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7.希嘉娜的夢想

　　距離錦標賽開賽僅剩下一個月時間時，路德停下了所有的對戰訓練，僅僅保留演技練習。

　　所有人都對路德和卡露乃晝出夜歸非常好奇。

　　都清楚卡露乃在幫路德進行某項訓練，但是問及路德，他總會用過各種話搪塞過去。

　　想要從卡露乃這里探探口風，但是卡露乃的嘴巴很嚴，只是笑著告訴她們，錦標賽開始之后，她們就知道到底訓練的是什么了。

　　不得不說，路德吊胃口有一手的，卡露乃竟然還成了他的幫兇。

　　有正經科班出身的卡露乃教導，路德隊伍里的每個精靈都化身為戲精。

　　別說碰一下就倒，現在路德使一個眼神，她們就能表演一個受內傷突然暴斃，而這個效果路德十分滿意。

　　路德這邊已經進入了調整狀態，準備出發的狀態，阿塞蘿拉也在給來悲茶的精靈蛋籌備好了一些防護措施后，等待著出發時間到來。

　　只有希嘉娜還在和刺龍王激戰。

　　如果算上希嘉娜看中刺龍王，想要去挑戰他的時間，這時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個月。

　　從嚴寒的初春到炎炎烈日的入夏時分。

　　路德一直沒去過問刺龍王的事情，然而自己這邊都已經進入最后的狀態調整階段了，希嘉娜那邊還是一點動靜沒有，這讓他實在忍不住了。

　　帶上阿塞蘿拉，根據之前一直協助希嘉娜的瑪力露麗指示，他們很快來到了棲島領地內的一座荒島。

　　說是荒島，其實面積不大，也就和翻修后的棲島冰庫占地面積差不多。

　　路德遠遠就看到了希嘉娜和刺龍王在對峙，兩人互相凝視著對方，一動不動。

　　看刺龍王身上的擦傷可以猜測，剛才希嘉娜又和刺龍王有了一次對戰，不過躺在地上的穿著熊也告訴了路德，這次希嘉娜沒能成功。

　　“對戰是能夠正視你，你要用正視他正視你的機會，讓他逐步認可你。”

　　希嘉娜現在用的正是路德之前提醒她的方式。

　　感知到路德到來，刺龍王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在希嘉娜轉身喊著“師父”的瞬間打量完了路德，然后…

　　刺龍王死死地盯著路德腳底下一抹黑色的煙氣，眼神在路德和黑色煙氣之間來回掃視。

　　“師父你怎么過來了？”

　　希嘉娜有些失落，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讓路德看到自己不斷失利的樣子。

　　“實在放心不下，時間又過去這么久，還有一個月錦標賽就要開始了，半個月后我們就出發，滿打滿算，調整的時間不足半個月…”

　　“你回去都說快了，快了，但是一點進展都沒有，我再不來看看，你是不是打算再和刺龍王‘交流’一個季度？”

　　希嘉娜臉色尷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刺龍王已經和希嘉娜很熟悉了。

　　而且只要她呼喚刺龍王，刺龍王就會現身，足以證明他對自己沒有強烈的抵觸情緒，也沒有因為自己一直打擾他生氣。

　　然而每次詢問刺龍王是否想要和她一起旅行時，刺龍王總是一言不發。

　　雖然希嘉娜早就知道這只刺龍王高冷，但卻沒想到這么難搞。

　　用沉默應對一切的刺龍王像個刺猬，難以下嘴。

　　希嘉娜的各種感情攻勢根本看不到一點反饋。

　　知道刺龍王喜歡吃蜂蜜，希嘉娜把自己分到的蜂蜜送給刺龍王。

　　本想著刺龍王吃完之后會有些反應，結果吃完之后還是那副冷臉，看不到一點感情波動。

　　把瑪納霏和小銀這兩個外援喊過來和刺龍王一起互動，結果刺龍王能在這兩精靈的包圍下化身啞巴，他們玩耍的場面像極了啞劇。

　　刺龍王是唯一的那個啞巴。

　　也不知道瑪納霏和小銀是怎么做到和一個啞巴玩得那么愉快。

　　路德默默聽完希嘉娜的描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刺龍王，喚出了達克萊伊。

　　“就算是師父幫你作弊，達克萊伊給你翻譯，能讓他開口，你就有希望。”路德說，“如果他依舊沉默不語，那么你的嘗試可以告一段落了。”

