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9.不要謎語人
丹帝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一絲慌亂之色出現在了他眼睛里。
路德站起身，鄭重起身地道歉道：“這件事是我不對，我當時情緒有些控制不住，所以提出了這么一個賭注。”
“你和她的師徒關系本就不該成為賭注的一部分，更不應該由我一個外人來置喙。”
“我本來想直接揭過，美咲不答應也就罷了，她提點別的賭注我也能接受。”
路德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再次變得有些煩躁：“可是她應了下來，毫無心理負擔，絲毫意識不到這句話到底有多大的分量，更加不明白，這個賭注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
說完，路德把美咲沒有提及的，她和希羅娜的更深層次關系，以及當初神奧的經歷全部說了出來。
同時還把自己總結出來的，美咲性格上的巨大缺陷告訴了丹帝。
路德之所以差點失控想要一巴掌拍在美咲臉上就是因為她實在過于離譜。
她憑什么替丹帝做主，說不當丹帝的徒弟就不當？
師徒關系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丹帝既沒有做什么對不起她的事，她憑什么覺得自己可以單方面解除師徒關系？
美咲在那個瞬間到底有沒有想過，丹帝以后可能會背上一個“被徒弟炒魷魚”的壞名聲。
那些不懂內情的人只怕會把這件事想歪，解讀為是丹帝做了錯誤的事情，以至于美咲強硬地斷絕了關系。
丹帝在這件事里完全處于懵逼狀態，絲毫不清楚自己最在乎的徒弟拿著他最在乎的師徒關系參與了一場賭局。
這件事原本到了最后一刻仍有轉圜的余地，但凡美咲在丹帝出現在現場時立刻道歉，向丹帝認錯。
亦或者是給路德遞眼色，哀求路德。
又或者，撒潑耍賴，不承認賭局。
能做到其中任何一點都證明美咲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是錯誤的，她非常在乎這段關系，希望挽回。
其中哀求路德和撒潑耍賴是路德最希望看到的。
哀求她一直以來內心最大的心魔幫助自己足以證明她真的很在乎丹帝，為此她可以不在乎被路德鄙視。
撒潑耍賴更是能體現出她寧可不要面子，也不想讓丹帝傷心的決心。
可是都沒有，她就這么走了，什么都沒做，似乎覺得自己的師父能為自己擺平一切。
你自己犯的錯誤，讓丹帝買單？
本身想要替美咲擋過去的路德決定不慣著，早一點讓丹帝認清美咲這個人才是正解。
不然，那就真的是欺負老實人了。
路德不知道丹帝在思考著什么，只見他也站了起來，抬起頭望著星空，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被瑪力露麗戳了好久肚子的噴火龍也伸出了手不斷地拍著瑪力露麗的肚皮，猶如一個打擊樂器。
充滿節奏感的聲音把愣神想事情的丹帝喚醒了，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但是很快又恢復到了一開始路德見到他時候的樣子。
“謝謝你。”
丹帝沒有質疑路德那些話的可信度，他能從路德的表情和語氣里聽出他在為自己不值。
這些年，這樣的表情和語氣他見過不少，也聽過不少，實在過于熟悉了。
“路德，師父這個詞，你怎么去理解？”
路德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丹帝的決定，他悵然地長嘆一聲。
“師父師父，如師如父，既是老師，也是慈父。”
丹帝問：“如果希嘉娜做錯事情，你會是直接斷絕關系嗎？”
“不會。”路德被迫應答道。
丹帝微笑著說：“此前從沒有人好好地教導她，所以她做錯了太多的選擇，既然我是她師父，她尚且沒有大錯，我愿意盡一個師父的責任，去好好地教育她，矯正她。”
“朽木雖不可雕，但美咲顯然不是朽木，在我眼中，她是不可多得的璞玉啊。”
“錦標賽過后，我親自去一趟棲島，給希羅娜當面道歉。”丹帝嚴肅地說，“既然我是師父，徒弟犯下的錯，我也接起來好了。”
話說到這一步其實已經十分明了了。
丹帝希望美咲的事情到此為止。
可是路德喉嚨里堵得慌，他不明白自己此刻不斷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的呼吸是為了什么，過了一會他才反應過來。
他真的很欣賞，也很喜歡丹帝這個人，不想看見他有朝一日會因為美咲而感到失望。
路德對于美咲是否能逐漸成為一個“正常人”實在沒多大的底，這其中出幺蛾子的概率很大，屆時受傷的還會是丹帝。
