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蒙面的訪客
起風了。
半封閉的宴會廳，氣流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那些喝醉的戰士還在繼續大快朵頤，但清醒的人們很快發現了異常。
杰洛特和來自島國的德魯伊對視一眼，名為爾米亞的德魯伊先是不安的看向公主，然后對獵魔人點了點頭，這兩人原來之前已經相識。
卡蘭特女王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又拍了拍獵魔人的椅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女王落座后，大廳中響起一連串沉重、充滿金屬噪音的腳步聲。
噪音的來源，是一位訪客，怪異的訪客。
來人穿著一副用鐵皮和浸過蠟的皮革做成的盔甲。有棱有角的藍黑色胸甲上沾滿了藍色和黑色的碎片，底下是一件破舊的上衣，還有短短的護腿。他手臂上的鐵甲覆蓋著尖銳的鋼刺，面罩用金屬條遮得密密麻麻，還有一個像嘴套般的突起。從格子般的縫隙中也露出一堆尖刺，讓他的臉看起來像栗子的殼。
不速之客一邊發出嘎吱嘎吱的噪音，一邊走向桌前，在正對著寶座的地方停住了。
“尊貴的女王，尊敬的各位大人們，請原諒我貿然的打擾。我是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蒙面客僵硬地鞠了一躬，行了一個南方貴族的覲見禮。
“歡迎，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找個位置坐下吧，辛特拉歡迎所有客人。”卡蘭特女王冷冷的說道。
“女王，謝謝您。”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再次鞠躬，把套在鎧甲里的手放在胸前。
“但我不是以客人的身分來到這里。我來是為了解決一件刻不容緩的事，要緊的事。如果女王同意的話，我馬上就說明我的來意，免得浪費大家寶貴的時間。”不速之客繼續說道。
“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真感謝你怕耽誤我們的時間，但是這并不足以當成你無禮的借口。你戴著面罩和我說話，這成何體統。把那玩意拿下，這不會浪費多少時間的。”卡蘭特女王拔高了音量。
“女王陛下，我現在還不能讓你們看到我的臉，請您允許我暫時戴著面罩。”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這般回答道。
賓客之間響起一陣憤怒的低語，還夾雜著從齒縫傳出的咒罵。
爾米亞低著頭，沉默地動著嘴唇，德魯伊準備著某種法術。
獵魔人同樣低下了頭，他感覺到內襯的獵魔人徽章在震動。
每一位出師的獵魔人都會有屬于自己的徽章，不同派系的獵魔人徽章樣式不同。杰洛特是狼派獵魔人，徽章樣式是狼頭。
卡蘭特女王注意到了獵魔人的舉動，也看到了德魯伊不尋常的舉動。
“我允許你暫時戴著面罩，但你最好有個很好的理由。說吧，你來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沒有臉的烏奇翁。”卡蘭特女王諷刺道。
“感謝您的允許。然而，我并非無禮之輩，所以我現在就向大家解釋。這是我身為騎士的誓約——我不能在午夜之前露出我的臉。”蒙面客回答道。
女王隨便地抬了抬手，表示接受他的解釋。
烏奇翁往前一步，他鎧甲上的尖刺發出一連刺耳的聲音。
“退后，蒙面客！”維賽基德站起來呵斥道，對方距離女王太近了。
“忠心的大臣先生，請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要繼續說明我的來意。”烏奇翁開口道。
“十五年前，辛特拉的國王，尊敬的雷恩格納國王陛下，他在伊倫瓦爾德打獵的時候迷了路。經過一條荒涼的小徑的時候，國王不慎從馬上摔下來扭傷了腳。他躺在峽谷里大聲呼救，但是回答他的只有蛇的嘶聲和逐步逼近的狼人嚎叫。要不是有人出手相助，他當時必死無疑。”烏奇翁大聲說道。
“我知道這件事。如果你也知道這件事，那就表示你是當時救了他的人。”女王證實了烏奇翁的說法。
“不錯，多虧了我，他才能平安無事地返回城堡，回到女王您的身邊。”烏奇翁的聲音依然很大。
“我欠你一份謝禮，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雖然我的雷恩格納國王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但這份感謝的心意一點都不會減少。我想請問你，要如何才能向你表達這份感謝，恐怕這個問題會讓你感到受辱，因為根據騎士的誓言，‘幫助有需要的人’不正是一位尊貴騎士應有的精神和表現嗎？還是我應該假設，你那時給予他的幫助并不是沒有代價的。”卡蘭特女王的言語間依然充滿著尖刺。
“女王，您很清楚這是有代價的。而我今天來這里，就是為了取回我救了國王所應得的獎賞，這是國王親口答應我的！”烏奇翁再一次拔高音量。
“哦？是嗎？”女王微微一笑，但是她碧綠的雙眼里閃著火花。
“所以你在谷底發現受傷無助的國王，當時毒蛇和怪物正威脅著他的生命。
而他答應要給你獎賞以后，你才去救他？如果他拒絕或無法給你滿意的獎賞，你就打算把他留在那里，而我至今都不會知道他的骨骸在哪，是不是？呵，真是高尚的行為啊。毫無疑問，你那時的舉止一定符合什么特別的騎士誓約。”卡蘭特女王的話語，讓賓客們的咒罵越來越難聽了起來，今天的訪客有相當一部分都是騎士，至少表明上是真正的騎士。
“你今天是來領取你的獎賞的？在隔了十五年之后？你八成是在等累積利息吧？沒有臉的烏奇翁，這可不是矮人銀行。你說，雷恩格納國王答應要給你獎賞？哼，現在要把他帶到這里叫他兌現承諾似乎不太可能，但我們倒是可以把你送到他那里去。在另一個世界，你們可以好好算清楚這筆帳。我沒辦法不這么想，如果他十五年前沒和你進行這筆交易，我那時就可能會失去他了。只要一想到這點，我就對你這個人沒什么好感。”女王的微笑看起來越來越危險。
“你可知道，現在你人在辛特拉，在我的城堡里，這里到處都是我的人，現在的你就像在谷底的雷恩格納一樣，和死亡只有一線之隔。如果我讓你活著走出這里，你要用什么來答謝我呢？”卡蘭特女王站了起來。
獵魔人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徽章的震動更加劇烈了，這并不是一個好兆頭。
“女王，您剛才的話不過是為了嚇唬我、激怒在座貴賓們，以及讓您漂亮的女兒對我感到作嘔。重點是，您說的話并不是真的，這點您清楚得很！”烏奇翁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我信口開河了？”卡蘭特臉上的表情已經非常難看了。
“女王陛下，您很清楚那時候在伊倫瓦爾德發生了什么事。您知道是我救了雷恩格納國王，而他自愿承諾要給我任何我想要的東西。”烏奇翁無動于衷的說道。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十分重要，所以我請求在座的各位當我的證人。當國王脫離險境，在我的陪伴下回到隨從的身邊時，他再一次問我想要什么。我告訴他，請他答應給我那個他在家里找到的東西，那個他還不知道、也沒有預期會擁有的東西。國王發誓他一定會遵守承諾。”烏奇翁繼續說著，絲毫不管賓客的疑惑與詫異，女王的憤怒與無奈。
“意外律...”獵魔人低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