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忠貞之士
彌漫的煙塵攜帶著呼號聲，越來越近，賈穆回首的瞬間目光不由皺了起來。
難道候選與李堪談崩了？
抬頭瞧了眼掫城，賈穆瞬間果斷道：“王方，率領四百人前去截住李堪！”
“喏！”面色渾然一肅，王方沒有多問，當即應了下來，提起手中戰刀，轉身豁然震喝：“四百校刀手，隨某沖陣截殺騎兵！”
話音落下，人群中自動分離出四百人，隨著王方一起提著刀向疾馳而來的李堪騎兵，沖了過去。
目光緊盯著下方瞬息變幻的局勢，城樓上的漢子哪里還看不出賈穆先前是在誆他，咬牙嚙齒，憤恨道：“奸詐之徒，差點就上了他的當。”
若不是李堪返回的及時，漢子真的就開城下去與他會面詳談了，那這座無險可守的破城就真的被破了。猛捶城垛，漢子面露憤憤。
而此時眼見下方的兵卒調動，身旁同伴亦是連忙驚問：“家主數百騎，恐怕抵擋不住那廝的數百校刀手的圍陣！”
身為李堪的扈從，李恪始終都是以李堪為主。此刻卻面臨著救與不救李堪之間的抉擇，若是出城，那掫城的守衛就功虧一簣。
可若是不出，只有百余騎兵的李堪面臨著數百校刀手的圍攻，如何脫身的去。
瞬息間權衡輕重，李恪也是果斷非常，當即下令：“全軍出城，攻殺新豐步卒！”
眼下掫城內可是有數千扈從的，又有李堪后方分散兵力，即便他賈穆如何厲害，恐怕也會首尾難顧。
隨著李恪的一聲令下，賈穆也同時震喝：“眾人聽令，反身剿殺賊寇！”
他先前不動竟是為了故意引誘李恪出城！四百校刀手緊隨著剛剛回身沒多遠的王方部便沖了過去。
原先面對四百步卒已然放手沖陣的李堪，這個時候再發現多了一倍的校刀手，想繞開已經晚了。迅速奔馳的騎兵已經和王方所部沖撞在一起。
王方部校刀手的大刀采用了賈穆的建議，均用先前斬馬刀的工藝制作而成，此刻對上騎兵也是恰好發揮了他的優勢。
盯著馬匹的腿，斬馬刀瘋狂的揮舞下去，沖鋒中的數匹戰馬，應聲栽倒。上面的騎士也隨之摔落下來，一時間，場上人嘶馬鳴。
有些馬術精湛的扯起手中馬韁，好不容易縱躍而起，可再次落下時，又有大量的校刀手揮舞著馬刀朝著馬背上的騎士砍了過來！
李堪躲開了第一陣斬馬刀的危險后，終究還是沒有避開接踵而來的源源不斷戍卒，手中提著大刀，賈穆緊盯李堪，疾步便沖了過去。
王方打斷了騎兵沖鋒的氣勢后，也瞧見賈穆奔著李堪方向去了。當下，沒有絲毫猶豫，揮著大刀便向李堪處砍去。
二人一左一右，只讓被困在中間的李堪，焦急萬分。手中握著長槍不斷揮刺著，卻怎么也殺不散周身圍攏的忘命戍卒。
越過一眾廝殺的步卒騎兵，王方直面李堪，大刀橫攔馬背就橫掃了過去，刀鋒疾馳，烈烈做響。那李堪也是經歷過殺伐之人，王方距只有十步之遙，他便已經早察覺到了。
時下，又怎會沒有準備，身體迅速后仰躺在馬背，長槍已經橫臥在手，隨時防備王方的刀鋒傾斜，劃拉下來。
通常大刀很掃時，很少有將領能中途改變其軌跡，因為那樣不僅要有足夠的臂力還要能準確的把握住機會。
而戰場之上，都是眨眼決定身死的時刻，誰又敢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搏殺上，多少都要留有兩份的警惕，防備周身的突襲。
可即便是戰場上已經鮮少有人會改變刀路的情況下，李堪卻還是防備的嚴絲不漏。大刀從李堪的面上橫掃而過，下一刻，李堪手中變幻極快，槍桿旋轉。
與馬背同向的槍桿只在一息間便橫了過來，槍尖直抵王方胸膛，斜刺了過來。面色大驚，手中的長刀的慣性還沒有卸下，王方根本無法舉桿阻擋。
