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皮薩切克之五:兩支小分隊(4)深淵
林澤垢被第一棵桌山松掛住了——他前后都背著背包，不可能毫無遮攔地往 下墜，由于背包的緩沖，他毫發無損。
望著碧藍的天空，無盡的綠色，天空盤旋的大雕，山谷里回蕩著的風聲，
原本視死如歸的他突然爆發了強勁的求生，沖虛子的預言完全被他拋到了腦后。
半日后，他被救上來了。
上到山頂的隊員每人攜帶著一根長約二十米的登山繩，一同上來的海軍陸戰隊攜帶的更長，完全可以下到深潭附近。
當日，費揚塔琿不顧天色已晚，一個人打著火把下到了深潭附近。
周圍一片漆黑，他站在深潭邊靠近山崖的地方，夜里的阿巴拉契亞山風勢非常大，一度讓他幾乎站立不住，他手里的火把也幾乎要燃盡了，當他將火把照向深潭時，什么也看不見。
深潭大約有幾畝地大小，按照費揚塔琿從小中學堂那里得來的知識，“這肯定是一個死火山遺址，由于火山長期沒有噴發，便形成了一個深潭，按照陛下的說法，地底都是熔巖，壓力非常大，當它遇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或者遇到某種地質變化時，就會噴發而出”
直通地底的深潭，這讓純粹的索倫人費揚塔琿有些心有余悸。
費揚塔琿的父親是阿林阿，母親是尼堪堂妹宜爾哈，就是那位曾經背叛尼堪的便宜弟弟岳讬的親妹妹。
由于自己的親兄長岳讬與尼堪這層關系，宜爾哈在給阿林阿留下三個兒女后不久便去世了，那之后阿林阿也沒有再娶。
一想到自己母親的遭遇，費揚塔琿心里一緊，“管他呢，尼堪的兒女眾多，少一個女兒又有何打緊？”
但又想到：“自己的母親雖然是宜爾哈，但父親阿林阿可是陛下最信任的人，眼下掌管著北京七個軍團，不可謂不位高權重，何況根據他自己講述的，在很久以前，北山野人部落敗于烏扎部之手，父親也落到尼堪的手里，按照那時部落之間的規矩，將所有俘虜貶為奴隸，或者全部殺死作為犧牲獻給長生天都再是正常不過”
“但尼堪大度地放過了父親他們，還將他們并入烏扎部，這份恩情比天還大，何況岳讬背叛尼堪在先，自己的母親憎恨尼堪完全是私心作祟”
不過又想到自己在還提時代母親那郁郁寡歡的模樣，費揚塔琿一時又彷徨起來。
“撲”
身邊傳來一陣動靜。
費揚塔琿趕緊舉起了手中的單手橫刀。
原來是第二個自己人到了，這根登山繩連接起來后只能同時讓一個人攀援而下，從山頂到這里，大約有七百米的距離，直直的七百米，又是黑夜，還是風聲呼嘯的黑夜，饒是心理素質極佳的人也會膽戰心驚，故此，一個人想要從上面安然無恙下來并不容易。
他將火把湊近了那人，原來是孫德孝。
剛才在山上時，所有的人都驚慌失措，但費揚塔琿知道，除了掛念依琳卡公主的安危，最主要的是擔心自己的前途，要知道，若是公主有一個三長兩短，就算皇帝陛下再是大度仁慈，也不可能繼續重用他們。
但有兩個人的舉止還是異于他人。
一個自然是林澤垢了，他的舉止只能用奇怪來形容，他這廝這么一跳，不禁沒死，還被救上去了，皇帝知道后肯定會另眼相看，但這是他應得的，面對如此高的懸崖，還真沒幾個人敢直直地跳下去。
再就是孫德孝了，這廝真是焦急，一眼就看得出來的焦急。
見是他，費揚塔琿心中殘存的一些在這種場合不適宜的想法都不見了，因為這廝的家世雖然比自己低一些，不過以前他父親可是與皇帝陛下一個屋子待過的人，完全不可小覷。
“怎么樣？”
孫德孝下來后，便趕緊問道。
“你自己看吧”
孫德孝將火把向四周照了照，這才明白自己當下所處的環境。
當下的他們站在崖壁與深潭之間一處寬度只有一尺許的地方，前面就是依舊瞧不出面目的深潭，而深潭的四周都是茂密的灌木叢，也看不清動靜。
孫德孝略略查看了一下四周，便說道：“你在這里等其他人吧，我下去看看”
說完就脫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水靠，那種用在瀝青提取物、樹脂提取物、魚膠三種成分中主要以魚膠為主的產品制成的潛水服，外面還刷有一層清漆的連體衣服，這衣服不用說是他在山上一早就穿好了的。
（PS：發展到現在，大夏國已經可以在瀝青提取物、樹脂提取物、熬制的魚膠三種物質的比例不斷變換的情況下制作出不同的產品，比如，瀝青多的，可以做成粗膠輪胎，瀝青稍多的可以制成密封圈，三者均衡的可以制成鞋面、鞋底，樹脂多的可以制成衣物、帳篷、雨傘、雨衣等，魚膠多的可以制成水靠）
在他的頭頂上還連著一盞燈，應該是用動物油脂作為燃料的，罩在一個長約一尺的玻璃框子里。
身后還背著一個大背包，應該是當做救生衣來用的，費揚塔琿這才看到，他與林澤垢那廝一樣，手里還拎著一個背包，這時孫德孝也將它反背在胸前。
“難道是公主殿下的背包？”
“撲通！”
