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你娘!給我停下!”
“住手!”
“你是想死!”
三聲幾乎疊在一起的喝聲自院落門口處陡然響起,話雖然不同,但所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那就是讓這個該死的家伙住手。
孔有德被這陡然響起的喝聲驚的渾身一個哆嗦,手中往下落了一點的棍子在空中頓了頓,旋即把牙一咬,就將棍子再度高高舉起,準備再度狠狠落下。
不過這次已經晚了。
一把丟掉鋤頭的孔有才從院門口處猛躥到了院子里,雙手抱住孔有德的后腰,渾身猛地發力,直接就將這個家伙甩了出去。
摔出了一丈多遠,在地上又翻滾了幾圈才停下。
他打下來的那一棍,被孔有才這樣猛地一甩,也打偏了,力道也消減了許多,但棍子頭還是掃到了韓杏的胳膊。
“他娘,你沒事吧?!”
孔有才看著韓杏焦急而又關切的問。
韓杏此時已經被嚇得有些傻了,她一個婦人,何曾想過有一天家里的那個小叔子居然要拿那樣粗的木棍來打她?
一時間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用手握住胳膊面色蒼白的站在這里,眼中有淚水止不住的滾落。
相對于胳膊上的疼痛,心里的疼痛更令她難以呼吸。
為了這個家,嫁過來的這幾年以來,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不曾對旁人抱怨過什么。
這小叔子連地都沒有,與其說是公婆養著,倒不如說是她們夫妻兩個在養著。
現在,這個家伙居然來打她了!
“阿爺!阿娘!兄長打我!兄長打我!他要把孩兒給打死了!
為了那個沒嫁妝的,他要把孩兒打死了!
我可是他的親兄弟啊!”
孔有德什么時候被這樣對待過?趴在地上懵了一會兒之后,也不起來,趴在地上就直接嚎開了,開始向孔老漢兩個告狀。
趴在地上不起來,是為了保持住挨打后的凄慘景象,能夠讓爹娘更加的心疼,從而狠狠的懲罰自己那個該死的大哥,以及那個該死的大嫂!
敢打自己?今天必定不能放過這兩個人!
對于爺娘兩人的脾氣,孔有德摸得可是很清楚。
然而,這次他注定要失望了。
“入你娘!打死你活該!”
“嚎!我讓你使勁嚎!”
在孔有德異常期盼之中,孔老漢脫下了鞋子,沒有去打他大哥大嫂給自己出氣,反而對著他沒頭沒腦劈頭蓋臉的抽了下來。
一邊抽一邊破口大罵。
孔有德頓時就被打懵了,這是什么情況啊?怎么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這會兒自己不是應該被阿爺阿娘心疼的摟在懷里虛寒問暖心疼的直哆嗦,然后見到自己的凄慘模樣,阿爺他們兩個對著大哥大嫂火力全開的嗎?
怎么現在全都反過來了?
連續被孔老漢抽了四五鞋底子之后,孔有德才反應過來:“阿娘,阿娘!阿爺要把我打死了,你救救…”
聽著孔老漢一口一個‘入你娘’罵著的孔有德的娘,對著這個平素最是疼愛的小兒子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打得好!打死了活該!”
然后頭也不回的小跑著來到韓杏身邊,滿是關切的道:“杏兒啊,可被那個活獸傷到哪里沒有?這個天殺的東西啊!”
孔家老婆子罵的是痛心疾首,恨不得也上去參與到對這個不孝兒子的教育之中。
就在不久之前,她和家里孔老漢、大兒子三人在田間勞作的時候,忽然遇到了一件令他們感到震撼不已的事情。
素來眼高于頂的里長,居然在村正的帶領下來到了他家的地頭前跟他們進行攀談,很是和顏悅色的那種。
這讓幾人都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只以為是太陽打西面出來了。
交談了一會兒之后,幾人才知道里長村正這樣一改常態的原因,不是因為里長他們突然之間就轉了性子,也不是因為他們孔家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發達了,能夠令人高看一眼,而是因為他家兒媳婦的娘家兄弟發了跡!
鹽礦、新的制鹽法子、郡丞、鹽場、自發去修建…
這些之前他們從來都不敢想的事情,忽然之間就這樣一下子被人給做了出來,而且做這件事情的還是他們家的親戚,這樣的事情給他們造成了極其強烈的沖擊!
不可置信與震撼在心中存在了一陣兒之后,幾人都在田間呆不住了。
兒媳的兄弟發了跡,自己這邊也是一樣能夠跟著沾光的,其余不說,單單是剛才村正里長的態度,就他們覺得非常的受用。
在確認了這些消息的真實性之后,匆匆趕回的路上,孔老漢和孔家的老婆子對自己這個以前橫看豎看都不順眼的兒媳的態度,就已經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他們為什么能夠在這個時候被人高看一眼?是因為他們家的兒媳婦是那個韓家小…不,是成哥兒的親阿姊啊!
如果沒有這層關系在,那他們孔家又算得了什么?
也就是在這樣的心情之下,匆匆趕回來的他們,看到了不成器的小兒子拎著根大木棍要打兒媳的一幕,在這樣的情況下,孔有德要是不悲劇才是怪事!
“這個天殺的吆!當初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把他丟到溺器里淹死!”
在看到了韓杏胳膊上被打出來的那一塊紫之后,孔老婆子頓時就爆發了,她安慰了韓杏兩句之后,大罵著孔有德,很順理成章的就加入了以武力教訓小兒子的行列之中。
孔有德也第一次品嘗到了男女混合雙打的滋味。
這事情的發展,不僅僅挨打的孔有德完全懵了,在這里站著的韓杏也懵了,不知道自己公婆為何突然之間就轉了性子。
若是以往,受到訓斥的肯定是自己的丈夫以及自己。
但現在…
看著被揍得鼻青臉腫,又被公公以可暴力的手段拉到自己身前勒令向自己賠罪的小叔子,韓杏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顛倒過來了。
孔老漢見韓杏發愣,一言不發,以為韓杏的氣還沒有消,抄起鞋底子對著孔有德的臉就又來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