視線從希嘉娜那里收回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如同死人的時松。
路德沒有進一步懲罰時松的念頭,他醒過來即便不是個廢人,也基本沒法當訓練師了。
時松犯下的罪不至于進海上監獄吃一輩子牢飯,但是估計丟進局子,被聯盟重點關照一段時間是在所難免。
至于他東山再起的可能性…
因為雨太大,路德讓達克萊伊給所有時松的精靈傳達了信息。
“精靈球已經被悉數毀掉,現在你們全是自由身了。”
當這個信息傳達到之后,不少精靈喜笑顏開,對著路德和希嘉娜表達了謝意,然后鉆進了茫茫雨幕當中,失去了蹤影。
少部分的精靈則是留在了原地。
路德以為這些精靈想要守在時松身邊,然而時松的王牌音波龍卻告訴路德,他希望路德能夠幫他們安排歸處。
賢者的遺澤喚醒了他們的理智,讓他們從時松的權威和崇拜中走出,最終喪失了對時松的全部忠誠之心。
然而與人類生活太久的精靈是很難返回野外生活的,他們的生活習慣跟習性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他們?”路德問,“那你呢?”
音波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時松。
“我是他最開始的精靈,他們都可以離開,我不可以。”
“我知道他是錯的,但是也只能跟著他錯下去。”
路德與音波龍對視良久,喟然長嘆:“希望以后的他對得起你的這份等待,我會幫你安排好其他精靈,為他們尋找到合適的訓練師。”
毒刺水母等精靈被路德一一收入了精靈球,望著守在時松身邊的音波龍,路德許諾道。
“他可能會在聯盟的地方監獄呆一段時間,如果到時候你覺得這份等待被辜負,或者有了新的想法…”
路德指了一個方向。
“每年的秋季,跟尋遷徙精靈,往東南方飛行,可以找到我所在的海島。”
音波龍笑著點了點頭,謝過了路德的好意。
艾姆利多和希嘉娜玩得正歡,路德沒有去打擾她們,而是在達克萊伊的保護下向著心齊湖外的森林走了一段距離。
在這里,他看到了如自己預期的一幕。
他憂心忡忡地返回到了心齊湖旁邊。
艾姆利多對人情感的變化最是敏感,路德剛才在和音波龍交談時流露出了是一種晦暗,酸澀的情感。
像是在為什么東西感到不值,覺得可惜。
在為音波龍許下一個承諾時,他表露出的是熾熱的自豪感。
然而在離開心齊湖,再度返回后,路德整個人就籠罩灰蒙蒙的霧氣當中,能感受到的東西出了苦楚還有令人壓抑的不安。
艾姆利多對人類了解不多,但是一個能擁有達克萊伊的訓練師會表現出這么強的情緒反差,足以證明他遭遇嚴重的問題。
她剛想安慰一下路德,卻看到路德抬起頭,對著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希嘉娜,帶著時松坐上盔甲鳥,等下把他帶給水脈市的東瓜,就告訴他,這人傷害了傳說中的精靈,他知道該怎么處理。”
聽到自己師父使喚自己,希嘉娜只好猛親了一口艾姆利多,用火熱的感情把艾姆利多淹沒掉,并且讓她等等自己,她去去救回來。
說完,火急火燎地讓穿著熊扛著時松往盔甲鳥那邊走。
等到盔甲鳥消失在雨幕當中,路德笑著對艾姆利多說:“你能感覺到,對吧?”
“路,德…是這個名字嗎…你為什么憂心忡忡,需要我幫忙嗎?”
民間傳說中,艾姆利多能把人全部的情感吸走,這個能力艾姆利多的確有,但是她從沒有這么干過。
其實她做過的是,把一個人負面的情緒吞掉,讓對方覺得心情愉快。
起到的作用基本跟高度酒精差不多,讓人短暫地忘掉一切的不愉快,可以開心的生活。
然而愁緒是不斷的,這種做法并不會改善一個人的人生,只會讓人對此產生依賴。
“如果你能賜予我快樂,那就賜予我好了,為什么要扭扭捏捏的!”
“如果你需要的是供奉,我可以把我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你。”
艾姆利多曾面對過這樣的請求。
他要求自己永遠不會遭遇任何煩惱,無論什么情況都能一直快樂下去。
在艾姆利多的理解當中,這就是個根本無法實現的要求。
快樂與痛苦就像是雙生子,如果腦海里不存在對于痛苦的定義,那么快樂的定義是怎么出現的?
