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特樂的身形緩緩的凝聚出來。
他依然是一絲不茍的神色,甚至于什么話也沒有說,也看都沒有多看身后的喬治·特林夫的靈魂體哪怕一眼。
他便直接面向下方廣場中的數萬人,而后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之前演講的話題,繼續朝著下面演講下去。
“…人類任何時候都不應該故步自封,我們在享受的同時,必須要永遠邁步向前,我們在煎熬之時,更需要邁步向前…我們不應該束縛我們的思維,我們相信當下的真理,可我們也要永遠的去懷疑和否定任何真理…”
演講繼續著,
而隨著小胡子抑揚頓挫、聲情并茂的演講,人們終于將注意力從那寸寸灰飛煙滅的半透明的靈魂怪物身上移開。
人們再次全情投入了小胡子的演講之中,羅賓漢和斗篷人也迅速撤去了對這些普通人的保護。
但斗篷人卻是越發沉默陰郁起來。
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她當初設想的發展著,只是這發展的速度稍稍快了一些,快到了她已經快要控制不住的程度了…
該怎么辦?
或是豪賭一場,或是就此認命,從此真正一心一意的輔佐鐵九字?
沒人知道答案,甚至斗篷人自己的心都拿不定主意。
“他失敗了…”
張逸南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張釗張了張嘴,卻是又什么也沒說出來。
繼續阻止張逸南的計劃嗎?
可那樣一來…讓西特樂成為未來人類的至高無上的權力把持者的話…這算是罪孽還是功德?
蘭德里德緩緩起身:“沒辦法了,全面撤銷所有蠻族暴動地點的蓬萊力量,讓蠻族進入地球…”
這樣的舉動,是真的跟吳三桂的做法差距不大的…這是在人類道義上過不去的虧欠。
只能這么選擇。
張釗再度張了張嘴。
蘭德里德只是冷漠開口道:“如果先生能真正一統人類…人類才能真正的擺脫一切不必要的剝削…如果西特樂一統人類,那么可以想見人類社會終究還是會延續以往數千年的怪病——百分之八十的人坐著百分之八百的工作而活得艱難,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人什么都不做,卻可以享受著盈余出來的百分之八十的人多做的百分之六百的工作產生的一切!”
這是一個當代經濟學始終都在回避的問題,也是當代社會始終回避甚至當做看不見的社會問題。
以當今世界的基礎生產力來說,一個人只需要付出一的生產力,就能讓一個人一直處于優渥的生活狀態。
也就是全球八十億人,實際上只需要八十億的生產力,就足以讓八十億的人全都達到小康水準。
可實際上,全球超過百分之八十的人付出了十的生產力,卻依然困頓貧窮,依然負債累累,依然被摁在某個必須的位置圈進一生。
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人,幾乎不直接付出任何生產力,就能平均每個人享受超過十五的生產力。
這可以說是某種生產力的匯總,將多余的生產力匯聚起來,然后去干更大的事兒,可…
當經濟學研究到基礎生產力的層面的時候,就會發現一個極致的悖論——那就是,貧窮其實不存在!
導致貧窮困頓出現的原因,是人,是少數人。
這些少數人一直高呼著要帶著大多數人擺脫貧窮,在這么高呼著的同時,這些少數人卻是繼續努力的讓大多數人無法擺脫貧窮。
也就是,貧窮從來不是社會生產力導致的,而是在生產力的分配過程中人為產生的。
是因為有人想要擺脫生產還要活得優渥,于是就必須讓其余的人要去負擔起讓這些不事生產的人活下去所必須的生產,一起優渥的活著所需要的更多的生產,于是…
這是幾乎所有統治階級都會不自主去這樣搞的程序。
這是幾乎所有掌握權力的人都會這樣去做的程序。
就算是那電視機屏幕中,那口口聲聲為了全人類的鐵九字,觀其上個世紀的所作所為,也不難發現,鐵九字也無外乎是將人為的貧窮,從階級轉移到了民族上去而已。
其余統治者是將多余的生產必須轉移到了下層階級身上,而鐵九字則是將本民族全部變成了上層階級,將多余的生產必須全部轉移到了其余民族去而已。
這是西特樂能獲得整個雅利安人支持的最本質的原因之一,也是西特樂上個世界遭遇全世界反抗的原因。
先生能不能把破解這個不生茶和多生產的悖論,蘭德里德不知道。
但他堅信先生可以破解這個悖論。
而且,不管先生能不能破解,鐵九字是一定不能破解的。
所以,蘭德里德不管從哪個方面出發,即便是從整個人類出發,他也沒法去認可鐵九字。
一切,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真正的按照正確的方向走出去。
一旦掌握在別人的手中,等到別人胡搞一通的時候,除了哀嘆憤懣,還能如何?
張釗心底微微顫動著。
得益于秦歌強行推行的知識考核體系,張釗對于經濟學的了解也不少,自然也知道這個經濟學的悖論。
他細細的思考著所有他所知的政體和歷史,他找不到任何一個不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權力。
權力來自于暴力,但鞏固權力卻不是來自暴力,而是來自于對于生產力的絕對掌控優勢。
所以打天下要靠武人,而治理天下還是需要文人。
也因為這個權力公式的存在,這個經濟學悖論其實從來沒有被破解過。
或許上古的堯舜禹時代將其破解掉過,但真正有文字記載的數千年古今中外,卻都沒能將之破解掉過。
但…如果仔細查看蓬萊內部的框架架構的話,就會發現,先生從來沒有在蓬萊內部實行過生產力掌握優勢的公式來鞏固權力。
先生也從來不需要鞏固權力。
因為時間,本身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
蓬萊內部的資金分配也從來沒出現過什么貪污現象,也沒出現過給多或者給少的現象。
在蓬萊內部,幾乎沒有任何人在乎錢多錢少的問題。
不管是安保人員,還是科研部人員,或者內部政務服務人員,所有人都沒有單純的去追尋過金錢。
甚至于如果不是蘭德里德尊下的提議,當初先生或許都不會設置工資這種東西。
而蓬萊的工資制度,是按照正常所需給予的。
可這實際上,是建立在時間的基礎上的,以先生掌握的賜予他人時間的能力為基礎的情況下,蓬萊上上下下所有人最渴望的,只是做出成績,得到先生認可,然后獲取更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