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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厭惡他也好,對他冷言冷語也好,甚至完全地漠視他都好,只要她還在他身邊,這些折磨他都可以無所謂。

  可是她怎么能不愛惜自己,他那么珍愛的東西她卻可以這樣不在乎,她根本不能想象他在跑了這么多家醫院之后的心情,他從來沒覺得這么累過。

  李清洋終于無力地蹲了下來,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那是一個男人的低聲嗚咽,是他壓抑了太久的感情,是他終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和希望。她太明白他,他就是愛她,所以不忍心,不忍心逼她。

  蕭勰涢在他的低聲嗚咽中漸漸平息下來,她走下床,一步一步地走向他身邊。她已經不能再蹲下來,只有伸開雙腿,坐到他的面前。

  她輕輕地拿起他抱著頭的手,慢慢放到她的肚子上,用無比溫柔的聲音說:“你聽聽,這是寶寶的心跳。我聽他們說,孩子在媽媽肚子里一個月的時候就會有自己的心跳。從我知道自己懷孕開始,就一直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好象他在跟我說話,叫我媽媽,媽媽。

  我想生下他,不是因為他是誰的孩子,只因為他是一條生命,一個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你,也是我的親人。

  我曾經很愛你,你是第一個走進我心里的人,你說過,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我相信你,到現在,我也相信這句話。

  我也曾經很恨你,恨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你問我,為什么會嫁給你。我也一直在問自己,為什么要嫁給你,到底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恨?我明知道嫁給你會讓自己更麻煩,可是我卻做了。我想,是因為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從來沒有忘記你在我生命里留下的印跡。

  不過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你,我,還有肚子里的寶寶,我們誰都不能先拋下誰。

  最近,我總感覺自己在慢慢改變,不再執著于過去的人和事,心境也變得越來越平和,我知道是寶寶在幫助我。

  清洋,我想好好生活,我真的想要放下一切好好生活。你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我保證,我和孩子都會好好活下來,從此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做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就當是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給大家一個希望,好不好?”

  蕭勰涢講得淚流滿面,她的眼淚一滴滴滴到李清洋的手背上,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所感應一般動了一下,他撫摸著她的肚子,真真切切地感應著這個孩子強大的生命力。

  過了一會,李清洋終于站起來,把她抱起,說:“地上這么涼,怎么能就這么坐下去呢?”

  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有希望。

  希望這個詞,對蕭勰涢來說,已經太過遙遠而陌生。

  好象自她出生的那刻開始,她就不斷地陷入希望和失望一個個循環的輪回里,不能解脫,也無法得到救贖。

  后來她才知道: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更不會絕望。

  所以,很多年前她就告訴自己:希望是她要不起的東西,任何時候,都不該有希望。

  可是,這一次,她寧愿相信有,因為只要她相信有,她的孩子就會有,她和李清洋之間也會有。

  她從來沒有那么認真地想要活著,她有了孩子,有了丈夫,她已經有家了,她要他們一家人從此幸福地生活。

  這便是她的希望。

  蕭勰涢的身體意外地越來越好,韓磊每次給她做完檢查,都會笑著說:“一切正常。照這種情況,再過一個多月,我們就可以進行手術了。”

  季荏說:“你看,這個世界畢竟還是希望多一些。”

  她笑,她所求不多,不過是個安穩的家而已,哪會這么難呢?

  李清洋大部分的時間都陪在醫院里,醫院里的相熟的護士跟醫生常常過來取笑勰涢:“如果要評模范丈夫和模范爸爸,非你老公莫屬。”

  她也常跟李清洋說:“要是忙就不要來了,這里這么多醫生護士,不會有問題的。”

  可他就是固執地每天風雨無阻地奔波,只有見她好好地坐在那里,才會安心。

  手術前兩個星期,蕭勰涢開始吃不下任何東西,有時候睡了就醒不過來,甚至出現過兩次短暫的昏迷。

  季荏跟李清洋說:“你別太擔心,以她的身體狀況出現這種現象也是很正常的,只要再撐幾天,等寶寶足月,動了手術,就不會再有什么問題了。”

  但是私下里,她跟韓磊已經通宵了好幾天,結合各個醫生的建議不斷修改他們的手術計劃。

  而李清洋除了著急,擔心,就只有恐懼,其它的,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蕭勰涢醒來時每每看到他越來越緊的眉頭和消瘦的臉,總是笑著說:“孩子出生的時候,看到你的臉,說不定會嚇哭。”

  每個人都在熬,都在等,終于捱到手術前的最后一晚,睡覺之前,蕭勰涢說:“我想出去散散步。”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走路都不太方便,李清洋扶著她,慢慢踱步到醫院的草坪上。

  “我們躺一下好不好?”蕭勰涢一手撐著腰,一手握著李清洋的手,笑著問道。

  李清洋點點頭,小興翼翼地扶她躺下,然后自己也在她左邊躺下。蕭勰涢努力挪了挪身子,將頭靠到他的肩膀上,說:“你看,今晚的星星真是漂亮,我已經很久沒有出來看星星了。”

  李清洋沒有說話,蕭勰涢將頭又縮了縮,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看流星雨的那晚?”

  “嗯。”李清洋伸手摟住她,簡單地算是應答。

  “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們一起許愿,你說等我們再一起看流星的時候,就看誰的愿望實現了?”

  “嗯。”

  蕭勰涢仰望著星空,又問:“你的愿望實現了嗎?”

  李清洋停頓了一會,用手替她理了理頭發,輕聲說:“實現了,你的呢?”

  “實現了一半,”蕭勰涢摸著自己的肚子,放緩了語氣,笑著說:“我許的愿是希望有一天,你看得到我,后來你就走了。可是現在你每天都看著我,應該算實現了吧!”