就在費揚塔琿還在嘀咕的時候，孫德孝已經跳了下去，聽那聲音，這下面至少還有三丈的高度才能見到水面，難怪火把找不見，抑或深潭周圍都是暗色，導致水面完全不能反射光線？
作為一個精英級別的海軍陸戰隊員，以及曾將與皇帝陛下共處一室的兩個姓孫的老頭的后人，孫德孝與費揚塔琿不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加上自己的兩個兄長都是以普通工匠的身份在國內做事，孫德孝更是知曉自己身上擔負的擔子有多重。
“自己父親是皇帝陛下所救，沒有陛下就沒有父親，沒有父親就沒有我，陛下的恩情我家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何況自己的父親雖然已經去世，不過在他退休前可是以副部級級別的大匠身份退休的，這中間的恩寵一看便知”
“皇帝陛下雖然舍得讓他的女兒出來做事，不過一旦公主殿下出事，依舊是我等的責任！”
孫德孝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公主不幸遇難，在找到她的遺體后，自己便自殺，以承擔護衛不力的責任。
因為他知道，對于他們這些人，皇帝都清楚得很。
而他，就是這支隊伍里的錄事參軍，真正的幕后大佬，一個老應龍會的會員，身上攜帶有陛下親自頒發的黑木令牌。
他背著的正是孫德惠的背包，而抱著的、讓它浮在水里的則是他自己的背包，他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方便，二來肯定也是存在一絲僥幸心理——萬一公主殿下安然無恙，一個女孩子，竟沒有自己的隨身之物成何體統？
潭水沒有預想的那么寒冷，反而有些溫熱的感覺，這肯定不正常，作為一名從小中學堂、海參崴海軍學校畢業的大夏新人類，還是技術含量最高的海軍學校畢業的人，他的腦袋也轉開了。
“看來這并不是一個死火山口，而是一個間歇性溫泉的出口，由于潭水太深，阻止了溫泉的噴發，但畢竟將潭水加熱了”
他很快就印證了自己的判斷。
潭水雖然波瀾不驚，但在頭頂微弱的光線下，依舊看得見不時有氣泡從從下面泛起來。
他游到了潭水的正中間，此時，深潭四周的環境便大致能夠領略了。
整個深潭面積大約三畝左右，雖然有三丈高，但四周都被花草樹木蓋滿了——除了一處。
那一處地方長約三丈，高約兩米，黑洞洞的，好像是石壁上的一個長方形的洞口。
夜色里，那處洞口就像一個擇人而噬猛獸的血盆大口，看起來有些瘆人，但孫德孝一點也不害怕——在海軍陸戰隊的訓練中，在無數個島嶼上沒少見到這一幕。
但孫德孝并沒有立即沖向那個黑洞洞的洞口，而是不緊不慢地繞著深潭游了一圈，在仔細觀察后他的心里不禁暗暗高興起來。
“這里才三畝大小，每一寸水域我都查看過了，公主殿下若是不幸遇難，無論如何，到現在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按照正常情形，她早已經浮上來了，但現在沒有任何跡象，除非…”
他的心里頓時一驚，不過轉瞬又微笑起來。
他剛才想的是這深潭有猛獸，將公主的軀體拖到某處隱秘地方去了，但剛才查看過，水里并沒有任何痕跡。
“那黑洞洞的地方一定有古怪!”
他很快就游到了那洞口下面，這才看清那洞口的形制。
確實是一個洞口，洞口四周沒有樹木花草遮蓋的痕跡，這不正常，肯定有人在！
他的右手不禁按在了腰畔那支用刷了清漆的皮盒子裝著的三連發短銃。
說到這三連發短銃，到了眼下這光景，已經成了瀚海軍和灰衣衛廣泛使用的武器，事實證明，短銃比手弩方便得多。
手弩雖然發射時無聲無息，也可以讓它的弩弦長期保持緊繃狀態，不用說是用不長的，但三連發短銃就不同了，裝好的彈藥平時處于密封狀態，放入皮盒子后又加了一道保險，鋼鐵的韌性遠強于植物纖維，唯一麻煩的是使用時需要先拔掉插在銃口抵住第一發彈藥的木棒。
“按照大哥的說法，工部直轄的火銃工廠已經試制出無須木棒插住銃口的短銃，只不過操作更復雜，需要的鋼料要求更高，大批量生產尚需時日”
小小一根木棒，對于像孫德惠這種女子來說自然有些難度，但對于像孫德孝這種精英級別的海軍陸戰隊隊員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了。
“啪！”
他將掛在腰畔的一卷虎爪飛索扔了上去，然后藏在黑洞下面，見半晌沒有動靜，他將一口單手橫刀叼在嘴里，雙手握著那根虎爪飛索就爬了上去。
在半途，他越想越心驚。
“公主殿下肯定是跌落在這個地方，就算她生還了，她身邊并沒有虎爪飛索，也不可能上到這處洞口，那就只有一個原因”
“洞里還有其他人！”
一想到這里，他不僅加快了速度，三兩下便來到了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