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瘋子
卡米拉走得太快，又低著頭，沒走兩步，忽然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但她此刻憂心忡忡，沒有在意來人的冒犯。
只是停住了腳步，似乎腦中還在思考什么，暫時發起了呆。
來人身材高大，留著濃密的絡腮胡。
和卡米拉一樣，馬林雖然沒有見過這個人的長相，卻立刻認出了他的聲音，竟然是最開始被衛兵比克利趕回家的醉鬼。
那個他刻意記住了名字，叫做布萊姆查斯的衛兵。
布萊姆查斯雖然撞到了卡米拉，但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眼睛看向庭院中的一處空地，又對著馬林所在的那件房間躬了躬身體：“凌晨好啊，迷靄中的跟蹤者！藏在門后的窺秘人！”
馬林的心中猛然打了個突！
他發現我了！他是怎么發現我的？
雖然對方沒有明示，但是他的直覺已經告訴他，對方口中‘藏在門后的窺秘人’肯定指的自己。
馬林倒吸一口涼氣，薄薄的木門絲毫不能再帶給他一絲安全感，他摸出了懷中的手槍。
不過他還有個疑問，既然自己是‘藏在門后的窺秘人’，那么‘迷靄中的跟蹤者’又是誰？
萬幸的是，阿東尼斯并沒有在意這個在他眼中的醉鬼的話，而是高高在上地命令道：“你，走開，回家去。”
布萊姆查斯笑了笑，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中閃爍著迷茫：“但是，毫無疑問，你看到卡爾克薩的尖塔在月亮后升起，不是嗎？我們沒有屬于自己的家可回了。”
“…”
阿東尼斯的手摸上了自己的佩劍，他的心里在衡量此刻干掉這個醉鬼造成的后果：“滾開，你這醉鬼，否則我就讓衛兵把你押走了。”
布萊姆查斯哈哈大笑：“你傻了嗎，我的貴族朋友，我就是衛兵啊。是你應該去…去…去乘著無桅的帆船，穿過黑暗而清澈哈利湖水，去那卡爾克薩現在所坐落之地。”
看來是個瘋子。
阿東尼斯反而松了口氣：“卡爾克薩只是一個傳說，你這傻瓜，湖畔矗立的城市只有伊提別無其他。今天你什么也沒有看到，回家睡一覺，忘了它。”
布萊姆查斯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又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可以俯瞰哈利湖的地方，忽然大聲唱了起來：
“我在鮮艷的花園中舞蹈，
身邊環繞著藤蔓，鮮花和雜草。
末子迷失，次子死亡，
長子為了權力而尋找！
我在降下火焰之處舞蹈 不知名的王即將來到，
帶來我們自認需要之物，
帶走世間常道！”
就在阿東尼斯眉頭越皺越深，斗篷下握住劍柄的手越握越緊的時候，他猛然閉上了嘴巴，然后再次對著庭院的空白處和馬林所在的房間彎腰：
“晚安，大人們，希望你們能找回自己的形影。”
然而他又看向阿東尼斯：“晚安，冒牌衛兵！”
直到最后，他才將目光放到一直有些發呆的卡米拉身上，憐憫地說道：
“保重啊，坦露面目的愚人！”
說完之后，他沿著走廊又搖搖擺擺的離開了。
“真是個瘋子。”阿東尼斯恨恨地吐了一口口水，他一晚上的好心情似乎都被破壞，重新將斗篷的兜帽拉起來，從另一個方位匆匆離開。
很快，熱鬧了一整夜的凌晨，恢復了平靜。
只有馬林還在暗自思索著‘迷靄中的跟蹤者’的意思。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為就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后不久。
虛空之中，竟然有兩個人憑空出現。
其中一個竟然正是馬林監控的對象——大祭司瑙陶巴！
他的旁邊還有個穿著灰色衣物的年輕人。
這個是…隱身的法術？
馬林暗道幸運，他差一點就忍不住打開門探查。
“他看到我們了？”年輕人緊張地問道。
“沒人能看到我們，因為我們隱身于失落的卡爾克薩。襤褸的迷霧將我們隱藏，經過我們身邊者舉目皆盲。”
瑙陶巴雙手下壓，示意年輕人保持冷靜：“他看不到，親王，他是在對我們背后升起的月亮打招呼。”
年輕人松了口氣：“好吧，父司，不管阿東尼斯有什么陰謀詭計，但看起來都和我們沒有關系。不過你教我的很多東西我仍然想不通。”
“什么想不通呢，親王殿下？”
“首先，父司，如果我們世界的神如此恐怖以至于無可名狀，他怎么能回應我們對他的懇求和祈禱呢？”
“親王殿下，對于沒有智慧去理解的人來說，答案就是謎團。”
年輕人搖頭，然后繼續問道：
“這回答對一切問題都適用。為何我們的神的化身穿戴著襤褸的長袍和黃色的面紗？”
瑙陶巴的臉色露出神圣的肅容，他耐心地開口解釋：
“黃衣之王可以穿著任何他喜歡的衣衫，但是古人說他身上每一條碎布都用來對敵人隱藏我們的城市。不是寫著嗎，‘伊提將永遠隱藏在黃衣之王的褶皺襤褸之下’？”
“好吧，父司，但我們為何一定要尋找黃印呢？”
“真是好問題，親王殿下！黃印是黃衣之王的一種宣示，如果你愿意，可以稱之為黃衣之王的名刺。如果黃衣之王的死寂之城卡爾克薩出現了，那黃印也一定會出現。如果找到了黃印，就等于掌握了卓越之道，黃衣之王將會帶我們走向新的時代，新的…”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返回了占星臺。
馬林明白了，兩人應該正在密謀著什么，結果碰巧看到了在這里密會的阿東尼斯和沃赫特，于是施展了隱身的法術過來查看。
這個庭院真是個好地方，大家都碰巧都這里來開會。
不過這個大祭司很危險啊，在地球上任何敢于信奉不可名狀之神的存在，都是邪教徒，這類人放著不管，就會帶來巨大的災難。
但在這個世界居然還能混到王國的高層。
從兩人的對話之中可以看出，這個年輕人應該是卡西露達女王的小兒子。
好吧，再次為女王默哀三分鐘。
重新更正一下，準備奪權篡位的哥哥，迫不及待想要上位的大兒子，被人當槍使女兒，以及對著邪教徒一口一個父司的小兒子。
哦，對了，女王也要掛了。
這家人沒救了…
不過，就算今晚找不到黃印，看在我打聽到了這么多秘密的份上，希望她也能感到滿意，把我和林雪珊送回地球吧。
馬林心中暗暗想到。
但隨著今晚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復雜，他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濃厚。
這些秘密，真的是秘密嗎？
把我安排到這里，雖然名義上是監視大祭司瑙陶巴，但我的法術最多只能持續三個小時，真的能監視得到嗎？
恰好來到這個庭院，恰好聽到這么多的東西，真的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