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德縣位于梓潼郡北部,緊鄰著便是通往漢中的關口,西側是原來的廣漢蜀國,也便是現在的陰平郡。
東側則是劉禪二叔張飛練兵所在的巴西郡之地,梓潼郡完美的被夾在了中間位置上。
只不過漢德通往北部的道路,卻是山川林立險阻難通,其中棧道更是比比皆是,基石道路到尚在其次。
而且順路北上,還有馬鳴閣道跟劍閣關道這兩處險阻所在,漢德雖然是梓潼北部的唯一大縣,但卻并不是梓潼郡真正的北部屏障!
有劍閣狹隘束小之路連綿三十里不絕,有白水關險阻堅固之守,這些通通都不是漢德縣的地理位置能夠與之相比的。
而原本劉禪計劃的修路進程,其實是正好修到漢德縣以北連接劍閣棧道為止,超出的部分幾乎全然是棧道,這些就不可以用他那份筑道疏來衡量了,自然是需要額外的計劃來進行調整修補。
要知道出蜀的道路可以說是相當之少,而且其中棧道占據了七八成的樣子,完全說一句全賴棧道之便利也是絲毫沒錯。
那修筑整理棧道自然不可能是跟寬坦平整的弛道一個性質了,兩相之間的金錢消耗也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甚至明說一點,修造弛道時可能一百里會死掉十數甚至是十以下的民夫勞役,完全是可以在承受范圍之內,并且絲毫不會造成什么額外的影響。
可若是換做到棧道之上呢,簡簡單單的十里棧道,很有可能就會是讓百十來人的生命就此消失到無影無蹤,甚至是連尸骨都很難找得到。
山險崖壁之下不知幾何高,誰有那個能力去到山澗谷中尋找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體呢。
更被說山澗之中茂密林地難走,人進去容易,可是想要出來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了。
別到時候想要尋找的尸骨沒有什么消息,卻是因此而又搭進去了好幾條人命,那可也未免太不值當了一些…
這年頭人命本來就不怎么值錢,因為這種意外而喪生的民夫勞役,那更是少有人會去在乎。
雖然看起來是殘酷了一些,看著就是當下世代的現狀,劉禪就算有的時候看不過去,卻也完全沒有改變這個現狀的想法。
不是劉禪冷血心腸真就是那么的容易接受,實乃這個現狀本來就不是他能夠隨意操縱的!
若說讓他去創造出來一些東西,一些可以被普羅大眾接受的新鮮物件,這可能還不是什么難事。
到要說讓劉禪去打破某些早就已經約定成俗的規矩,去侵犯世間九成九人的利益,那別說他只是個諸侯之子了。
就算劉禪是大漢天子萬萬人之主,高舉云端坐擁山河萬里,也一樣會被人是作為眼中釘肉中刺,乃至于完全不容于常規世俗當中的另類。
若天子是另類,那于天下是福是貨,這對于大部分人而言便是再清楚不過的答案了。
而對于那些權臣來說,更換天子又不是什么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驚天舉事。
大漢朝四百年基業江山,這皇帝說換就換的也不在少數。
長久了不數,就單單是幾十年前,西涼賊兵董卓進京之后,不就是一手主導了天子的廢立嗎。
當今大漢之主皇帝陛下,不正是東賊推上來的傀儡皇帝,只不過現在是變成了曹魏的傀儡而已,兩者在本質上是完全沒有任何區別的。
甚至對于劉協而言,若是能夠在兩者之中做一個選擇,他還寧可去在董卓西涼那里過日子,反而不愿意在許昌待著。
這其中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純粹就是因為當初劉協在長安董卓手底下過日子時,他的年紀尚小還未能夠思考的太多,自然也沒有許許多多焦慮煩躁的意識,更加沒有現在這般強烈的帝王尊嚴。
如此簡單的道理,卻恰恰是劉協在兩個壞境地之中做出的最正確選擇,但也僅僅只是對于他自己而言罷了。
相對于整個大漢天下,相對于大漢四百年的基業,相對于大漢那些劉姓的列祖列宗們,劉協不論怎么選擇,實際上都是錯誤的…
看著道路兩側林立高聳的崖壁,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經過此處了,但實際上劉禪卻還真是頭一回如此細致的觀察。
以前經過這里的時候,他都是跟隨著老爹的大部隊行軍,趕路的時候基本都是在馬車上,速度什么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自然是無從談起觀察四周的情況了。
而現在劉禪是到此地監督修路進程來的,與其將心思放在別的地方,倒不如多看看眼下四周的情況,也好讓他對此做出相應的判斷。
殊不見這道路正在趕工加筑,劉禪任由那小吏引領至此,一路上已經見到了不少正在開工的地方。
弛道的整修重造說起來容易干起來卻是絲毫不輕松,故而調動的勞役民夫數量也不在少數。
就是劉禪這短短一路走來,便是差不多見到了差不多三四千人正在進行著他們自己的工作。
而這些卻還不是修路計劃征調民夫的全部數量呢…
“蔣公琰到底干什么去了,這人怎么還是見不到影子?”
劉禪嘴上小聲嘟囔了一句,他可沒有擺明了質問小吏。
不是劉禪有什么忌諱的的地方,實在是他怕這小吏被自己這般問詢,空是會被嚇出事來。
到時候萬一讓自己落得一個蠻霸的形象與外人當中,這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自家老爹是仁名傳世德行為先,他這個當兒子的不向著老爹靠攏也就罷了,反而還是要跟老曹一樣的行事作風,那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呀。
甭管老爹劉備會不會多想,就單單是劉禪自己在這件事上,也完全沒有辦法接受的了…
故而,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實際上也是劉禪覺得沒有那個太大的必要,就這樣自顧自的嘀咕一聲罷了,完全沒有擺在明面上問詢乃至質問的意思。
而事實上也多虧了劉禪沒有問出來,因為在他這才剛剛嘀咕了一句半句之后,蔣琬那家伙的身影便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一見到有些灰頭土臉的蔣琬,劉禪別的想法沒有,到是覺得這家伙還真經不起嘀咕,不然怎么前腳他才剛念叨后腳這人就突然之間出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