反之亦然。
當這位身份顯貴的人哀求著,大喊著“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讓我無論面對什么都感到開心就好了。”
于是艾姆利多賜予了他永遠的快樂。
字面意義的賜予。
他只剩下了快樂這種情感,不再會因為他人的悲傷而共情。
他人在哭,他在笑。
他人在愁悶,他在手舞足蹈。
然后艾姆利多發現,得到快樂的人身邊永遠伴隨著一群不快樂的人。
因為他們的情感被“快樂”所影響,只剩下了怨恨。
當那位身份顯貴之人的城邦化作一片火海,艾姆利多便不再對人類給予情感上的應允。
她會出現在悲傷,沮喪的人面前,鼓勵她們,讓她們從自己的行動中感到愉快。
她也會出現在十分幸福的人身邊,默默地感受著從他們身上流露出來的喜悅。
現在,她想要當一個聆聽者,聽聽路德的煩惱。
經驗告訴她,有一位不錯的傾聽者,人的心情往往會在說完一堆話之后變得更好。
“艾姆利多,阿爾宙斯還有多久蘇醒,你能感知到嗎?”
艾姆利多愣了一會,寶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路德。
許久,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艾姆利多飛到了路德面前,近距離地感受著什么。
“你為何知曉…”
路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了剛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幕。
神奧很多地方旱了太久,植被因為過于干旱枯萎,加之野生精靈為了生存不斷地挖掘地下水系,破壞了一些植被的根系,這導致大量的土地鎖水能力變得極差。
這場滂沱大雨滋潤了干旱的大地不假,但是最嚴重的問題是…
被滋潤的植被少了,松軟的土質吸收不了這么多的雨水,已經松散的泥土在暴雨沖刷下不斷地滑塌。
剛才希嘉娜說大雨到來,是旱災緩解的信號。
但是在路德看來,這是一起野生精靈的災難,也是神奧地區最大的災難。
當山體滑坡和洪災席卷野外,無處可逃的野生精靈即便有聯盟提供的食物,也會因為生存需求被迫沖入人類的聚集地。
這時候就不是提供吃的可以緩解矛盾了。
短期內無法返回家園,長期內生態系統的崩潰,將會讓野生精靈被迫與人類發生摩擦。
路德的手機上已經沒有了信號,而在前不久,它還顯示了一條聯盟發來的氣象災害警告。
警告路德所在的區域迎來的高強度降雨,極有可能遭遇地質災害。
不消說,信號的消失意味著聯盟在野外的基站已經損毀。
“艾姆利多,你知道嗎,我們真的盡力了,這樣的災害如果一波接一波,這股力量遲早會耗盡。”
“不要逼著人類為了生存做出立場上的選擇,這樣子會發生太多我們都不想看到的悲劇!”
“我只想從你這里知道,阿爾宙斯是否會在短期內蘇醒,你身為他造物的一部分,應該是能夠有預警的。”
路德補充道:“必須是人類時間意義上的短期!”
艾姆利多沉默了一會,讓路德等著自己,轉身便飛回了心齊湖的湖中心消失了。
被暴雨淋得有些失溫的路德,放出了自己的精靈。
沙奈朵,夢妖魔,提布莉姆,妙喵,以及達克萊伊用精神力幫路德把雨水隔開。
在沒有雨水的一塊空地中,黑魯加的火苗讓路德濕漉漉的身子恢復了些許溫度。
路德之所以要這么問艾姆利多,就是想賭阿爾宙斯就是未來幾天蘇醒,這樣自己就不需要做出那么大膽的操作。
可是現在的情況非常惡劣,這個時節,沒有臺風過境,忽然就來了一場毫無征兆的暴雨。
這場暴雨如果持續不斷,那就真的是把神奧聯盟逼進絕境了。
哪怕幾個聯盟一起協助神奧,對于這種高強度的天災蹂躪,也是有心無力。
如果得不到一個好的回答,路德決定直接實行自己的計劃。
只有帕路奇亞也沒問題。
讓帕路奇亞跟自己的精靈們對幾個波,給騎拉帝納家里放個煙花,路德相信,騎拉帝納一定會出來。
至于帝牙盧卡,讓帕路奇亞撞一下他們兩個空間的邊緣,這家伙也會現身。
本來是希望友好地等待三只精靈聚首,情況緊急,路德也只能換粗暴的邀請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