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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9 養在深閨人未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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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閣內多出了一股子異香。

  明燈趴在桌上,枕著手臂瞧著眼前和諧的一幕。

  姐姐喜歡看醫書,所以小姐在指點她…明燈聽著她們二人的對話,微微打了個哈欠。

  明明每一個字她都聽的清楚,可連在一起便不明白了,只有偶爾幾個藥草的名字從姐姐口中蹦出來時候她眉頭一挑。

  明燈側過頭去看著那本厚厚的生字古韻。

  輕輕嘆息,小丫頭咬唇不語。

  她不是學習的料子。

  姐姐這般聰穎的人才更適合在小姐的藥房幫助她…至于說自己…只要負責照顧小姐的日常起居便好,也用不著學那么多文化。

  她不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因為小姐便是女子,只是…她沒有那么大的愿望,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孩子。

  明燈歪著頭,看著杜七和白玉盤。

  若是自己能一直侍奉小姐起居,月姐也在自己身邊幫助小姐行醫…那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明燈腦海中閃過一個綠衣姑娘。

  是了。

  也不能少了翠兒姐才是。

  原來不知不覺的,她有了那么多重要的人。

  書閣,火石溫暖,屋內多了一股奇特的香氣,明燈對于這氣息早就最熟悉不過,她起身走到杜七面前,取出手絹輕輕擦拭著杜七的鬢角,也不說話,直到杜七與白玉盤講完一段,才小聲說道:“小姐,屋里熱,把衣裳脫了吧。”

  杜七站起來,明燈便順勢幫著杜七解開花襖,將其抱在懷里。

  白玉盤看著妹妹那熟悉的動作,眼里是些許欣慰。

  她有想過在杜七身邊的侍女會是怎樣的幸福,卻沒想到這份幸福落在了妹妹身上…那便是等同于落在了自己身上。

  明燈褪下了花襖,身上就剩下了女兒家的貼身衣物,好在她還穿著一件白色內襯,有些像是望海店的舞女,不算失禮。

  明燈抱著杜七的衣裳,忍住了埋頭上去猛吸的欲望。

  褪了衣裳,杜七手腕處的花瞳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下。

  “花瞳…”白云盤驚訝的看著青蛇那纏在杜七身上,仿若喝醉的樣子,心想花瞳說喜歡的人原來是七姑娘…怪不得。

  “花瞳還真是喜歡七姑娘。”白云盤說道。

  “還是你照顧要好一些。”杜七說道。

  白玉盤不明白杜七的意思,卻還是點點頭。

  此時,明燈胸前的蓮花隱隱閃著微光,在火石下不是那么明顯。

  明燈眨眨眼。

  她以為是因為血脈覺醒的緣故所以可以看到許多人看不到的東西。

  現在就很奇怪。

  小姐身旁沒有什么特殊,是最普通的模樣,反倒是她姐姐…明燈可以看到些許朦朧的煙息自姐姐身上散發出來,其中一縷不斷融入青蛇體內。

  有些奇怪,卻也不知該怎么問。

  “玉兒。”杜七道。

  白玉盤過了一會,才反映過來杜七在叫她。

  總歸是新名字。

  “你喜歡這個名字嗎?”杜七問。

  “公子所賜,何來喜不喜歡的說法。”白云盤搖頭。

  杜七看著她,覺得這孩子相比于明燈,要成熟太多,就像一個小大人…她不討厭,卻更喜歡明燈那傻兮兮的樣子。

  杜七認真說道:“若是不喜歡,我教景天改。”

  白云盤心中嘆息,平靜說道:“回姑娘,我喜歡。”

  杜七知曉她的心思,也沒打算逼她,這般口不對心的孩子她見得多了。

  “我們換個話題。”杜七面上起了幾分興趣。

  若是早熟的孩子…十三,也到了能入望海店的年齡,說不得…能給她些許的樂子。

  “七姑娘請說。”白玉盤恭敬道。

  杜七咳了一聲,問道:“你喜歡景天嗎?”

  明燈看向姐姐。

  “喜歡。”白玉盤絲毫沒有猶豫。

  明燈震驚、著急,杜七卻輕輕嘆息。

  這般利落,自然不會是她認為的那種喜歡了。

  “公子是個好人。”白玉盤認真道。

  “我知道他是個好人,海棠的孩子,在我看來無論什么樣子都是好人。”杜七說著,看向白玉盤,說道:“比起我們這一世的幾次見面,你變了許多。”

  這一世?