  “想不想知道我許的什么愿望?”李清洋也笑了一下,問她。

  “跟我有關嗎?”蕭勰涢轉頭,看著他問。

  “嗯,”李清洋悶聲回答,“我許的愿望是:以后的每一顆流星,我都要在你身邊,陪你一起看,然后實現你所有的愿望。”

  蕭勰涢的手緊緊地攥住衣腳,頭低在他懷里,掩飾了即將落下的眼淚,低低地說:“原來你許的愿望就是這個。”

  那個時候,他們如此簡單,所盼望的不過是他能看得到她,而她能陪在他的身邊。如果當年,他沒有離開;如果那一晚,他們都說出了自己的愿望;那么今天的他們是否會有所不同。

  人生的奇妙就在于它的未知,不知道結果,所以也就永遠無法判斷當時的選擇是否錯誤,而那個選擇也永遠無法改變。

  沉默了一會,蕭勰涢試探著開口:“如果明天…”

  “沒有如果,”李清洋打斷她,低頭看著她說:“我會在外面等著你們出來。你和孩子都會好好的,就像你說的,我們一家人以后開開心心地生活。”

  蕭勰涢點頭,又說:“清洋,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你。”

  “什么?”

  她笑了一下,伸手撇開他臉上的一根雜草,無奈地說:“算了,以后再說。”

  李清洋寵溺地笑:“那就以后再說。”

  兩個人躺在草坪上,靜靜地看著這片夜空,那一晚的夜空是只屬于他們的。

  蕭勰涢枕著她的手,安心地閉上眼睛。

  就快要睡著的時候,李清洋卻突然收回了他的手,坐起來,在口袋里尋找什么。

  蕭勰涢奇怪地看他,李清洋對她笑笑,伸出手,攤開掌心。

  這條隕石項鏈,她扔了一次又一次,他一次又一次地撿回來,再放到她的面前,究竟是她太執著,還是他太固執?

  李清洋拿起項鏈,解開環扣,坐到她身后幫她戴上,“我一直都記得,你說過你媽媽曾經有一條隕石項鏈;你說是因為弄丟了它,你才會那么不幸。這些年,我一直想要幫你找一條回來,原來它真的能給人帶來好運,因為這條項鏈,我才又見到了你。”

  蕭勰涢摸著這條項鏈上的隕石,問:“你信這個傳說嗎?”

  “我信。信就有,不信就沒有。”李清洋堅定地說,“我相信,它會保佑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會讓我們得到幸福。”

  蕭勰涢喃喃地重復:“信就有,不信就沒有…”

  戴好項鏈,李清洋伸出雙手,環住了她的脖頸,柔聲道:“勰涢,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因為,我愛你…”

  我愛你。

  三個字,人世間最簡單的三個字,也是最俗氣的三個字,她聽到的時候,卻只剩下感動。她一直都知道,他愛她,可是他的愛太過飄渺,就像是周圍的空氣一樣,她想抓,卻抓不到。

  可是現在,他說他愛她,他終于說了愛她,不管以前發生過什么,也不管將來他們會怎樣,這一分這一秒,她就是相信,她就是他心中全部的世界。

  蕭勰涢的眼淚終于沒有忍住,她微微抬起手,握住了胸前那雙寬大而有力的手,那雙帶給她希望的手,說:“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

  “我們一定可以!”

  人世間最珍貴的感情或者不是愛情,是一種相信的信念。

  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爸爸媽媽都還在,他們一家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夢里李清洋沒有離開,一直陪伴在她身邊,走過一段又一段的路,跨過一道又一道的坎夢里易晟也沒有遇到滿身狼狽的她,晨曦也沒有瘋,還在他的身邊溫柔地笑著夢里她還是嫁給了李清洋,為他生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寶寶。

  那是只有夢里才會有的圓滿。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過夢,這個夢太過美好,以至于她想要永遠沉醉在這夢中,不用醒來  可是,最后,她還是醒了。就好象以前的每一次一樣,醒過來,才發現原來只是一場夢,一場空。

  蕭想潰睜開眼睛的時候,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滴下來。

  李清洋連忙站起來,急切著說:“你終于醒了,我去叫醫生。”

  然后,季荏和韓磊也走了進來,照例是一番檢查,季荏勉強一笑,問:“感覺還好嗎”

  她只是沉默,過了好一會,才猶豫著,又似乎只是想確定什么,嘴唇微啟:“孩...不是…..在了…”

  季在沒有忍住,轉過身去擦眼淚,倒是韓磊上前一步叉開了話題:“你身體很弱,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修養..

  蕭想潰沒等他繼續往下說,就偏過了頭,不再看他們,也不再說一句話。

  李清洋輕聲說:“我想跟她談談,你們先出去吧!”

  “她剛醒,你別再刺激她了。“季荏走之前,想了想還是小聲提醒了一句。

  待他們走后,他轉到她面前坐下,鼓起勇氣說:“我不想說謊騙你,我想你自己也感覺到了,手術過程并不是很順利,是我最后在手術單上簽的字,放棄了那個孩子。”

  她好象什么都沒有聽到,只是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李清洋嘆了口氣,想說什么終究什么都沒說默默地陪在她身邊。

  蕭想漬昏迷了三天,醒來之后,除了所問的第一個問題,再沒開口說過半個字。季在毫無辦法,只能召了顧天藍回來。

  顧天藍每日來一次,時間不定,但只要她來就不許任何一個人進病房,也不會回答任何與她們談話內容有關的問題。

  李清洋本來不同意,但見蕭淚并不像抗拒其他人一樣排斥她,也就不再反對。

  半個月后,顧天藍說:“我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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