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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暫且無恙

  魯肅這一倒,當真是出乎了在座所有人的預料之外,畢竟誰都未曾想過這魯子敬說昏就昏了啊!

  眼下除了封閉消息之外,便是離開叫張機來此為魯肅診一診脈,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堂堂江東使者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益州,死在了他左將軍府的宴席上,那劉備就是再多張兩個嘴怕也跟孫權解釋不清楚的。

  好端端的宴席不歡而散,眾人各自神色匆匆的離開了左將軍府各去負責各的職務。

  而諸葛亮等人卻是留了下來,這等關鍵時候劉備卻正是需要聽取這些智囊的意見,一切都先照著最壞的結果來打算,若是魯肅真要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那怕是北伐也別想了,直接想辦法抵擋住江東方面的怒火再說…

  劉備皺著眉一臉的嚴肅,對著在座的眾人開口問道:“諸位,眼下這般糟糕情況事出突然,汝等可知該如何應對否?”

  “主公且先不急。”諸葛亮同樣是面色嚴肅的說道:“仲景公方才入內去為子敬把脈,具體情況如何還是等診斷的結果出來以后再說罷。”

  事是這么個道理,可魯肅昏的如此突然劉備心里多少都是有些猝不及防,當下便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孔明說的在理,然子敬這般樣子,著實是讓吾一時難料,此番我等與江東的聯盟若是因為子敬有了閃失,那北伐大計可能就會因此而中斷,于吾等大計有失!”

  劉備不得不考慮到最壞的結果,雖然張機還沒有出來,可是他這心理始終是有些不安,事出突然多少是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這跟閱歷心境無關,換做是任何一個人突然面對這樣的事情,都不可能會依舊毫不在意的絲毫不為之動搖。

  看著眼下有些急促的主公,諸葛亮心中也是好一陣的無奈,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未曾料想魯肅的病居然如此之重。

  哪怕是看著他面色蒼白,可這突然的昏厥到底終究還是讓人始料未及,一時之間諸葛亮也不知道該怎樣勸慰主公,畢竟劉備的表現也是情理之中,凡事做最壞的打算完全正常,魯肅如今的狀態真的很讓人擔心,主公有此等想法考慮也并不問題。

  而就在此時,早就發現了魯肅問題的劉禪卻是突然起身道:“父親,兒覺得眼下應是先等待張老的診斷結果,而不是在此妄加揣測,縱使他魯子敬真的在我府上出了事情,那江東孫權不依不饒的想要補償,父親卻也未必真就要過于遷就江東一方,須知當下孫權其人能不能停過一劫都還尚未可知!”

  劉禪這番話當下是安慰劉備,可他最后這一句卻是讓在座眾人都有些驚訝。

  其中尤以劉備最為不解,當即便是開口問道:“吾兒此話何意,孫權何來一劫之說?”

  然劉備不解之緣,諸葛亮和法正此事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尤其是以主管情報的法正,腦中稍作思索之后便是恍然大悟的點頭道:“在下了然,少主想必要說的是曹魏一方的威脅吧!”

  “沒錯!”劉禪順著法正的話頭接著說道:“父親您最近過于沉浸在憤怒的情緒之中,卻是完全忽略了曹丕此賊的當下境況!”

  “境況?”劉備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雖然兒子這番話說的沒錯,自己最近的確是生氣居多有不少的事情都是失了考慮,可曹丕眼下的境況如何,劉備一時間還真的沒有想到。

  “父親且聽我言。”劉禪緊接著說道:“曹丕此賊僭越稱帝,甚至危及天子性命,其人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舉,天下有志之士焉有容他的道理!而我大漢朝立國四百年,國祚雖然式微可在百姓心中猶自認為乃漢之百姓,甚至很多曹魏治下的官員,也一樣是認為自己乃大漢之屬官!而偏偏在此時,他曹丕竟是篡漢自立為帝,如此那些自以為的大漢百姓大漢屬官,又該是如何自處?”

  說到這劉禪隨手拿起酒觴抿了一口潤潤嗓子,便又借著說道:“是以兒以為,曹丕此賊若是真的想要讓其大魏綿長,則必然是要在近期有所動作,而出兵打響其聲明威望便是最快捷的辦法!”

