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那一刀,疼不疼
在場所有人里，只有卡露乃和夾竹桃打交道的時間最長，同時也最清楚夾竹桃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藏在那副好看皮囊下的靈魂千瘡百孔，嚴格來說，夾竹桃是個充滿死氣的人。
她已經把自己弄得和環境格格不入，人緣這東西，估計是沒有了。
和她相依為命的只剩下精靈，也只有和在精靈在一起時候，卡露乃覺得夾竹桃還是一個活人，而不是行尸走肉。
君子不立圍墻之下，越是了解夾竹桃這個人，卡露乃就越不想和她打交道。
路德那天夜跑中途休息時有句話說得好，活得輕松最好，活得糊涂也不錯，他接觸過的人都和以前接觸的比起來善良淳樸太多了，所以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他甚至發出了一句感慨：人生三萬六千天，能摸一天是一天。
明明路德以前接觸的人看起來都不錯，不知道他怎么發出這種感慨。
不過能摸一天是一天這句話真的應該給夾竹桃聽聽。
不為自己，而為一股執念掙扎的人，如果把那股執念抽走會怎么樣？
灰石至今下落不明。
很多人不理解為什么灰石對退休這么抗拒，但是卡露乃知道，他和夾竹桃一樣都病了。
這兩個人像是殉道的瘋子，在滔天火海里行走，遲早會把自己燒死，卡露乃對這一點，確信不疑。
和無事發生過一樣，餐桌上大家已經不理會那封信，在討論夢夢蝕的事情。
夢夢蝕相當黏人，大概和她二十多年沒有接觸過幾個人有關，她親昵人的方式很生疏，除了用舌頭舔，就只會像小狗一樣縮在路德旁邊。
路德說話時候她總是會一抖一抖。
和人接觸少了，基本已經變成野生的狀態，不僅和人的交流很困難，甚至畏懼著除了路德之外的所有人。
希羅娜已經看出來的問題所在，提議讓路德帶上夢夢蝕去一趟訓練場。
這種問題不難解決，只要讓她感覺到其他精靈的生氣就會緩解。
“你不去嗎？”
希羅娜看了一眼沒有起身意思的卡露乃。
“想起有件事要做，我打個電話。”
夾竹桃抓著手機的手咔咔作響，很想把手機甩飛出去。
自然入睡對夾竹桃而言簡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偏偏被吵醒了，起床氣爆炸的她快瘋了。
這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沒有備注，但是已經連續來了四通電話，看來的確不是打錯電話。
壓抑著怒火，夾竹桃接通了電話。
“打你辦公室電話沒人接，問你同事要了你的手機又打不通，我以為你會一直不接電話的。”
聽到那個聲音，夾竹桃睡意散去不少。
“卡露乃？我加班很困，有事下午再說。”
“加班？忙著寫情書，忙著買花，順便忙著夜闖空門？看來我小看國際刑警了，沒想到業務拓展挺快的，改天是不是該去我家加班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
“大家都是聰明人，這時候還不承認是不是有點丟人了？還是說你真的很喜歡路德，如果需要我這就幫你訂神奧的機票，你們約會的費用我全包。嘖嘖，你的摯愛都說得出口，沒想到夾竹桃你還有這么少女的一面。”
夾竹桃本來就不覺得這個小手段能騙得過路德一行人，無論誰喜歡路德，只要惡心到她就好了。
對于卡露乃打電話來嘲諷自己，夾竹桃認為這是卡露乃吃醋的表現。
對于被比自己小的人跳臉，夾竹桃唯一的做法就是懟回去。
“所以你一大早擾人清夢是興師問罪來了？你很在乎你的男朋友啊。”
“你覺得是，那就是。”
“所以那就是真的咯？卡洛斯的大明星戀愛了，會是個大新聞吧，不知道記者聽到了會不會一股腦涌到神奧去圍觀。”
“國際刑警安全部副部長夜間私闖民宅應該也是個大新聞，我知道的記者朋友應該很喜歡去國際刑警總部湊個熱鬧。就是不知道熱鬧過后，你還是不是安全部副部長了。”
卡露乃的話聽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但是夾竹桃臉色變了。
“我有搜查許可。”
“不，你肯定沒有。”卡露乃斬釘截鐵，“你昨天被收權是七點多的事情，事后督查會議一定還和你談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個時候已經過了批準搜查令的時間段，我們都知道搜查許可是有時效性的，當天批準，當天使用。”
“你被收權了，但是地區權限是到零點才解除，以你的性格，肯定會抓住最后的時間利用地區權限再跟進一次案件，最終你選了路德，我說得對不對？”
夾竹桃呼吸變得急促，抓著毯子的手握成拳。
看了一眼被吵醒的九尾，鬼斯通還有大針蜂，她把電話拿遠，笑著說：“沒事，你們繼續睡，工作的事情而已。”
說著，夾竹桃走出房間來到庭院里。
“你想做什么？警告我不要再拿你的男朋友開玩笑？”
卡露乃完全無視了夾竹桃的調侃，說：“把你昨晚得到的資料給我一份。”
夾竹桃眉頭擰了起來：“我昨晚除了夢夢蝕一無所獲，我已經把夢夢蝕傳送給你男朋友了。”
“被收權之后你很可能不再有直接向地區下令的機會，昨晚大概是你最后一次行使那個權力。你肯定會把這次機會用在你最在意的事情上。你一定在路德身上找到了什么，所以才會執著的不理會聯盟的警告，繼續追查路德。”
“讓我想想，還有一點就是，你那么執著于肅清國際刑警殘存的內鬼，其實很大原因和你前男友有關吧？你前男友和增幅裝置事件的那個組織有密不可分的關系，所以你迫切的想知道國際刑警里是不是還有他們的人。”
“那一刀，疼不疼？”
“卡露乃！”
夾竹桃表情扭曲，聲音凄厲。
九尾一臉擔憂地站在門口看著庭院里的主人，她分明看到自己的主人在發抖。
夾竹桃憤怒地滿臉通紅，喘著氣，她已經不在乎卡露乃聽到她失態的聲音了，她只想沖到卡露乃身邊，對著那張總是保持著優雅微笑的臉揍上一拳。
“夠了，卡露乃，我除了夢夢蝕，我什么也沒有找到。”
“我可以發動我的人脈和力量幫你。你失去了地區聯盟的支持，可我和希羅娜依舊有巨大的話語權。”
“我重復一次，我什么都沒有找到！”
卡露乃突然沉默了。
就在夾竹桃想要掛斷電話時候，卡露乃幽幽地開口。
“也許記者該去親自問問你夜闖私宅的事。”
“我同樣也會告訴記者你和路德的事情！”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可夾竹桃不信卡露乃會這么做，除非她不擔心自己也把這個秘密爆出去。
“好啊，我等你。”
卡露乃掛斷了電話，沒有給夾竹桃留下一點說狠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