屏氣凝神，王方腳步騰挪，只能勉強避開這一槍的威勢，然而槍身靈巧，從王方側身的胸前直刺而過后，李堪手臂輕輕一抖，那槍尖便瞬間閃出數個槍花。
盡數擊打在王方的胸前，吃痛后退數步，王方眸光凝重，沒有想到李堪的一套槍法竟武的這般連貫銜接。
就在李堪還要挺槍前來之際，卻忽然察覺身后一陣疾風襲來，連忙回身抽槍，格擋。
“嘭！”
雙臂托舉著槍桿，李堪面色震驚，任他怎么也想不到，賈穆竟然欺身踹了上來。雙手手握著刀桿，賈穆就如后世的撐桿跳一般，身體平衡斜側，雙腳奮力起時已經狠狠的踹在了李堪的槍桿上。
雙腿積蓄的爆發力，又豈是平常時，雙臂可以比擬的。瞬息格擋間，李堪雙臂根本沒有攢上多少力氣，就這樣硬生生被賈穆的雙腳壓撞向胸膛。
身體受重力擊打，李堪措不及防間，直接從馬背上飛了出去。
“砰。”李堪飛身落馬，座騎仿佛也通靈性，身上無人，踏著歡快的步子就躥走了。馬匹移開后，賈穆與李堪直面相對，穩穩落地后，賈穆手握大刀向李堪行來。
眸光中閃露著震驚，飛落馬下時李堪已經失了長槍，當下驚慌的盯著賈穆，連連向后退步。
“候選與你好言相勸，你為何棄他不理？”表情肅穆，賈穆緊盯李堪。
“他與我說時，我又怎知你賈穆是何人？我手中數千兒郎的性命，豈能這般隨意便交付在你的手中！”
“那你就讓他們因為你的固執而命喪與此么？”
“怎么可能！我與他們情同手足，豈會讓他們喪命！”眼珠不斷轉動，李堪時刻觀察著場中的局勢，同時回應著賈穆的話。
言語中義正言辭，對于他的行為，他只覺得自己就是為了麾下眾人而行的大義之舉。
輕輕抬起刀，賈穆輕吐一口氣，冷聲：“我也不與你廢話，既然你不愿降，那就只有死！”說罷，舉起手中大刀便砍向李堪！
“賊將休傷我主！”
在一聲爆喝傳來的同時，一鏢流星錘直奔賈穆門面而來，連忙側身祭刀格擋。
“咣啷！”火花四射后，賈穆險險避開流星錘鏢，扭頭看向奔襲而來的李恪！手中握著大錘，壯碩的李恪此刻從掫城沖出后，便直奔此處而來。
手中握鐵錘，過境之處無人可擋，當下，快步來到李堪身前，盯著賈穆嗡聲自顧：“主公，你先離去，此處交給我！”
“好！”連忙點頭，李堪二話不說，一把將身旁正在酣戰的騎卒，拖拽下馬，翻身上馬，就要疾馳而去。
“王方！不要放他離去！”
“喏！”當下，王方也早已瞧見李堪的動作，握著手中大刀便要砍殺過去。
“賊子猖狂！”說話間，李恪的流星錘已經飛向王方，連忙避閃后，李恪早已提著大錘攻了上來。數息間，李堪已經策馬遠去。
被李恪橫欄在李堪中間的賈穆，見王方也被攔下后，當即怒了，厲聲吼道：“混賬放肆！王方與我將其格殺！”
而王方原本方才被李堪馬上欺了一套后，就心中憋了股怒氣，此刻又見李恪如此囂張，哪里忍受的下。舞動的手中的大刀便朝著李恪瘋狂砍殺起來。
見狀賈穆也絲毫不含糊，舞動手中的長刀協同著王方，一左一右不斷打壓著李恪。而李恪也不愧是李堪器重的猛士，揮舞著手中的大錘，一時間與二人打的竟是不相上下。
然而終究大錘太重，長時間纏斗下來，無論體格多強壯的人，還是會吃不消的，何況已經跟隨李堪許久沒有吃飽過的李恪了。
揮舞大錘的力道逐漸便弱，王方瞅準機會，一刀劈在李恪的肩甲之上。
“嘭！”
肩甲吃痛，李恪手臂瞬間失去了力氣，大錘墜落狠狠的砸在地上，然而他還是雙手緊緊握著大錘。
而方才雙錘在手的勇猛，賈穆也是看的真切，當下瞧了王方一眼，默默停刀，看著李恪，道：“你若歸降與我，我必用你為先鋒大將！”
“嗤！”李恪聞言一聲嗤笑，抬頭看著賈穆，輕輕吐了一口：“荒謬！大丈夫豈可臨陣投敵！”
