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我們都太老了
接到灰石的信息是兩天后的早晨。
路德來到這個世界后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原先雷打不動不到上班死點不出門，死活都要賴床的毛病改得很徹底。
每天早上五點多，路德就會在毽子棉的催促下醒來，然后帶著精靈們開始晨跑。
腿短的拉魯拉斯參與晨跑看起來相當辛苦，路德很想讓她放棄，但是她倔強的搖頭，扯著瑪麗露的尾巴怎么都要跟上。
拉魯拉斯的倔強大概來源于危機感。
兩天來，路德通過毽子棉，瑪麗露和夢妖魔對拉魯拉斯進行了多種技能訓練。
比起在精靈中心的小打小鬧升級了，毽子棉和瑪麗露下場輪番考驗拉魯拉斯的對戰應對能力，夢妖魔以速度考驗拉魯拉斯的命中率。
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拉魯拉斯無論面對誰都沒有很好的表現，毽子棉和瑪麗露一再放水也很難讓拉魯拉斯成功擊敗自己。
至于夢妖魔，對她而言最緩慢的移速都讓拉魯拉斯覺得頭暈目眩…
在看到拉魯拉斯又一次被毽子棉撞到在地上，掙扎著起身的場景之后，路德不由得想要放棄對拉魯拉斯的訓練。
不是每個精靈都有對戰的天賦，毫無疑問，這是一條艱苦的，需要不斷自我挑戰，自我提升的道路。
精靈和人一樣，有著不同的天賦，無視天賦強行讓精靈努力去嘗試一條對他而言顯得有些過分艱難的路，路德覺得不是一個合格的訓練師所為。
路德詢問了拉魯拉斯，是否想要朝別的方向努力，他的隊伍里并不是全需要打手，能幫忙照顧其他精靈的存在也是必須的。
這句話讓拉魯拉斯打了個抖，隨后和毽子棉還有瑪麗露的訓練都愈發拼命。
路德意識到拉魯拉斯誤解了他的意思，這句話似乎讓拉魯拉斯產生了一種要被拋棄的恐慌。路德花了一晚上才和拉魯拉斯解釋清楚他的意思，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拉魯拉斯更加倔強了。
原先是毽子棉準點拖著拉魯拉斯去訓練技能，現在是拉魯拉斯推著瑪麗露和毽子棉早一點陪她訓練。
對于拉魯拉斯的小短腿非常折磨的晨跑環節也是絕不落隊。
路德今天晨跑的路線要穿越黑金市的中心公園，和以往一樣，這個點黑金市公園只有少數幾個一樣帶著精靈晨跑的訓練師。
幾天下來這條晨跑路線的訓練師路德也混了個臉熟，和帶著一只伊布的訓練家點頭示意后，路德繼續向中心公園深處跑了一段距離。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灰石發來的圖片，比對了一下距離，路德繞過面前的人工泉，來到人工泉后的一片開闊地。
灰石面前的怪力正配合著灰石的節奏，和灰石本人進行格斗對戰。
路德看呆了…盡管他早就知道有些訓練有素的人可以和精靈肉搏，不落下風，但是這種事發生在一個六七十歲的老爺子身上還是不得讓人感嘆，能夠保持對自身的嚴格要求一直到這么大的歲數，姜還是老的辣。
路德沒有打擾灰石的訓練，默默在旁邊找了張長椅坐了下來，仔細欣賞著人和精靈單純依靠身體素質進行的搏斗。
全神貫注的灰石和怪力都沒有意識到路德的到來，他們有來有回的戰斗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鐘，滿身大汗氣喘吁吁的灰石叫停之后，把一塊毛巾拋開怪力，和怪力一起擦拭著滿身的汗珠。
灰石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坐在不遠處的路德，帶著怪力靠了過來，路德也起身走了過去。
到了近處，灰石不好意思地喘氣說道：“讓你見笑了，我很喜歡這樣和自己的精靈對練，我認為這是一種挑戰自己極限的方式。”
路德搖搖頭，表示自己壓根不介意多欣賞一會這種充滿著爆發力的對戰場面。
“相信悟松和你說了我到這里的用意，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他還囑咐了你什么。”灰石擰開瓶子喝了一口水。
“悟松告訴我，和你見面之后就忘記自己在紫葉森林遇到被遺棄的那些精靈的事，他還說你會把這些事情都承擔下來，順便還要我多回憶下關于那件事的細節。”
灰石聽了哈哈大笑：“是那個家伙的風格，說話陰柔，做事腹黑，但是這件事他沒說錯，我就是特地來幫你背黑鍋的。”
看了一眼路德腳邊的精靈，灰石繼續說：“這種事情應該交給專業的來，恰巧，背黑鍋，我很專業，打擊這種敗類，我也很專業。忘了紫葉森林的事吧，事后參與搜救你的人都會被我們提醒，是我參與其中不小心牽扯到了你這個新人訓練家。如果覺得我冒犯了你對于那群人的義憤填膺，那么就和你自己的伙伴快點成長起來，加入聯盟，協助我們。”