  自己該是聽錯了…姑娘方才是想說什么?

  她也不好反復詢問,說道:“公子是很溫柔的人。”

  杜七不置可否。

  她不覺得白景天溫柔,只覺得他傻兮兮的,畢竟,白景天從那個滿口小爺的乖戾混子變成這般模樣可以說都是杜七一手調教出來的。

  每個人眼中的人皆是不一樣的,就好像此刻杜十娘眼中的杜七和其他人眼中的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杜七對白景天的看法不同不代表她不理解白玉盤的感受。

  從一個處處謹慎、低微自卑的孩子變得愿意接受旁人的善意,是白景天的功勞。

  一個半妖每日親手做飯,處處替著她著想…任誰也不可能沒有一丁點改變。

  尤其在白玉盤深知自己毫無價值的情況下。

  現在更是得到了公子賜“姓。

  “有名字是很讓人高興的事兒,對吧。”杜七眨眨眼,使了一個略顯俏皮的眼色。

  白玉盤微微一顫,用力點頭。

  火光映照下,明燈欲言又止,看著懷里杜七的衣裳,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這時,有些許腳步聲傳來,杜七和白玉盤同時看過去。

  轉角,一襲白衣映入眼簾。

  “先生,午飯快…快…”白景天說著,忽的卡殼,一時間要說什么東西便都忘的一干二凈。

  白玉盤起身做婢女禮,恭敬喚了一聲:“公子。”

  杜七有些奇怪的揮揮手,白景天這才反應過來,扭過頭去,急著道:“先生,午飯大概還有一刻鐘多一些的時間,你和丫頭們差不多可以收拾一下來樓里了。”

  “我知道…了?”

  杜七話還沒說完,白景天便逃似的離開,弄得她很是奇怪。

  “他怎么了?”杜七轉頭問。

  白玉盤疑惑的搖頭。

  以往她見到的公子是溫和、自信,偶爾目露精光的那種,還是第一次見到公子這般失態的樣子…

  杜七倒是經常見。

  所以,她和白玉盤對白景天的印象才是兩個極端。

  明燈視線落在杜七那薄薄的內襯之上,記起了翠兒姐與她說的話,便在心里給這位白公子打了一個“五陵子”的標簽,心道小姐的學生也沒有她所想的那般高尚。

  又覺得也正常,畢竟那可是自己小姐,若是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是奇怪了。

  “他來催了,那我們也準備一些吧。”

  杜七將桌面上醫書放回原處,在明燈的服侍下重新穿好衣裳,系上腰帶并將一頭長發輕輕扯出衣裳之外。

  “走吧,明燈還沒吃過景天做的東西吧,那孩子傻是傻了些,手藝還是很好的。”杜七說道。

  白玉盤深以為然。

  明燈應了一聲,卻依舊是心不在焉。

  白玉盤微微沉默,看著杜七想要說些什么,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三人出了書閣,踏著一條小路往前走。

  樓閣前,杜七停下腳步,對著白玉盤說道:“你先進去。”

  白玉盤松了一口氣,推門而入。

  待門關上,杜七低頭看著那拽著自己衣角的小姑娘,問道:“你怎么了?從方才開始就坐立不安的…是見到玉兒所以…”

  “小姐。”明燈小手緊緊攥著杜七的裙角。

  是,見到月姐是讓她很緊張,可在得知二人過的都很好就已經放下了。

  她在想的是之前的事情。

  是姐姐取出那張黃紙時候給她看的東西。

  “要說什么,說就是了。”杜七道。

  明燈微微沉默,旋即抬頭,鼓起勇氣的道:“月姐有了新的名字,叫白玉盤…小姐,我的名字是什么。”

  “不是叫明燈?”杜七摸了摸明燈的腦袋,發覺她沒有起燒。

  “小姐,月姐說…這是她給我起的名字…與她的不一樣。”明燈不安的道。

  杜七不明白這些不安的來源。

  可她一向是有耐心的人,思考了一番,說道:“我是真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說你的名字…十娘那兒有你的契,上頭寫的就是這個名字。”

  “契?是黃紙嗎?”明燈抬頭。

  “你見到玉兒那張了?”杜七問。

  明燈輕輕嗯了一聲。

  她不明白契的作用,還是姐姐告訴她有這樣東西存在的,現在小姐說她也有…在十姑娘的手里。

  “小姐,我的契上寫著什么。”

  “就是你的名字。”

  “…”明燈抓著杜七衣角的手緩緩松開。

  杜七補充道:“十娘的契都收在書房,我見到過,字都是十娘親自寫的,杜明燈三個字寫的可好看了。”

  明燈一愣,問道:“小姐說什么?”

