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那是你大嫂!
小弟與她就跟你與我一樣,她小弟病的那樣嚴重,合著不該回去看看?要是你有事了,我就不幫你了嗎?”
劈柴的這個人正是韓杏的丈夫,二十三四的年紀,名喚孔有才,是家里的長子,干活勤勉,人也孝順,孔家的活計幾乎被他扛下了一大半,和韓杏的關系極好。
這次如果不是孔家的二老以家里活忙,一分都不能耽擱為由,他也隨著韓杏一起去看病重的韓成了。
“那能一樣嗎?!那家伙是個什么貨色?這么大了什么活都不會干,就知道在家里玩,叉魚也能把自己給叉河里面,這些年吃了咱家多少糧食!”
穿著整齊的孔家老二孔有德見平日里一直都讓著他的兄長這會兒對話說話加重了語氣,并且還拿他跟那個沒有的用東西比,心里頓時火起,不光眉頭擰的更深了,還把嫩得幾乎沒有多少的繭子的手掌握成拳頭,在空中狠狠的揮舞了一下。
韓成姐夫孔有才眉頭皺了皺,看著這個年歲比他那個小舅子還要大上不少,整日里不干活還吃好的穿好的、與兩個小侄子搶吃的、沒事了還吆五喝六的弟弟,張口想要再說,正這時,在不遠處帶著三歲的孔亮的老婦人開了口:“你二弟說的沒錯,你這媳婦確實是要好好管教一下了!一年能回兩三趟娘家,每次回去都要從咱家帶些東西回去,可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從娘家往咱家帶什么東西,再這樣下去可不成!”
“砰!”
一邊蹲在地上用刀剁草喂雞的孔家老漢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這突然加重的一刀,足可以表明他的意思了。
韓杏快嫁過來的時候,剛好趕上韓成老爹被碰到了腿了,家里積攢的一些錢財被花費了個七七八八,自然沒有太多的嫁妝。
嫁妝不豐厚,導致了韓杏在這個家庭里地位不高,從嫁過來的第一天開始,這公婆二人就因為此事心里一直存有意見。
這些年來,韓杏雖然勤勤懇懇不敢有絲毫的松懈,但有這種固有的偏見在,孔家的兩個老人對此不僅僅沒有滿意,反而還越發的不滿了起來。
孔有才是個孝順的人,雖然為韓杏感到不平,但此時爺娘二人都發了話,卻也不敢再言語,只是一聲不吭的繼續劈柴。
這老二孔有德見此變得愈發得意起來,正要再開口說些更為惡毒的話,卻聽到了外面猛然響起了一陣兒小孩子歡快的叫聲:“娘回來了!娘回來了!娘帶回來了好多好多魚!都是舅舅捉到的!”
歡呼雀躍聲里,在村子里玩耍的、四歲的小孔明跳著腳跑回院子里。
后面跟著的是背著沉重的腌魚,滿頭汗、滿臉笑的韓杏。
孔有才的目光落在了韓杏身上,老二孔有德以及老婦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被韓杏背著的、諸多的腌魚上面,神情都是呆呆的。
本來聽到小孫子嚷嚷著兒媳回來,當即就沉下臉子,蹲在那里挪動了半步,把背對著門口、打定了主意要給兒媳擺臉子看的孔老漢,在感受著院子里氣氛的不同,又聽到了小孫子嚷嚷著好多好多魚這些話,便也心中疑惑的轉了頭。
在看到韓杏背著的那諸多的腌魚之后,當下也忘記擺臉子的事了,一臉的吃驚一點都不比老婦人孔有德兩人少。
韓杏向孔老漢以及老婦人見禮,兩人愣愣的都忘記了出聲回答。
“這…這腌魚?”
發了一會兒愣之后,老婦人指著那諸多的腌魚問韓杏。
剛才雖然已經聽到小孔明嚷嚷著說這些魚都是舅舅逮的,可老婦人還是不敢相信,畢竟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兒媳的那個弟弟,可是沒用的緊。
而且之前不是說逮魚掉進河里要活不過來嗎?怎么就又逮了這么多的魚,還舍得讓韓杏帶回來這么多?
看樣子,三四十斤只多不少!
別看她之前說的韓杏往娘家帶回去了多少多少東西,實際上韓杏每次回去,最多也就帶上個兩三瓢糧食,這幾年帶回去的加起來也沒有這一次背回來的腌魚價值高。
畢竟不管怎么說,魚都是肉食。
“娘,這些都是我小弟逮的,說讓我帶回來給家里人吃,這次小弟還教了我一種煮魚的法子,做出來的魚可有滋味了,我這就煮出來給爺娘吃。”
韓杏說完背著咸魚轉身往廚房而去,感受著數道落在她背上,隨著她的走動而移動的目光,韓杏臉上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這幾年來,這是她在這個家里最為揚眉吐氣的一回!
果然,女人出嫁之后,娘家人就成了靠山,如果有一個強大的娘家做后盾,那一般而言都不會太過于艱難。
而韓杏的靠山,就是韓成。
放下腌魚的韓杏想起自己尚未成年,卻變得有了小大人模樣的小弟,臉上的笑意更勝,也越發的覺得心安。
“這、這不可能!那家伙那樣沒有用,怎么能逮到這么多的魚!”
安靜了一會兒院子里,孔家老二孔有德出聲說道,帶著一些氣急敗壞。
他剛剛才說了大嫂不從娘家帶東西,剛剛說了那個家伙叉魚沒有叉魚還差點把自己給活活淹死,對那家伙的無能狠狠的鄙薄了一番,大嫂就帶著這么多多的腌魚回來了,還都是那個沒用的逮的,這…
這臉打的不要太狠。
“閉嘴!明天跟著你大兄一起下地除草去!”
蹲在那里跺草的孔老漢對著這個素來讓他們老兩口疼愛的小兒子瞪起了眼。
之前的時候,他們每每鄙薄兒媳家的兄弟不成器,不如他的小兒子云云。
現在,情況似乎一下子就變了過來,看看那被兒媳帶回來的諸多腌魚,再看看這個吃嘴怕干活的小兒子,縱然心里再喜愛,這時候被別人家的孩子一比,頓時也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了。
孔有德顯然還沒有領略過陷入到對別人家孩子深深的羨慕之中的父母的可怕之處,當即頂嘴道:“我才不去!地里熱死了,草葉子劃在身上,又疼又癢!…”
“我打死你個驢日的!就你尊貴!”
孔老漢勃然大怒。
往日里只要看到孔老漢想要管教小兒子就會阻攔的老婦人,這次被被別人家的孩子一刺激,再看看自己家的這個不成器的,不僅僅沒有阻攔,反而還開口幫腔了:“對!就該打上一頓!”
眼看著平日里最為疼愛他的二老都有動手趨勢,孔有德頓時就懵了,不明白今天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