說著，他松手放棄了左手的大錘，肩甲流著血想要再舞動大錘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盯著左手，李恪握了握拳頭，抬頭看向王方。
“你信不信，就我這一只左手便能取你性命！”
方才王方的悍勇，他自是盡在心中，或許是并不服氣，時下他發出這樣的嘲諷。王方盯著他的左手沒有出聲。
“你若肯降，絕無性命之憂！”賈穆掃了眼他的左手，依舊還想勸說一下。
“我可以降！”
忽然李恪掃了眼王方，這樣說道。而聞言的王方與賈穆皆是一驚，賈穆更是面露喜色：“當真？”
喜悅間，賈穆正想開口，忽然眼角一跳。說時遲，那時快，李恪右手一個流行錘鏢丟向王方，身體已經飛躍向賈穆蹦來。
“小心！”互相喊了起來，王方、賈穆皆是避讓。然而李恪卻非流星錘鏢般的死物，賈穆避讓的瞬間，他已經連著跟了上去。
倉促間，長刀施展不開，賈穆心一橫徑直將他砸向李恪。身體蠻橫的撞開長刀，李恪絲毫沒有停下向賈穆本來的腳步。
眸光猛然一凝，賈穆面色陰沉，伸手摸向后腰，抽出一把橫帶嚙齒的匕首，迎著李恪便沖了過去。
躲開他的第一次猛沖后，賈穆接下后面數招攻擊后，便瞬間反守為攻，揮舞著手中的匕首，不斷割裂李恪身體。
身上的血口越來越多，賈穆的匕首并非普通匕首，嚙齒在隔開傷口的后順道著劃拉來，直接將傷口拓寬了好幾倍，并且鋸齒不斷割肉還帶來鉆心的疼痛。
內傷加上外傷，此時李恪渾身浴血，渾身上下皆是傷口，要多恐怖就多恐怖。默默的打了一個冷顫，軍中一直傳言賈穆是個搏擊高手，此刻在王方的心中恐怕要重新定義了。
后退一步，賈穆冷冷的看著李恪：“現在投降，我還能留你性命！”
在賈穆看來似李恪這樣忠貞的漢子，為了李堪而喪命，不值得。
“呵呵呵！”已經沒有力氣大笑，李恪嘴角喋血，面目猙獰的看著賈穆，“投降，乃翁就是閹人養的雜碎！”
“噗滋！”
匕首割裂喉管，血如涌泉般濺射而出，李恪的眸光逐漸失去的光彩，直指轟然倒地。
面色冷漠，賈穆手中擦著匕首，環顧四周：“迅速殲滅殘余騎卒，整軍迎敵，李堪已經來了！”
“喏！”
順著賈穆看去的目光，李堪身后的數千兵卒已經嚴整的組成了方陣。剛才逃回本陣后，他并沒有立即下令沖殺，而是整理了軍陣。派遣部卒從左右兩翼將賈穆眾人圍攏起來。
脫離險境后的李堪，想的并不是救援李恪，而是怎么更穩妥的把賈穆這部人馬給吃掉。
軍陣陣列完畢，李堪端坐在駿馬之上，緩緩的向混戰中的賈穆等人行來。
王方迅速的斬殺猶然抵抗的騎卒后，迅速將兵卒聚攏到賈穆的身旁，等待著李堪的本陣攻殺。
“賈伯肅！你以為憑皆詭計奪下鄭縣、新豐就可以掌控關中了么？關中如此之大，豈是你一個弱冠豎子可以掌控的住的！”
神情倨傲，李堪單臂直指賈穆：“你若將候選、新豐歸還與我，我大可既往不咎，放你一條生路！”
目光冷漠，直視李堪：“你覺得候選是你的部下么？你又給過他什么？”
“我！”瞳眸圓睜，瞪著賈穆：“我與他乃同鄉，扶持他到如今，他不是我的部下，難道是你的！”
面上閃過譏諷，賈穆露出不屑的笑容，搖了搖頭：“你既然說他是你的部下，那你可以告訴我，你都給他什么了嗎！”
“既然是你的部下，你甚至連舍身救你命的部下也可以眼看著他犧牲么！”
怒目相向，賈穆幾乎是吼喝的喊出！
“放肆！”表情瞬間扭曲，李堪怒吼：“眾將士聽令...”
軍令還為道完，西南方已經揚起漫天煙塵，黑壓壓的大股兵卒向此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