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高勝苦大仇深搖頭無奈,一個勁的唉聲嘆息時,猛然間卻聽到帳外隱隱約約傳來陣陣喊殺之聲。
這喊殺聲很細小,若不是凝神專注仔細的傾聽,恐怕還以為只是風吹樹葉沙沙而動的聲響。
但常年在山林之中生活,高勝對樹葉草木的聲響最是敏感,鐵器交擊的聲音反而會成為他耳中最突顯的那道聲響…
“吾兒速速出去看看,為父怎么聽到了喊殺聲,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高定沉聲應是,依舊是低著頭的樣子,他也跟高勝一樣聽出了喊殺聲響,但卻和高勝的驚疑不確定不同,高定是肯定大營除了問題,只是不知出于何等原因,他沒有跟自己的父親說罷了。
行至帳外,入眼之中高定就看見了營門方向熊熊燃燒的大火,和那越發接近越發清晰的喊殺之聲。
原本淡定陰沉的臉也終于是有了波動,他原以為是營中發生了兵變營嘯之類,卻從沒想過會是有敵軍突然襲擊…
這一回不用高定回去稟報了,喊殺之聲如此清楚,高勝此時也顧不得腿麻不麻,連滾帶爬踉踉蹌蹌的沖出了營帳,緊接著便是和高定一樣呆立當場。
“這…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人能于我說個清楚!”
無能的嘶吼仿佛彰顯著高勝此時心中的無奈,身邊的禁衛雖然還在,但這些人卻是一個個茫然之狀,他們只會聽從夷王的命令,其他的一概不顧。
而那些能為高勝解惑之人,現在要么是亡命奔逃當中,要么便是已經成為了刀下亡魂火中枯骨…
“走走走!速速護衛吾離開此地!立刻回東山去!”
高勝此時心中已是惶惶難安,根本就沒有鎮定的可能,甚至因為焦急腳步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
這若是在平時,定會有無數的人蜂擁而上想要位高勝做扶手之用,可此時他卻只能自己將手搭在高定的肩膀上,慌慌張張的站起身來想著后營跑去。
此時此刻,高勝眼里只剩下他自己的性命,就連今日剛剛救他一命的兒子高定,也被其拋在了腦后好似完全忘卻一般…
往日隨行護衛在高勝身邊的那些夷兵親衛,卻在這等關鍵時刻出現了分歧。
一部分人堅定地跟著他們的王走,另外一部分卻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好似完全沒有聽到高勝說些什么似的…
“怎么回事!你們在干什么!還不快速速護送吾離開此地!”
高勝眼見身邊的親衛少了一大半,臉色當即就變了,轉過身來聲嘶力竭的喊著,就好像在用盡全身的力氣質問那些人一般。
可若他的話管用,方才這些親衛便已經跟隨在他身邊,又怎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呢…
“你們…你們……”
高勝顫顫巍巍的伸手指向那些親衛,那原本他以為是忠心耿耿只會為了他的命令而無視生命的一群人,現在卻好像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今天從晨時到晚間,高勝覺得他頭頂上的這片天好似已經在慢慢的崩塌下來。
一開始出現不受他掌控的事件,便是接二連三的一起跟著來,尤其是現在本應是他身邊最忠誠的一批狗,卻也出了岔子。
這種時候,高勝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他心里很清楚,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超出了預料,那么便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眼前情況如此明了,那些沒有跟隨高勝而動的親衛,盡皆是站在高定身邊,一切以他馬首是瞻的樣子。
高勝就算是再蠢,這種時候也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他未曾想明白,這些都是他親自挑選出來的親衛,每一個都是在保證絕對忠誠的情況下,怎么可能會出現這樣的一幕。
只是眼下并非探討問題解決疑惑的時候,敵軍劇烈高勝父子這邊是越來越近,魏延親率五千荊州軍沖鋒陷陣,一馬當先是無人可擋,那留給高勝的時間自然是不多了…
高勝其實是想直接拔腿就跑,但眼下情況未明且相當的復雜,他覺得還是先探一探內情再說,便陰沉著臉上前沉聲喝問道:
“定兒,你這究竟是何用意!”
“我的父親啊…你還是那么的糊涂,果然是已經老到不行了嗎…”
面對高勝的責問,高定回答的驢唇不對馬嘴,亦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想正面應答自己的父親…
被兒子如此評價,高勝本就陰沉的臉現在更是如墨汁一般,眼神當中散發出一絲絲兇光,好像已經有了決斷一般。
事實上,高定顧左右而言他的回答,對高勝而言便已經是最明確的答復了。
不想正面撕破臉皮,還保留著最后的一點點情面,但是對于最終的結果卻是沒有絲毫幫助…
也不知是哪一方先動的手,好似雙方的親衛同時向對方發起了沖擊,平日里默契的配合在此時突顯出來,但手中的長刀卻沖向了昔日的袍澤。
高勝臉色陰沉可怕,高定卻平靜淡然,好像一點都沒有將眼前這一幕給放在心上,又好似對拉攏自己父親半數親衛,又明目張膽決裂的這件事絲毫沒有愧疚…
摸不清道不明,此時此刻高勝也不清楚自己的兒子會于此時反水,在最關鍵的時刻向他背后插了致命的一刀。
其實高勝很清楚,眼前這場雙方親衛的較量,打贏與否已經無關緊要,他最佳的逃脫時機已經錯過,不遠處的廝殺聲已經漸漸逼近,抵抗的旋律越發平穩,漸漸趨于安靜…
很明顯,不管是誰在此間夜里突襲過來,但那股敵軍應當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正在慢慢的逼近此處。
而高勝卻還要面對高勝的阻攔,這種父子相互對立乃至相殘的場面,還真是少見的很啊。
如此結局如此命運,事已至此無可奈何,高勝就算臉色再怎么難看又如何,注定已是無力回天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