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新生
路德是下午時分到達的百代市，原本還打算去百代道館看看菜種的近況，結果發現今天道館修業。
看公告，又是帶著見習訓練師出門去和野生精靈接觸去了。
既然這么不巧也沒辦法，路德只好直接轉車離開。
夜幕降臨時分，路德終于回到了真砂鎮。
一下車，對面馬路里陰影里浮現出的輪廓就讓路德想起了自己從雙葉鎮來到真砂鎮的那天。
來到大門前按了一會門鈴，大門的可視通話屏幕里出現了一個端著飯碗的研究員。
“幸子，我還能吃上熱乎的晚飯嗎？”
幸子突然噎住了，剛想說什么，一個粉撲撲的影子突然推開了她，擠到屏幕前，伸出舌頭對著屏幕一陣舔。
“讓開啦，夢夢蝕。”幸子用力推開擠在屏幕前的夢夢蝕，“我們聽了你的行程，還以為今晚你會在百代市那邊停留。”
“別擠，別擠，等下就能見到了！”幸子終于把屏幕控制權搶了回來，大門也發出了咔噠一聲，“鎖開了，我去和博士他們說一聲。”
剛踏入研究所的草場，路德就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麻衣正在東張西望，這里和陽心市研究所的布局完全不一樣，這讓她很好奇。
“都憋壞了吧，出來吧大家！”
路德把放在球里的精靈都丟了出來。
黑魯加和毽子棉對研究所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剛落地就往前跑去。
麻衣也把自己的精靈們都放了出來，依她的觀察，這里實在是個放養精靈的好地方。
菊草葉和小仙奶目光閃閃，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在野外場合見到這么多不同屬性的精靈在一個區域里生活。
一對甜甜瑩釋放著閃光術從草場上橫穿而過，背后則是被光吸引而來，晃著葉子的走路草們。
黑魯加已經跑沒影了，而毽子棉卻停在了這里。
順著毽子棉的視線望去，霸王花正在走路草隊伍的最末尾，哄著一個不知道為什么哭泣的走路草。
這詭異的氣氛…
路德和麻衣擔心什么就來什么，毽子棉徑直朝霸王花那邊走去。
路德和麻衣的精靈也一臉擔憂地看著霸王花那邊，在旅行過程中，毽子棉早就和她們說過自己在研究所的事跡。
怎么說，霸王花也是把毽子棉拉下來的精靈，這兩只精靈互相碰面，怕是會…
霸王花顯然也注意到了走過來的毽子棉，兩只精靈沉默地對視著，沒多久，毽子棉身子一壓，用頭上的棉球在走路草的臉上蹭了蹭。
還在哭泣的走路草被棉球蹭著臉，突然安靜了下來，葉子隨之亂抖。
轉哭為笑的走路草開心地貼到毽子棉身邊，想要毽子棉再來一次。
看著霸王花和毽子棉嘴唇翕動，路德知道他們一定在談著什么，雖然搞不懂，但是這樣子應該算是沒事了才對。
把舞臺留給霸王花和毽子棉，路德帶著其他精靈進入了研究所。
研究所的大廳里，山梨博士和幸子已經在等待著了。
山梨博士剛想說什么，他身后的夢妖和夢妖魔們就躥了出去，把路德圍了起來。
“好了好了，給我讓點空間，好像有個毛絨絨的家伙在拱我的腿，讓我看看是誰。”
路德撥開夢妖，往下一看，風速狗正在蹭著自己的大腿。
路德連忙蹲了下去，摟住了他，幫他順起了毛。
手在撫摸過側腹部的地方稍微有些起伏，路德不動聲色地輕輕再撫摸了一次。
風速狗則雙爪搭在路德的肩上，使勁地舔了路德的臉頰幾下，路德只好抓著風速狗肉乎乎的臉頰使勁捏了一下，怒搓了一把狗頭，算是還了回去。
尼多娜蹲在角落里，渴望地看著路德，精靈太多，她實在擠不過，只能縮在這里。
倒是奇魯莉安發現了她，帶著她往前擠了擠，終于讓路德看到了這個有些不起眼的小家伙。
比起風速狗，尼多娜恢復得很好，傷口早就已經沒那么明顯了。
蚊香蛙也被路德抓過來抱了抱，檢查了一下，按照山梨博士的說法，這家伙的精神頭是這些精靈里最足的，成天在研究所的各個水域里亂躥，找不到他的蹤影才是常態。
“可多拉呢？”
路德捏著一只夢妖，好奇地看了看四周。
“鉆山里吃石頭，研究員正在找他呢。”山梨博士回答道。
幸子則鼓了鼓掌，示意精靈們散開。
“好了好了，路德剛回來，飯都沒吃，大家散一下，讓路德吃點東西，等下再陪你們玩。”
幸子的話很管用，精靈們看了看幸子又看了看路德，乖乖地從大廳里走了出去。
想使詐躲在麻衣身后蒙混過關的夢妖被幸子揪了出來，一起送了出去，這讓夢妖很失望。