  杜七眨眨眼:“十娘的字好看?”

  “不是!”明燈使勁的搖頭,用期盼的目光盯著盯著杜七的臉,面上是肉眼可見焦急。

  杜七仔細想了想,說道:“杜明燈?”

  明燈那蓉黃色耳朵像是觸電般束起,些許絨毛是那般柔軟,像極了杜七衣角的兔毛。

  “小姐,我沒事了。”明燈露出笑容,小虎牙是那么的可愛。

  “你這孩子…真是奇怪。”杜七嘆息,難怪李青蓮總是說小孩子的臉像春風城的天氣說變就變…當真是反復無常。

  明燈此時一改之前的緊張,抱緊了杜七的手臂,十分的幸福。

  二人走進門,白玉盤看著明燈那般粘著杜七的樣子,心跳慢了半拍。

  妹妹以往可只會粘著她一人…

  罷了。

  她高興就好。

  “七姑娘稍候,我去廚房幫襯公子。”白玉盤說道。

  杜七問:“他讓你進廚房?”

  “?”白玉盤不明白杜七為什么這么問,說道:“七姑娘,雖然我年齡還小,也是做了多年飯的,偶爾會給公子打下手。”

  正是在廚房見到白景天那爐火純青的廚藝她才會改變的那么快。

  君子遠庖廚,她也知道一些。

  會做飯在這個時代的姑娘眼里便是溫和的象征。

  杜七哼了一聲,揮手。

  白玉盤退下,上樓去了。

  明燈小心翼翼的說道:“月姐是惹小姐不高興了?若是這樣…小姐就懲罰我吧…”

  杜七抬手。

  明燈縮了縮脖子。

  杜七揉捏她的耳朵,說道:“景天獨不許我進廚房,是為什么。”

  “翠兒姐說油煙大。”明燈老實道。

  “那怎么你姐姐能進?”杜七問。

  明燈心道姐姐怎么可能與小姐比金貴…她正要開口,卻聽到杜七說道:“定是他不想讓我看到他做飯的過程…當年的海棠就是這樣,現在他也是。”

  明燈一言不發,許久后試探性的說道:“小姐,咱們只要有飯吃就好了吧…還能省下一頓呢。”

  杜七一怔,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繡花荷包,點頭。

  “你說的是,這么一來…又能早一些將你姐姐贖出來了。”

  “小姐,究竟是多少銀子。”明燈忍不住問。

  杜七不說話了,問道:“明燈,你會鳧水嗎?”

  “小姐,我是貍花。”明燈說道。

  “那就是不會了。”

  “…嗯。”明燈心道當初她可是怕水的,甚至畏懼洗澡,都是翠兒硬逼著她才克服對水的恐懼。

  從這也能看出來,小姐說蓮花貍花都是花…是不正確的。

  杜七腦海閃過了這幾日在秦淮那兒看到的大湯池,輕聲道。

  “我想十娘的銀子了。”

  “小姐,十姑娘聽到會生氣的。”明燈說道。

  其實她害怕杜十娘更甚于翠兒。

  “十娘才不會。”杜七心道明燈一點都不懂十娘。

  不知從什么開始,杜七對花杜十娘的銀子開始沒有了壓力,興許是因為十娘總是說掙錢就是為了養她的緣故。

  許久之后,白景天帶著午飯而來。

  四人一起用了一頓安靜的午餐。

  一人帶著一個侍女,看起來有些奇怪,不過因為杜七有家規,白景天緊張,倒是吃的安靜。

  飯后,白玉盤行了一禮,收拾碗筷去洗盤子,明燈自告奮勇隨了上去。

  “景天,明燈很喜歡你做的魚。”杜七笑著道。

  “今兒火候小了些,沒有做到最好的味道。”白景天說道。

  “是嗎,我吃不出來分別。”杜七說著,忽的問道:“你學會鳧水了嗎?”

  白景天一愣,怔怔道:“先生,你還記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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