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柿子碎了
谷中帥帳，楊帛早早起身盯著輿圖仔細研究。
雖然眼下沒有命令在身，可他終究是負責策應之務，白水關為主公張魯心頭之大患，若能為主公解憂者當為軍中第一功。
楊帛心中自然也想要這份功勞，但人有自知之明，他也清楚就算論資排陪也到不了他，但也一樣要做好自己的本職。
兩千老卒漢中精銳，目的就是為了策應白水一陣，兼防范葭萌關敵軍繞襲。
至于剩下的新軍，楊帛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每日按例布置好任務就足夠了，下面人送上來的探報他也就隨便看看，其實并沒有真的指望這批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
經驗其實在這個時候害了楊帛，往常在張魯進逼西川的時候，葭萌關都是緊閉關城大門一個人都不會出來，所以他就絲毫沒在意，連哨探都是由新軍負責，根本就沒想到此時葭萌關內已經換了人…
正當楊帛盯著輿圖上張衛軍大營與白水關時，突然感覺一陣山搖地動。
要知道他們可是屯住在山谷當中，這時候要是地龍翻身了那豈不是全軍都要遭殃。
驚疑不定的楊帛趕忙沖出營帳，卻發現外面眾軍士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卻不見半點差異景象，好似剛才那陣動靜一點影響都沒造成。
“怎么回事！”
楊帛皺著眉有些驚疑不定的問道，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可又什么異常都沒有發現，這就更加令他心驚不定。
“稟將軍！谷口突然有幾塊大石從山上滑落堵在了兩旁！”
“大石？”
最近又不是陰雨天氣山石怎么可能會滑落，楊帛心頭頓時一驚立刻大聲令道：“速速整軍！命令左部立刻集結前往谷口！”
將令一下，左部老卒立刻行動，反觀新兵蛋子們還一臉的茫然，有些人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吃著粥，好像方才那陣巨響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們…
此時楊帛早就心懸喉上，只希望是自己多疑猜錯了，不然的話他們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報！谷口有敵臨近！左部已與敵軍接戰！”
“完了！”
嗓子眼上的心頓時咯噔一下掉了回去，楊帛頓時面如土色心顫神慌！
這次選擇此地扎營，無非是避風取暖，且谷中自有一處水源，除了出谷這一條缺點之外都十分適合扎營所用。
要是對陣別人，楊帛是百分百不會選擇這里。
可按照以往經驗來說，他們哪次也沒有遭受到葭萌關的襲擊啊，又怎么可能有所防范。
至于會不會是白水關來人，楊帛敢肯定張衛將軍就算再渾，也不可能放任敵人隨意出關行動，所以算來算去就只能是葭萌關方向的了…
可為什么？為什么以往慫如王八一樣的葭萌關守軍會出來？
楊帛根本就沒有想過葭萌關早就換人了，更不知道此時堵住谷口的是由霍峻率領兩千荊州戰卒…
“全軍集結！矛兵槍手即可入前陣克敵！弓手上弦準備！”
如若是往常，楊帛令下士卒自當迅速行事，可今天他統率的是新軍，這幫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少數矛兵匆匆忙拿著兵器集結起來，卻又有很多人忘了穿甲胄，弓手拿著箭壺，卻找不到自己的弓在那里。
人撞人人擠人，慌亂驚神，嘈雜不堪。
楊帛看著自己部下如此模樣，新中式又氣又急卻是無可奈何。
任他怎么高聲呼喊也無濟于事，此時不歷戰事的新卒早就沒了主意不知該如何是好。
“都給老子頂上去！停下來！不能亂！”
楊帛面目猙獰聲嘶力竭的大勝喊道，然而收效甚微，只有少數幾個能夠聽令行事。
此時楊帛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他應該留下一部分老卒做頭，不能全都派出去。
眼下沒有人帶領著，這群新兵自然是慌亂無所適從。
然而歸根結底，還是張魯的新兵制度有問題，一營五千士卒，一個老兵都沒有混進去，純粹的新兵蛋子。
就算有少數幾個軍侯是老卒，在這種時候一樣是杯水車薪…
眼見局面越發的混亂，楊帛知道這種時候如果再不停下來整個大軍都會跟著完蛋。
“嗆！”
楊帛面色發狠咬了咬牙，直接拔出了腰間佩劍，大步流星的朝著一名慌不擇路的新卒走去。
“殺！”
一劍穿過胸膛，鮮血迸濺了楊帛一身，原本猙獰的樣子顯得越發可怖！
“敢有抗命者便是如此下場！立刻整隊聽令行事！”
殺人在這種時候很明顯比干喊有用的多，鮮血的震懾讓慌亂的士卒回過了神，場面頓時變得有序多了，因為他們可不想成為下一個躺在那里的尸體…
“呼…”
楊帛長長出了一口，知道局面算是穩固了下來，但整體局勢還未明朗，他得親自去谷口看一看，葭萌關守軍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才會來找他的麻煩。
“咣當！轟隆隆！”
然后就在此時，眾人頭頂上卻突然滾木礌石飛下，直接朝著谷中砸了過去！
“啊！”
“我的腿!”
“救命啊！”
場面頓時崩亂，楊帛一番功夫盡皆白費。
可事情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滾木礌石只是第一道開胃菜，真正的威脅來與鄧方手下的千名弓手！
山谷里亂成了一鍋粥的人，慌不擇路根本不知道哪里是逃生的方向。
這時候根本不需要箭術有多么高超，只需要朝著下面開弓然后松手，射出去十箭能走丟一箭都是運氣不好了…
哀鳴陣陣，嘶喊悲嚎。
楊帛眼睜睜的看著手下人死的死傷的傷，此時此刻他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而且算計的死死。
前有敵軍堵路，上有箭手滾木礌石，雙管齊下根本就是毫無抵抗之力。
別說楊帛手下還有五千新軍，就算是全部為七千老卒，在這個時候恐怕一樣是送菜…
“撤軍！撤軍！立刻向山谷后集結撤離！”
既然駐扎在此地，楊帛當然之后后面有一條羊腸小路可以出谷，但那地方一次只能供兩三人共行，還得是有序的行進。
眼下士卒如此慌亂不堪，個個想要逃命，重整秩序簡直是癡心妄想，楊帛也不抱什么期望了，能跑出去多少算多少吧…
然而他這樣做，卻是將唯一的底牌兩千老卒當做了棄子，被霍峻糾纏住的左部怎么可能走得脫。
但這種時候，楊帛哪里還管的了其他，自己能不能逃命都尚且是未知之數…
不得已之下撤軍已經是他巨大的失職，如果再累使全軍覆沒，那恐怕楊帛有命逃回去，也逃不過張魯的盛怒之火。
然而楊帛卻不知道，他落入立功心切的魏延手里，又豈是那么輕易就能走脫的。
所謂唯一的逃生之路，為什么不能是通往幽冥黃泉的末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