這還是路德后面收服的精靈第一次見到研究所的其他精靈，原本以為都是路德在自己不知道時候收服的同伴，但是聽路德在餐桌上的說法，似乎不是。
這讓精靈們非常感興趣，吃飽飯之后紛紛跑出去和外面的精靈玩耍。
尤其是菊草葉，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興奮地不行，舉著小仙奶在精靈群里撒歡亂跑。
麻衣為了照顧還沒吃上晚飯的小仙奶，不得已，追了出去。
吃完飯，路德終于有機會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博士，風速狗的身體…”
山梨博士看了看一旁的幸子，似乎早就知道路德有此一問的幸子把一份文件送到了路德手里。
他沒有看完整的檢查過程，翻到了最后，那里寫著五個字。
“不可逆損傷。”
路德捏著文件久久不語。
“我們盡力了，可惜風速狗來得太遲了。他已經無法恢復如初，激烈地戰斗必然會讓他感到痛苦，壽命方面有無影響我們不得而知。”
博士和幸子望著窗外，正在和小仙奶，菊草葉嬉鬧的風速狗，有些悵然。
“有件事我想和你道歉。”博士轉過頭，表情嚴肅。
“關于奇藍，我們沒能察覺到…”
“和你們無關。”路德笑著打斷了山梨博士的話，“聯盟苦尋無果，他們藏匿地如此好，誰又能知道，一個慈善為名，在聯盟內申報的療養院會成為烏合之眾的據點。”
“怪不了任何人，博士你真的沒必要感到愧疚，我見識過他的演技…真的很精湛，如果不是敵人，我真的想為他們喝彩。”
“我得知之后，總覺得，如果早點知曉，就能讓你早點從那里解脫出來。”山梨博士嘆了一聲。
路德來到山梨博士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
瘋玩的精靈里闖入了一個麻衣，這使得她一下成為了精靈群里最特殊的存在，意識到麻衣和路德關系很好之后，夢妖一股腦擠了上去，調戲著麻衣。
麻衣被夢妖們逗得哈哈大笑，抱著一只夢妖躺到了草地上。
“或許吧，但是，也許正是這樣，我才能和他們相遇，緣分這東西，真的妙不可言，你說對不對？”
山梨博士笑著頷首，拍了拍路德的肩膀。
“有些事我會親自去解決，不管烏合之眾有多強，我都要讓他們灰飛煙滅。”
“我曾經問過自己，人到底擁有多少力量才能握住屬于自己的幸福。”
“現在我有答案了。”
山梨博士第一次見到這么意氣風發，信心十足的路德。
當年那個對戰都會畏縮，有些不成熟的路德每次和自己通話似乎都褪去了點什么。
現在站在身邊的路德，透著一股藏不住的鋒銳，與自信。
“當年我總以為你壓根沒有克服恐懼癥，把精靈交給你是個錯誤，即便你贏了對戰，我依舊很擔心。”
山梨博士苦笑著搖頭：“老了，看走眼了。”
路德搖頭：“我見過一個老爺子，他在風雪里倔強地告訴我，他就是那種為了讓人繼續信‘好人有好報’這個道理，可以賭上一切的人。”
“一個快七十的老人，我和他對視像被一頭巨獸盯上。”路德看向山梨博士，“老了？您可沒到那時候，你那時候說的沒錯。”
“那時候的我找不到目標，把自己前進的信念寄放在別人身上，一點也不成熟。”
山梨博士按著路德的肩膀，認真審視著路德。
“你真的變了很多，一個能認識到自己過去錯誤的人，才能不斷地往前走。我還真的有點好奇，你轉變的契機是什么？”
契機嗎？
路德其實也說不上來、
每一只精靈的邂逅。
麻衣加入隊伍和自己一起開始旅行。
與希羅娜，卡露乃，阿渡，悟松，菊野他們的相遇與認識。
旅行中見到的每一個人給自己留下的回憶。
菜種，洋白，小崧他們的激勵和切磋。
夾竹桃那一晚對自己的幫助。
仔細想來，根本沒有特別的某一件事促成了自己改變，這些事情就像是涓涓細流，一點點涌入路德的體內，讓這個有些冰冷，干枯的軀殼逐漸活了過來。
是了，路德不會忘記的。
那個讓人有些憊懶的午后，月環商業的休息區，那張和煦的笑臉。
讓自己意識到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脆弱，自己必須做出改變的男人。
讓自己好幾個夜晚品味到了恐懼的人。
“萬年青，我們什么時候，能算算總賬呢？”
“真想在烏合之眾轟然倒塌的廢墟上點一把火，埋葬掉你們的污穢，然后，親自為這個世界點燃禮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