  聽到這里,劉備也是差不多明白了過來,但卻又出言反駁道:“我兒之言雖在理,可是誰又能夠保證那曹丕小兒會發兵江東,卻又不是直接對著我等而來呢?”

  “父親這便是多慮了。”劉禪早料到會有人有此一問,卻沒想到是自家老爹親自開口,當下便是笑道:“且先不說兒從近期曹魏境內的情報中分析出,曹丕已經開始調動兵馬隱隱往江淮等地屯住,就是一個簡單的道理也足以讓父親明白為什么我如此堅定孫權會有一劫!無非便是江東在經歷了上一次合肥重創之后,其并沒有徹底的恢復過來,在曹丕眼中我方長久未戰不知底細,而江東則是屢屢挫敗于合肥一城之下,此等明晰結果難道還不足以成為曹丕的判斷依據?不見柿子都挑軟的撿,更何況是兩郡交鋒乎!”

  說完劉禪便躬身一禮重新跪坐回位,倒是諸葛亮此時笑了笑道:“軟柿子好捏,這話倒有幾分意思,沒想到少主竟是看的如此清楚。”

  “主公!臣以為少主之言甚是有理,眼下魯子敬的狀況我等又不得而知,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跟江東交惡兩家聯盟難以維系罷了!然以臣所見,倘若少主預料之事得以發生,怕是子敬真的在我蜀中出了事,其主孫權也不會在其江東生死存亡之際做出破壞聯盟的舉動,反而還會積極的于主公聯絡想要得以援手才是,故而眼下我益州才是占據著主動而非被動!當然,這卻是在少主之預料得以實現的前提下,倘若事情未曾發生,那主公就真需要考慮如何于孫權解釋此事了…”

  說罷諸葛亮搖了搖手中羽扇,顯然在劉禪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事情的走向就完全向著曹丕是否會真的有所行動方面去靠攏了。

  不說他們益州做事還要看曹魏的臉色,只是在于這接下來的主被動地位如何,卻是跟曹丕有著不小的牽扯。

  “喔…”劉備沉吟了片刻,終是點了點頭道:“事已至此,卻也只能這般,眼下還是靜等仲景先生的結果再論,只不過子敬現在的狀況自是要嚴格保密,不然就算事情真的如禪兒所料那般,可若這等消息泄露出去,恐怕曹丕小兒就算是真的想要立威造勢,卻也該考慮是否要作壁上觀了!”

  一時間在座眾人皆是不曾言語,都等著張機那邊的消息結果到底是如何。

  最壞的已經有了打算,但若是按照劉禪的顧忌,怕是最壞的也有可能變得不好不壞。

  而倘若魯肅真的沒什么問題,安安穩穩的將他送回到江東去,那這最好結果自然是會變得更好了…

  越有小半個時辰左右,就在眾人默默等待的時候,張機張仲景卻是慢慢悠悠的從后面擦著手便走了出來。

  他這剛一出現,劉備便是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仲景先生,不止那魯子敬到底如何了?可曾有什么生命危險?”

  雖然張機現在表現的無甚異樣,可誰都知道自從華佗華老爺子沒了之后,這事件就少有能牽動張機心神的了,不管什么時候一直都是這般平靜的樣子,毫無例外可言。

  面對劉備有些急切的問話,張機不緊不慢的將手中帕子遞給了一旁的藥童,不急不緩的說道:“明公勿憂,此人雖然一時病邪入腦以致昏厥,但要說性命之憂眼下卻是沒有的,其人不過是舟車勞碌奔波辛苦,再加之心中有事牽掛一時情緒激動,這才突然之間昏厥了過去,不消半日便可蘇醒…”

  說完張機也沒管劉備聽沒聽明白,施了一禮之后便是帶著藥童離開,指不定又是準備研究哪個死囚的尸體去了。

  自從好友華佗的《青囊經》編撰完成之后,張機對自己關于疫病的醫典卻是異常上心了許多,最近經常在調用死囚的尸體在做些研究,在外人看來多少有些邪性的很,甚至連劉禪都有些疑惑,怕是張機張老爺子性情突然如此變化,其中少不了華老突然離世的原因。

  劉禪有心想要勸勸,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這事也就只能這樣算了…

  張機突然告辭劉備倒是沒在意他的失禮,有能者傲氣一些又何妨,再說張機性情的變化他也是清楚的,自然不會在這點小事上就有什么情緒。

  劉備真正關心的,卻是張機給他帶來的好消息,魯肅魯子敬并沒有什么大礙,最起碼不會出現直接死在他府上這等倒灶的事情了。

  最壞的結果沒有出現,最好的當然是讓劉備心情放松了許多:“如此便好,著人去在子敬身邊候著,待起轉醒之時便立刻告知于吾!”