丹帝已經夠累了，肩膀上不該再多出一個累贅去影響他。
路德想要說話，丹帝卻一把摟住他的肩膀，笑著說道：“人總是會變的，會變壞，自然也能變好，給我點信心，也給美咲一點信心，好嗎？”
路德喟然長嘆：“美咲，你還敢說自己運氣不好嗎？”
遇上丹帝這樣的師父，你真的太幸福了。
他愿意協助你去慢慢改正，愿意等待你身上的黑泥褪去，只剩下令人艷羨的璞玉。
你何德何能啊！
崇尚惡有惡報的路德內心糾結萬分，但是抬頭看見丹帝的笑臉，他心軟了。
希羅娜一早就預見到了現在這一幕吧，她其實很清楚丹帝是什么樣的人，也知道丹帝愿意為美咲低頭，所以提前把求情的話說了，讓路德心里有個底，不要對美咲趕盡殺絕。
希羅娜從不避諱丹帝比自己更加活躍，更加負責這個話題，因為她和路德一樣，都知道自己無法成為丹帝那樣的人。
她欣賞丹帝，也理解丹帝，因此不希望讓丹帝為難。
“棲島歡迎你，但是絕不會為美咲打開大門，即便她改正了自己。”
“不要和我說什么人孰能無過，我現在只知道一件事，她不配讓你低頭。”
“丹帝，以前有一位長輩曾經在我棲島的一位朋友改邪歸正時說過一句話。”
“如果未來你被我發現有任何威脅到路德的舉動，我會越過路德，直接對你動手。”
這句話正是在鈴蘭大會優勝的慶功宴上羅恩對蜜拉所說的話。
身為前輩的他對于蜜拉滿是不信任，但是又清楚地知道路德自己有決定，自己不好干涉。
直到此刻，路德面臨差不多的場合，他才明白羅恩當時對自己釋放了多大的善意。
“這句話我替我送給美咲，如果未來美咲有對你不利的舉動，我會越過你，直接毀掉他。”路德眼露兇光。
“讓她不要低估我的決心，我說的是毀掉，讓她記住，我有能力，也勢必會達成這個目的。”
丹帝怔怔地看著路德，直到路德眼睛里的戾氣消散，他才伸出手，跟路德擊了個掌。
“謝謝你，我也答應不會讓你感到為難，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會斷開與美咲的師徒關系，親自處理。”
美咲的話題告一段落，原本煩悶的情緒隨著晚風被吹向遠方。
看到路德和丹帝有說有笑，剛才被妙喵阻止拍肚皮的噴火龍和瑪力露麗再次開始了互拍肚皮的“合奏”，七夕青鳥的頭則是隨著節拍一點一點，看起來格外的有趣。
不談美咲，也懶得去提及伽勒爾的麻煩事，路德難免要被丹帝邀請對戰。
路德拒絕得很果斷，還是那句話。
“無論你贏了還是輸了，伽勒爾都是最大的輸家，所以我不能和你打。”
丹帝曾讓自己師父馬士德幫忙給參詳這句話，然而自己師父居然化身謎語人，死活不愿意直接告訴他背后的意思。
并且在丹帝離開鎧島之前，馬士德還特地囑咐，如果真的要和路德對戰，千萬不要用極巨化。
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實在是讓丹帝想不明白，現在機會正好，他干脆直接詢問路德。
“這是馬士德前輩說的？”路德訝異道。
“我師父囑咐了很多次，還告誡我，如果聯盟里沒人意識到，就不要提醒他們。”
路德哈哈大笑。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
聯盟高層里那群糊涂蛋沒看出的東西，硬是被一個遠離聯盟的老人看穿了。
路德來到伽勒爾之后一直在努力布置著這強有力的一擊，只等到合適的時候打出去。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做法很隱蔽，加之網上吹捧的言論很多，自己的真實用意會被模糊掉。
可是馬士德卻洞穿了路德的心思。
路德忍住笑，提醒丹帝：“你師父對你是不是很了解？”
丹帝立即回答：“那當然，畢竟我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
路德快憋不住笑了，告訴丹帝：“所以，你會來問過這件事也是他能預料到的。”
看見丹帝一臉茫然，路德索性閉上了嘴。
馬士德前輩這是在用丹帝給自己傳達一個消息啊。
“點到為止，不要做的太過分。”
點到為止，那么這個操作對伽勒爾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你要做得太過，保不齊我要親自和你說道說道。
這對師徒還真是一個樣，都是心系伽勒爾的主。
丹帝現在格外難受，他只感覺自己被夾在了兩個謎語人中間，無論是自己師父還是路德，他們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來回謎語。
而他則成為了這兩人之間的傳聲筒。
現在，他只想大喊出聲。
“不要謎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