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時的陰霾蒙蔽了雙眼,但若有一陣微風吹拂而過,那么就很快便會恢復清明。
蔣琬說頭腦有頭腦,要想法有想法。
只不過他之前是被劉禪的手段迷惑了心神,一時之間卻是讓他自己忽略了思考的關鍵。
很多地方他都沒有來得及察覺得到,就已經是自己下意識的將其略過,進而將思緒的重點放在了有利的方面上。
著重益處這看起來是沒有什么錯誤,但若是只看利而無視弊,這又是多么短淺的目光啊…
大腦飛快的運轉,蔣琬很快便想明白了自己的問題所在,想通了為什么劉禪會反對他的建議,也想通了自己應該怎樣對待那些世家門閥。
原本的態度自然是不能繼續下去,否則的話不說過猶不及了,怕是某些忍耐不住的世家門閥都很有可能先一步走上險路。
這可能是無關乎于家族的利益收獲,卻更加是會出現在自尊顏面之上!
很多時候一個傳承世家的臉面,卻恰恰是要比他們自己性命更加被看重的東西。
雖然這種事情乍一看是有些奇怪,畢竟相對于家族的傳承鮮活的生命,那虛無縹緲的顏面貌似也沒有那么重要才對。
可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是能夠用常理去揣測確定的。
世家大族中明大體懂的隱忍的自然不占少數,但卻也一樣是不缺頭腦發熱視家族光輝榮耀為一切的家伙。
這種人若是被逼急眼了,那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夠干出來的,畢竟正常人可是沒有辦法跟瘋子講道理,兩方都完全不在一個交流平面上…
蔣琬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有可能會對修路筑道計劃造成無可彌補的禍事,甚至還有可能牽扯到一郡乃至整個益州的情況時,他就感覺到渾身一個哆嗦,陣陣后怕猛然襲上心頭!
那種情景蔣琬是不敢在設想下去了,趕緊搖了搖頭想著那些全都從自己的腦海中扔出去。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日發生,那他蔣琬蔣公琰怕不是就要成為益州的罪人了吧。
不僅辜負了劉禪的信任,恐怕也很難落得死后安生…
不過蔣琬此時還是比較慶幸的,一看到遠處正在四下觀察巡視的主公劉禪,他這心里原本才剛要立起來的大山卻又是瞬間的崩塌消失掉了。
畢竟假象中的事情還沒有真正發生,一切都不能算作是現實,亡羊補牢尚未晚矣,他現在被主公攔了下來,貌似也不是很晚的!
一想到這里蔣琬就難免心生更多的感激之意,其對象自然是他新認的主公劉禪無疑。
現在自己已經是將一切都想的通透徹底,那么也就自然而然順理成章的放下了那點執念了。
什么私心,什么遮蔽,對于現在的蔣琬來說,緊跟著主公劉禪的腳步前行,才是他最應該做的事情!
信服往往來的就是這么突然,之前的蔣琬對劉禪的感恩之情占比很深,現在卻是徹徹底底的收心安靜。
以后別談什么懷疑不懷疑的,蔣琬已經是打心底里對劉禪抱有無比的信任,畢竟被如此真實的教育了之后,他若是還死鴨子嘴硬到底不承認,那也未免太有失風度了一些…
當然了,蔣琬雖然心悅誠服,但卻也沒說盲目的跟從。
智者用腦,武者動手,思考往往是不能停下的,否則他這個一向是靠著腦力活動的文士,難不成還真就要跟那些武夫一樣親自上陣殺敵去嗎?
主公說的對,那就是對,主公若是說的不對,那他也一樣是需要有諫言的時候,能夠做到這些,才是一個合格的下臣謀主…
不過這些還不是蔣琬現在需要關注的地方,雖然是已經認主劉禪,但實際上蔣琬也很清楚,此時此刻的益州主人依舊是劉備劉玄德。
什么時候能夠論到自家主公做主,這卻又是一件不確定的事情了。
論到他蔣琬真正出謀劃策的時候還沒到,現在就老老實實的替劉禪完成好修路筑道一事便可。
這既能到手一份實打實的功績,將來在官場之上也完全有著立身的根本。
而且還能夠將自己的良好表現作為課業,呈交給主公劉禪。
沒別的,誰讓現在劉禪就正是負責修路筑道的監督人呢,而且還是本人親臨現場。
哪怕是蔣琬不甚在意那些過于虛頭巴腦的東西,但是能夠在自己確定的主公面前好生表現一下,這貌似也沒什么問題吧…
“公子等等我啊!”
想到這里,蔣琬哪還顧得上繼續愣神,忙不迭的抬手招呼了一聲,便是飛快的追上了劉禪。
看著后頭大步流星跑過來的蔣琬,劉禪心里倒是沒有絲毫的意外。
畢竟他相信自己看中的人才應該是可以想明白一切的。
不說先知先覺的優勢吧,沒道理原本一直都表現良好的蔣琬,突然之間就成了一個不知變通的榆木疙瘩才對。
一時糊涂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現在既然想明白了一切,那就什么都好說嘍!
“公琰可是想通了?”
“公子高見,在下已是明了公子的意思!”
面對劉禪的問詢,蔣琬恭敬的回答著。
看到蔣琬如此樣子,劉禪也相信他是明白了自己話中的意思,不由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就好,那本公子接下來正有查看一下修路進程的想法,不知可否讓公琰在前引路介紹一番可好。”
“既是公子有需要,那么在下自當領命!”
言罷,蔣琬便是十分自覺地在劉禪一側充當起了引路介紹者,乍一看跟剛才那個帶路過來的小吏貌似也沒什么區別…
好歹也是修路筑道一事的直接主持者,蔣琬別的不敢保證,對于這修路工程上的一些事情還是知之甚詳的。
側著身子在劉禪一旁跟隨,每到一處蔣琬便是一番詳細的解說,連帶著還有大致上的工程進度。
豐厚的儲備讓蔣琬侃侃而談根本就沒有半點猶豫,也是讓劉禪聽明白了現在漢德縣修路筑道工程的大體情況。
別的不說,就只論這弛道的質量這一點,劉禪表示自己還是相當滿意的,最起碼到目前為止依著蔣琬來說還沒發現濫竽充數的地方。
雖然這是坑了世家門閥的錢,但其中多少也是有讓世家門閥獲利的地方。
既然已經是傳承起來的世家了,那么短視的事情他們自然是不回去做,除非被逼到了極限。
如此一來縱使在某些方面上,這些世家門閥多少還是有些差勁了點。
但獨獨在工程質量這一點,他們卻是沒有絲毫的馬虎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