  “這件事便交由兒去辦吧,由兒親自在子敬先生身邊候著,也方能顯現出我益州的關切。”就在劉備話音剛落之際,劉禪卻是突然自薦請纓道。

  劉備見此卻也覺得合適,點了點頭道:“我兒既然有意,那便由你來負責。”

  “諾!”

  劉禪拱手應道,但是心中卻有另一番計較。

  老爹跟老師他們沒聽出來張老爺子話里的意思,也許是他們沒有自己這等先知先覺,完全就將魯肅這病邪當做了是一般的小問題,或許真以為半日之后轉醒了就沒事了。

  但劉禪卻不這么以為,須知歷史上魯肅死亡的時間差不多也就在這左右,哪怕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改變了些許,可終究天命之數不可改。

  曹操都只不過是多活了兩年多一點,魯肅難道還能夠還有什么例外不成。

  再加之從魯肅一出現,劉禪就始終是在觀察著他,早就從一些細節中看出來其人的身體恐怕已是病入膏肓,而老爹跟老師他們幾人,卻是沒有這方面的心思自然少了一些觀察,自是也無從預料。

  劉禪這次主動表示,卻正想著再近距離觀察觀察魯肅的狀況,順便也是再讓張老過來看看,看魯肅還有沒有機會再延壽一番。

  雖然劉禪也知道這種可能性低的不行,方才張老所言其實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連魯肅具體是什么病癥都沒有說明,反而就只是講述了何時蘇醒和眼下有無問題,這其中的暗示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劉禪可從來不覺得張機在醫術上不行,雖然其人主攻的是疫病方面,可自從跟華佗結伴為友之后,兩人卻是互相取長補短早就在醫術上有了不小的進步。

  眼下連張老都沒有直言什么病癥言道救治,哪怕是基本上已經沒什么挽救的可能性了。

  劉禪也不過是想著最后一試,想親耳聽到張老的肯定回答,否則的話他也不是很甘心。

  須知整個江東上上下下的文武,真正是一心主張孫劉兩家聯盟的,卻真就只剩下魯肅魯子敬這老好人一個了!

  周瑜身死之后雙方的關系本身就已經很僵硬,再加之荊南四郡的問題,哪怕是在劉禪一力建議下做出了一些讓步,可江東那些人卻從來未曾覺得這是什么退讓,反而還是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聯盟關系怎么可能是如此較真的,有些時候政治上的對與錯從來都不是那么的明確,縱使當初在赤壁之戰時主力一方乃是江東沒錯,可荊南四郡卻是真的給江東沒關系,反而只不過是被江東文武下意識的化作了他們的戰果。

  就算是有個借南郡一說,可不也拿江夏半郡之地換了嗎,后來又補上了長沙跟桂陽,說起來江東也不算吃虧。

  但人這貪心總是無窮無盡的,要不然孫權也不會有獅子大開口的時候。

  而眼下雖然老爹是躲了漢中占了益州,也沒有像歷史上一般被曹操遷走了漢中人口,發展潛力十足再加之三年的經營可以說是變化甚大。

  然根基限制,占據了天下九州的曹魏一方,終究還是最強的,劉禪雖然打心底里也清楚跟江東的聯盟是時局所致,孫權也是極度的平衡主義,在謀求三方穩固的情況下又是極力想要為江東尋求新的出路。

  在這樣的前提下,雙方同時都想要發展壯大,最好的結果卻不是互相敵對給最強的曹魏以機會,反而應該是共同從曹魏身上謀取好處才對。

  所以劉禪想要保住魯肅,最起碼也是要延緩一下他的病情,只要江東有魯肅在,兩家的聯盟關系就不會真的緊張到無可扭轉的地步,呂蒙這個鐵鷹派也同樣缺少了上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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