　　希嘉娜楞了幾秒，隨即明白了路德的意思。

　　這么久以來用沉默應對希嘉娜的示好，無數對未來的展望都無法讓刺龍王的內心泛起一絲漣漪，要么刺龍王性格本就如此，要么…刺龍王不認可現在的希嘉娜。

　　他愿意給希嘉娜機會，看看她是否能在與自己的對戰里表現出自己渴望見到的東西，但是這么久以來，他似乎沒等到這種東西？

　　又或者，刺龍王的過去使得他對于與人類結伴而行充滿了憂慮？

　　太多的可能。

　　但是路德等不了這么久，伽勒爾之行即將開始，希嘉娜就算收服刺龍王也需要一些時間去讓他融入隊伍，而讓隊伍里的精靈融洽相處是一個訓練師必須做到的事情。

　　如果現在無法收服，只有等伽勒爾之行結束，希嘉娜有了長足的成長，再考慮這件事。

　　“去吧，把自己想說的說一說，要真情實意。”路德叮囑，“這種強度的精靈，需要的是尊重，想看到的是真誠。”

　　刺龍王和突然出現的達克萊伊四目相望，一直以來古井不波的刺龍王因為達克萊伊的出現，默默地后退了一點。

　　希嘉娜的手突然按在了達克萊伊的身上，她思慮再三，緩緩呼出一口氣，走到了刺龍王面前。

　　“這么久以來，我和你說了很多話，可是我卻從沒有聽過你表達什么。”希嘉娜語氣平靜，“今天達克萊伊在這里，我可以更清楚地了解你。”

　　“你真的沒有一點想對我說的嗎？”希嘉娜問完，立刻凝視刺龍王的眼睛。

　　刺龍王沒有反應。

　　這樣的反應反倒讓希嘉娜輕松了下來，她笑著開口：“既然如此，那就請你當個聽眾，聽聽我的故事吧。”

　　“一個對未來沒有展望，只想著過溫飽日子的女孩，莫名其妙成長到如今這樣的故事。”

