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如此這般(下)
眼見馬超只是微微皺眉而沒有動怒，孫乾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心中已是大定。
他之所有以方才那般言語，不是真的想要激怒馬超，畢竟他又不是有病，為什么要自討苦吃呢。
試探！這才是孫乾真正的目的，也是他對馬超做出判斷的重要依據之一…
偏激易怒，這是之前蜀中對馬超個人的情報獲悉，但不見真人又怎能確定一切。
孫乾向來是實事求是的那類，不出言試探他是不會有真正行動的，否則很容易便出現陰差陽錯乃至偏離原本計劃的情況發生，這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將軍乃新息侯之后，將軍之父更是漢室忠老一心為公，然不幸被曹賊所害，后將軍起兵抗曹，于潼關對立卻未曾想曹賊詭計多端迫使將軍等聯軍分崩離析，以至于將軍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然將軍卻想沒想過，一己之力不可逆天，一人之勇無擋萬軍!
將軍縱使再勇猛，將軍麾下西涼鐵騎就算再驍勇，卻也難以憑借雍涼一地為曹賊數州的對手！”
明明白白的當著馬超面，孫乾就是要告訴他之前所作所為有多么的不自量力。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潼關是雙方針鋒相對互相僵持的局面，可后來等到曹操一到，曹軍便才真正的發力起來。
又是渡河過岸，又是偷襲埋伏，乃至到了渭水之畔，還有離間反計等出其不意的手段，徹徹底底的將關中聯軍給打慘了。
甚至這其中還少不了馬超自己的原因，而孫乾又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哪怕是沒有明言，可不管再怎么隱晦，不也終究是說出口了嗎，還是當著馬超的面…
這也就是馬超改了性子，心中對報仇的執念太深，也深刻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否則換了往日涼州馬孟起那暴脾氣，孫乾此時恐怕已經入鍋被烹了。
依舊是沒有言語，只是眉頭更緊皺了一些，馬超很清楚自己想要改變眼下的處境，必須要等待機會。
而最近也最真實的轉機，便就是在他的面前，也正是此時在大放厥詞的孫乾孫公祐…
吐槽諷刺之事，一時說來一時爽，但卻不能一直拿捏著不放，要知道兔子急了還要人呢，更何況是原來的虎狼了。
哪怕虎狼陷入了沉睡，知曉了穩重，可其本性卻未曾有過改變，真要是逼到了緊要之處，孫乾恐怕就要以身飼虎了…
所以恰到好處的停下，完全可以在達到自己目的的同時，又不會越過馬超的底線，孫乾作為此間老手，焉能不知道這等道理。
一點點的言語攻擊，讓馬超心中火苗燃起，這才更有利于他之后的事情展開…
“將軍氣惱了？卻也是，畢竟此時寄人籬下的滋味并不好受，然將軍卻想沒想過，這寄居的籬墻也有好壞高下之分！”
“哦？難不成這張魯不行，汝主劉皇叔便是一處好寄所了？”
被人三翻四次的言語挑釁，馬超不可能一點都不還嘴，否則怕不是孫乾沒什么事，他自己就得要活活被憋死了。
這不抓住機會，便稍加反擊一二，哪怕只是不痛不癢的，卻也能夠發泄發泄…
“自是如此！”
豈料馬超的譏諷之言，到了孫乾這邊卻變成了斬釘截鐵的肯定之語，一時間他卻是被孫乾這般言之確確的語氣給嚇了一跳。
“那便請使者明言罷，否則被怪某不客氣了！要知道現在使者可是在漢中，而漢中又是張魯張使君的底盤，汝潛入至此本非光明正大，若是落到了張魯手中怕是不好吧…”
顯然馬超心里有些怒了，可孫乾卻越發的高興，馬超這般威脅的話語落到他的耳朵里，簡直是如同天籟之音啊。
不說別的，單單就從馬超稱呼張魯為使君，根本不提主公二字這一點上來看，孫乾便覺得自己此番北上漢中的任務，怕是沒有什么難度了…
離間離間，首要看兩人的關系，馬超跟張魯很明顯是不存在什么情義問題，只有利益糾葛了。
那這件事豈不是太好辦了，孫乾只需要陳明利害，想必以馬超自己的判斷，也不會繼續在張魯這艘小破船上待著了吧。
要知道蜀中有孫乾之主劉備，北邊有剛剛拿下涼州的曹操，這可謂是兩面夾擊的局勢。
除非張魯能夠盡快找到一個破局之法，否則到時候怕不是要跟馬超一樣的結果，都得寄人籬下討生活了…
那到時候馬超算什么了？別人籬笆墻下土塊下的雜草？雙重寄人籬下根本沒有什么人權了？
這種情況孫乾都不用多說，只是稍微提一下，馬超自己在腦子里過一遍，他都是受不了啊。
所以張魯非明主，那邊另尋之，如此簡單的事情如果再看不明白的話，那孫乾覺得馬超也沒什么可利用的價值了，還不如直接了當回去讓主公北進漢中算了…
張魯靠不住，曹操不能靠，孫權又太遠，那思來想去真正能夠擺在馬超面前的，好像就只剩下劉備一家了。
這也是為什么在孫乾拜營時，馬超那般表現的原因，無非是他自己也很清楚，什么能夠得罪什么得罪不起，尤其是劉備這邊，很可能是他唯一退路的情況下。
雙方理念相差仿佛，乃至于各自都要看對了眼的情況下，如果事情還辦不成的話，那孫乾干脆找塊凍豆腐撞死算了，雖然這年頭豆腐還不是后世那種滑嫩可口的類型，但兩者都冰凍起來的話，好像也沒什么太大的差別…
密談論事，賓主盡歡，孫乾進門是飽受刁難，出營時卻是龐德親自送出。
不是馬超不想來，而是他如果也跟著一起動，那未免太招搖了一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要是被有心人發覺了可是不妙。
而完成此番任務的孫乾，對此更是沒有任何的意見，幾個人送他又怎樣，這種虛頭巴腦的事情根本無關緊要。
孫乾這些年跟在劉備身邊別的不說，單單是這務實方面，卻是實打實的跟著自家主公學到了不少…
要知道之前他主公劉備境地多么窘迫的時候都有，甚至有時候飯食都有些欠缺，哪還顧得上什么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哪怕是這些年來發達了，劉備卻也沒有忘本，浮夸虛華的東西一概不要，一心都撲在興復漢室的大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