路德知道灰石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因為這件事，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新人訓練家就以應該提升自己為目標，參與這些事情需要的是實力，而不是一頭熱血。
太過熱血，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路德受教，恭敬地給灰石鞠了個躬。
不管怎么說，這個老人算是給自己背黑鍋，順便還點撥了自己，這一禮怎么說都有必要。
灰石受了路德的禮，欣慰地點頭點頭。
“說說看吧，你和夢妖魔還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能給我。”
路德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把自己在夢妖魔回憶里的看到的事復述給灰石，包括被關押的精靈，精靈牢籠，讓人惡心的精靈實驗，到最后精靈的暴動起義。
灰石的臉色從和煦到陰沉再到鐵青，雙拳緊握，眼睛里似乎藏著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身體不住的發抖。
舉起那瓶喝了一半的水，灰石迎著臉一頭澆下，過了好一會，才讓眼里的血紅退去。
風車，這是路德唯一能夠提供的區域線索，夢妖魔逃脫后模糊的回憶讓路德看不到太多有用的線索，只有風車是最明顯的標志。
灰石聽到風車時候楞了一下，隨即嚴肅地對路德囑咐：“這件事對你而言，到此結束。我不隱瞞你，事情的嚴重超出了我的預想，精靈實驗，精靈自發的暴動行為，這已經意味著非常敏感的東西。這些事，你會逐漸了解的。”
灰石的鄭重其事讓路德的感到了很大壓力，能讓一個老牌國際刑警說出這樣的話，看來自己無意間撞破的事真的是個大窟窿。
整理了一下心情，灰石的臉上又重新掛上了溫和的笑意。
“公事說完了，現在來說說我和你之間的私事。”
路德很疑惑，自己能和一個國際刑警有什么樣的私事。
隨著灰石精靈球丟在地上，那團光芒里跑出來的精靈變得清晰，路德一下就明白自己和灰石的確有私事可談了。
身為被遺棄精靈的領袖之一，那只無比健壯的黑魯加竟然被灰石收服了。
雖說路德沒有收服黑魯加，但是好歹當初在紫葉森林，自己一度是把黑魯加納入自己的收服列表的，沒想到送回山梨博士研究所還沒幾天，自家墻角就被人挖了。
“想知道他被拋棄的原因嗎？”灰石俯下身，拍了拍黑魯加的身子。
路德楞了一下，搖搖頭。
他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這堆被遺棄的精靈里，大多數都是那場精靈暴動里四處逃難的精靈聚集在一起的，夢妖魔和黑魯加是這群被遺棄精靈的領袖…至于黑魯加為什么被拋棄，路德也很納悶啊，誰會拋棄訓練地這么好的黑魯加。
灰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苦澀地說：“我和他，都太老了。”
“這只黑魯加的年齡接近人類年齡的七十歲，已經是精靈里名副其實的老年人，考慮到他日后競技水平的不斷下滑，不猜測他是因為年齡水平被掃地出門。”
灰石把一個環狀物拋給路德，路德接過一看，想起來這似乎是黑魯加腳上的裝飾品。
鐵環的外側刻著，陽心市，康德。
“我查過了，這是一個精靈健美專家，如果你打開網站查詢精靈健身相關的信息，很容易能找到他的相關資料。在陽心市，他很有名氣，訓練的健美精靈參賽獲獎率很高。他開辦的健美學校非常有市場。”
“這只黑魯加參加健美比賽似乎沒有什么好名次，至少我在看他健美比賽的相關參賽獎項時候沒有找到黑魯加的痕跡。對比起其他能給自己帶來名譽和地位的精靈，黑魯加身為一個老人，存在價值很稀薄。”
路德用力捏著鐵環，聲音里透著一股冷意：“精靈和人不是互相選擇的嗎，沒有利用價值就掃地出門，連一口安生飯都不給吃。他這樣也能理所當然站在高處享受鮮花和掌聲，享受名和利？”
“很不幸，事實如此。壞人和惡人總是會傷害那些善良的人和精靈，因為他們善良，所以總是會吃虧。就像黑魯加，被趕出門，他也不想回去哀求自己的主人，只愿意在外流浪。可憑什么好人一定要被欺負？善良和溫柔這些品質應該被表揚，而不是被內心陰暗的人當作向上前進的階梯。”
“路德，把黑魯加借給我，我的收服時暫時的。我幫你訓練他，幫你照顧他，那個叫做康德的蠢貨完全浪費了黑魯加的對戰天賦，讓我來激活他。你只需要答應我，在你踏上鈴蘭大會，步上聯盟大賽賽場時候，拿出他。為那些我們這些老邁的家伙們爭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