　　希嘉娜開始回憶自己在流星瀑布的經歷。

　　當時的她對未來真的沒有什么概念，一切都很模糊。

　　在她的設想里，自己奶奶賣樹果，以后自己也該賣樹果，最好還能有一個自己的店鋪，不需要在野外日曬雨淋，閑暇時還在店鋪里看看精靈對戰。

　　希嘉娜對于精靈對戰最早的啟蒙是城市里屏里激情的對戰畫面。

　　精靈和精靈碰撞，訓練師之間互相博弈，賽場里人聲鼎沸，決出勝負之后山呼海嘯的吶喊歡呼聲。

　　那時的希嘉娜考慮的不是成為訓練師，而是憧憬著訓練師，覺得他們四處旅行，然后為了榮譽發起沖擊的故事非常勵志，熱血。

　　那時的希嘉娜最渴望的是進入賽場，成為那個能在場內兜售商品的販子。

　　生活讓希嘉娜很早就學會了擯棄遙不可及的夢，學會現實。

　　偶爾她會在攤點前看到各地來流星瀑布旅行的訓練師帶來的各色精靈，這個時候只要說一聲贊美的話，希嘉娜就有了上前細細觀察，伸手撫摸的機會。

　　獲得咕妞妞完全是一個意外，這個小家伙不知道得罪了哪家的毒系精靈，倉促地從樹林里逃出來，然后一頭扎倒在采摘樹果的希嘉娜腳邊。

　　治好她的傷口后，咕妞妞留了下來。

　　那是希嘉娜的第一只精靈，不過依舊沒有燃起希嘉娜對訓練師這一職業的向往之意。

　　她想要讓奶奶安穩度過后半生，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也需要錢。

　　如果沒有意外，再等兩年，希嘉娜就會接手那個攤點，開始自己日復一日的出攤，收攤生活。

　　叫到這里，希嘉娜頓了頓，她沒有抬頭去看刺龍王，而是整理了一下語言，繼續說了起來。

　　路德卻發現，冷漠臉的刺龍王注視著希嘉娜的眼神里，多了一絲溫柔。

　　路德在希嘉娜的回憶里出現了。

　　希嘉娜無數次回憶那個下午，她正在把果干裝袋，然后一個奇怪的年輕人站在攤點前，低下頭，用手指著自家的攤位的名字，讀了一遍又一遍。

　　為了打響自己的名聲，她不久之前才訂做了自己名字的招牌，而這個怪人竟然看著這個招牌發呆？

　　希嘉娜很好奇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好讀的？

　　雖然用的對對待客人的禮貌笑容，但是當時的希嘉娜其實心里是犯嘀咕的，鬧不明白路德的來意。

　　直到他表明身份，對希嘉娜發出邀請的那個瞬間。

　　刺龍王抬起頭瞥了路德一眼。

　　希嘉娜在新年時候為了討喜慶，去買過彩卷。

　　新春彩卷中獎金額足以改變希嘉娜的一生，每次買彩卷到開獎前的那段時間是希嘉娜最開心地。

　　那種似乎握住了什么的感覺讓希嘉娜一潭死水的生活燃起了一絲絲希望。

　　盡管這種改變的希望會在開獎號碼公布之后消失，但是希嘉娜卻很享受。

　　中獎的概率低得可憐，豐緣這么大，這個世界也這么遼闊，運氣虛無縹緲，又怎么會獨獨垂青自己呢？

　　希嘉娜對于好運的理解就是，采摘樹果的路上能發現野生精靈不需要的樹果，這一小小地收獲就能讓她開心很久。

　　要么就是偶爾和奶奶一起喝飲料，打開蓋子，后面寫著再來一瓶。

　　這種恬淡生活里的幸運便能讓希嘉娜增色不少，至于更大的運氣…她還沒設想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路德發出邀請的那個瞬間，希嘉娜選擇了二連拒絕。

　　希嘉娜笑了起來。

　　路德也笑了，他還記得自己當時被拒絕時的窘迫樣子，希嘉娜著實不按常理出牌。

　　希嘉娜清楚，路德能改變自己的人生，她應該跟著走，但是她放不下自己的奶奶。

　　聽到這里，刺龍王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很淡，很淺，但是卻是如此久以來，他第一次在希嘉娜面前表露出內心的情緒。

　　只可惜希嘉娜沒能抬起頭看看這個大家伙此刻的表情。

　　路德決定贍養她和她奶奶，希嘉娜覺得像是一道光，一下子照耀在她身上。

　　與此同時，她的未來改變了。

　　她努力地握住這個仿佛天賜的機會，饑渴地學習著一切…也不是一切，有些難啃的知識，她一度想要逃避。

　　但是一想到路德給予自己的，她就不該懈怠。

　　棲島給了她新的人生，來到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如同夢幻，只有希嘉娜看著自己隊伍里不斷增多的伙伴，感受著自己逐漸變強，她才有了實感。

　　睡在穿著熊的肚子上，捏咕妞妞的耳朵玩，用手指輕敲鱗甲龍的鱗片聽聲音，抱著尼多王的尾巴，做出要拽動他的姿勢。

　　這些在棲島上發生的美好回憶令刺龍王高高的頭顱微微低下了一些。

　　“我想變得更強。”希嘉娜不再是低頭回憶，而是抬頭凝望刺龍王，“我要超越師父，還有棲島上的其他人，成為最強的訓練師。”

　　“我還沒正式開始旅行，師父說這個世界很大，他只是走了這么點地方便有了如此多令人難忘的經歷。”

　　“我想要比師父走得更多，更遠，想要見識到更多的事物。”

　　“我需要同伴，強大的同伴。”希嘉娜笑著說，“我要和他們不斷變強，以便我能有足夠的實力完成這些夢想。”

　　“以前我不敢有夢想，現在我有了，所以我要用盡一切力量去實現它…不那樣的話，我怎么對得起師父和一直以來教導我的前輩們。”

　　“刺龍王，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一直沉默，是對我失望，是在深思，還是對我無感，只是想要調戲我。”

　　“都沒關系，今天我只是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你可以嘲笑我實力不足，夢想卻大得驚人。也可以嘲笑我這段時間挑戰你的狼狽姿態…”

　　希嘉娜自信地一握拳：“但是不管怎么樣，總有一天，我會做到的。”

　　路德心中暗自給希嘉娜鼓掌。

　　希嘉娜有著剛開始旅行時候自己所欠缺的自信，她是那么地意氣風發，活力四射，耀眼地令人著迷。

　　而刺龍王也在聆聽完了希嘉娜的話之后，說出了如此久以來的第一句話。

　　“我不喜歡人類。”刺龍王說，“但卻不討厭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