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差不多已經談妥當了,那就沒必要再留下來浪費時間,諸葛瑾巴不得是立刻啟程回返江東去,早一日見到自家主公,也能早一日將自己身上的擔子卸下來。
雖然為主盡忠分憂是臣下的分內之事,但像這種出使的情況,諸葛瑾卻是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實在是這一次出使從入蜀到現在,基本上所有的基調都被對面給掌控了,諸葛瑾這邊一敗再敗根本無力還手。
就算是最后劉備出現了讓步,諸葛瑾也不覺得那是跟自己有多大的關系,反而只是因為劉備軍有著他們獨特的思量罷了。
雖然內情多少諸葛瑾不甚清楚,但或多或少他也能猜到一些,無非便是劉備對漢中的窺伺之心,乃至于對涼州的覬覦…
要知道當前江東大都督魯子敬可是極力贊成兩家的聯盟關系,反而是副都督呂蒙一心想要攻下荊州。
這其中的原因幾何諸葛瑾不曾知曉,但他卻是站在大都督魯肅的那邊,這無關私人感情,只在于聯盟形式為兩家之必要,也是在北方曹操勢力沒有出現變故之前,兩家最恰當的相處方式。
歸根結底,同一個敵人,而且還是一個相當強大的敵人,如果孫劉兩家還要窩里橫互相爭斗不休,那恐怕曹操只需要坐山觀虎斗,便可以收漁翁之利,完全沒有任何難度就能夠統一天下了…
試問到現在這個地步,有誰心里沒有爭霸的念頭,諸葛瑾很清楚自家主公的想法,幾次北進攻伐不都是為了開疆擴土爭取機會。
一來是達到削弱曹操的目的,二來自然也是有問鼎之心啊…
而北邊的曹操更是不用多說,都已經坐到了魏公高權之位,天子下詔都需要經過曹操的同意,做不做那個九五之位其實對曹操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至于孫家的盟友,也便是自己胞弟的主公皇叔劉玄德,其實在諸葛瑾看來,這位劉使君在匡扶漢室的大旗之下,恐怕也少不了那份霸主之心的。
哪怕是原本無這等意思,但隨著時間久了,地位高了,手中的力量逐漸擴大,乃至于到現在掌握荊,益二州的地步,怕也是順理成章的而滋生而出吧…
兄長為使已達目的,做弟弟的于情于理都是要送一送,畢竟公事已畢,又分屬不同勢力,兄弟二人再見之時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成都城外,當初諸葛亮迎接諸葛瑾的地方,現在也是兄弟二人分別的地方。
此番諸葛瑾一路匆匆入蜀而來,雖然沒有完美的達成自家主公孫權交給他的任務,但卻也一定的收獲,最起碼回去能夠交差。
所以諸葛瑾走的時候也沒說陰沉著一張臉,反倒還是很輕松的樣子,畢竟他此番前來本身肩膀上的擔子就重的不行,這回好不容易能夠回去,心下多多少少也是蠻高興的…
“孔明啊…你我兄弟二人此番一別,想要再次見面卻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是啊…身不由己徒呼奈何,兄長為江東奔走效力,弟投效吾主亦是心中所念,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前程,只希望我兩家將來不要兵戎相見的好…”
“唉…這些不談也罷,你我兄弟二人身上公事已畢,難道還不能暢談些許私事了,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諸葛,你我終究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啊…”
“是…兄長教訓的是…”
一個做兄長的言語中帶著謝雪寬仁教導的語氣,一個做弟弟的態度恭敬口口稱事。
這種兄謙弟恭的場面,也就只有這等時候才有可能出現了吧,畢竟兄弟二人已經有了各自的選擇,已經注定了立場不同…
離別最是傷感時,諸葛瑾看了眼自己的同胞弟弟,心中有些無奈但更多的卻是嘆息。
所謂互相各有立場,但其中就真的沒有其他含義了嗎…
想當初荀家都會有不同的選擇,正如荀諶在袁家,荀彧叔侄在曹家一樣,這是世家大族各有的投注,也是為了家族的將來著想。
一堆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面,這樣就算是藍破蛋打,也會有其他的兄弟同源留存下來,直到最后重新壯大家族繁衍生息。
這是亂世之中世家大族的棲身之道,也是必要的選擇之路…
因而,諸葛瑾選擇了江東孫權,而胞弟諸葛亮則是看準了當初還是落魄樣子的皇叔劉玄德。
其實按照諸葛瑾的想法,自己的弟弟怎么說也應當投效于前荊州牧劉景升治下。
一來是人情世故方面好處理,二來是親戚關系好相處,更有利于將來的發展。
可未曾想自己的弟弟一心看重劉玄德,哪怕是寧肯在南陽隆中躬耕隱居,也不愿意為他人效命…
說實在的,諸葛瑾其實也像這樣憑著自己的內心而動,選擇自己真正看重的主公,亦如中原的曹操。
但現實情況不準,曹操一方已經有了諸葛家之人投注在其身上,此時諸葛誕雖然尚未崛起,但卻已是聲名漸傳,待必是聲名鵲起必也是曹魏肱骨…
可為了家族著想,諸葛瑾必然要做出少許的犧牲,為次要的選擇,投身于江東孫家之下,畢竟誰讓他是諸葛家這代人當中能拿出手的三個之一呢。
但縱使孫家非初選,卻也不代表諸葛瑾就是心生二意,一日為臣便一日為主盡忠效命,這是諸葛瑾做人的道理,不然今次為使之事,他也沒必要這般盡心竭力了…
看著自己弟弟一副灑脫的樣子,諸葛瑾心下感慨萬千,但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揮了揮手道別而已。
由隨行侍者扶上馬車,諸葛瑾安定坐好閉目養神,此番歸返江東之行亦是要盡快從速,所以顛簸一路已是必然。
不過好在諸葛瑾也是經過了一次的人了,之前雖然略有不適,但想來這次能強出一些…
松挺直立穩穩站定,諸葛亮眼神中略帶些許與兄長的離別傷感,就這樣看著自己的胞兄漸漸遠去。
說一千道一萬,兄弟二人還是終究不能在一起共事,這是遺憾但卻也并非沒有改變的機會。
諸葛亮想著主公的雄姿,想著少主的聰慧,再憑借這荊,益二州之地,一切尚未定數,又有誰能說的準將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