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中東歐紀行之六:華沙的奏鳴(4)交響
眼下的情形是這樣的，作為軍中宿將，就算到了維什庫夫城下，他親自帶領的步軍大陣依舊保持著大致的陣型，一圈長槍兵將火槍兵包在里面，不過眼看著亞努什的翼騎兵將整個森林都巡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敵情，而在維什庫夫城的西側則是廣袤無垠的農田，并沒有上好的藏身之處，何況，按照霍恩的吩咐，亞努什的騎兵又向西探查了一番。
這一次探查，由于都是大道和平原，他們徑直探查到了接近華沙的地方，并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這也就是說，大夏人并沒有前來阻攔自己，他們就算有所動作，肯定也是在自己準備渡過維斯瓦河的時候。
于是，年近六十歲的霍恩并沒有讓手下的士兵保持嚴整的陣型，就算他想要這樣做也不可能，他的步軍繃緊著神經好不容易鉆出了密林，正是要休息的時候，此時若還是排著陣型站著，這樣的軍隊就不能用強軍來形容了，那可是妥妥的不可戰勝的鐵軍！
故此，他的步軍雖然大致按照連排班的隊形堆在一起，不過都是坐在地上東倒西歪，而他手下的龍騎兵也在喂馬的喂馬，打水的打水。
眼下的歐洲，依舊是一個大量使用木柴的地方，煤炭的大量使用還要等一百年，故此，城堡也不能離森林太遠，維什庫夫城離東邊的密林只有不到一里路。
“隆隆…”
就在霍恩有些不安時，大地上一陣輕微的響動從密林方向傳過來了。
一開始霍恩并沒有在意，因為此時亞努什的翼騎兵、自己的部分龍騎兵也在四處奔馳探視，不過當他意識到不對，將視線轉到密林方向時，密林上空驚起的一大群飛鳥讓他突然意識到什么。
“呼…”
他趕緊吹響了胸前的木哨，一種用斯堪的納維亞特產的云杉制作的軍哨，木制堅硬，軍哨碩大，幾乎有半個拳頭大，當他吹響時，身邊的衛兵嚇了一跳，此時另外一個不利出現在了霍恩面前——他的同樣配備了軍哨的衛兵都去喂馬去了！
“噠噠噠…”
就在霍恩焦頭爛額時，大隊的騎兵從密林里出現了！
此時，亞努什也帶著少量翼騎兵過來了，霍恩見了不禁大罵：“你的騎兵不是前出三十里探查嗎？這是怎么回事？”
亞努什也是有些驚慌失措，他說道：“總督閣下，我的翼騎兵自然探出了三十里，不過將重點全部放到了途中，到了維什庫夫后便松了下來，本是這樣想的，敵人就算要伏擊也會在密林正中，誰會想到在城堡附近，況且，離維什庫夫城最近的密林可不止三十里，南北都有百里上下…”
“你…”
霍恩一時有些瞠目結舌，不過此時大隊的騎兵已經從四面八方突進來了！
“上帝啊”，霍恩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天可憐見，這是他頭一次見到如此眾多的騎兵！
至少有一萬多騎，分別從密林兩側向他們沖過來，與他印象中的矮小、粗壯、以騎射著稱的蒙古騎兵不同，為首的騎兵全是清一色锃亮的板甲，非但如此，馬匹也是半身甲，甲胄全部磨得透亮，在陽光的映射下呈現出耀眼的光芒，加上那些人手中長槍的寒光，更增添了幾抹亮色！
此時，亞努什的翼騎兵也趕了過來，最后與瀚海軍飛龍騎接觸時，他們與霍恩手下的步軍已經大致形成了一個齊頭并進的稍顯雜亂的陣勢。
霍恩的步軍果然非常精銳，當他吹響木哨時，他手下的軍官聽到后也紛紛將自己的木哨吹響，在瀚海軍飛龍騎進抵眼前時，他們已經大致排成了長槍手在外，火槍手在后的防御陣型，不過這樣倉促形成的陣型并不緊湊，而是稀稀拉拉的，飛龍騎沒有絲毫猶豫，馬靴的倒刺再次狠擊戰馬腹部，戰馬的速度瞬間達到最高！
“啪！”
這是長矛刺中瀚海軍戰馬矛桿折斷的聲音。
“砰！”
這是少量準備好的火繩槍兵擊發火銃產生的聲音。
不過這一切都是稀稀拉拉、凌亂的，并沒有給飛龍騎造成大面積的困擾，飛龍騎，這抹巨大的海浪，依舊以勢不可擋的威勢“涌”過敵人散亂的大陣，葉布舒正好在里面，他親自帶著一千飛龍騎沖在前面，一開始他還受到了一些阻礙，不過當戰馬沖到大陣約莫一半時，局面便為之一開！
原來，霍恩在發現敵情后只是將部分士兵倉促集結起來，大量的后陣士兵還在一團亂哄哄之中，別說陣勢了，將自己的班組人馬湊齊就不錯了，這還是當前歐洲最現代化、紀律最強的瑞典士兵，若是俄羅斯、法國、西班牙步軍，只會更不堪！
到了這里，戰馬撒開歡兒跑就是了，虎槍、騎刀、騎槍、短銃交錯收割著生命，而在另一頭，姬甲杰遇到了同樣散亂的翼騎兵，同樣的，與有準備的瀚海軍相比，亞努什的翼騎兵也是倉促就位，大部分騎兵只是穿上了雙翼和獸皮，真正能保命的盔甲只有少數人穿好了，故此，姬甲杰帶領的飛龍騎同樣毫不費力地從他們那里“鉆了進去”。
“嘩”
沒有任何懸念，一方早有準備，一方卻是倉促就位，瀚海軍的騎兵就像大海漲潮時的涌浪一樣毫不客氣越過、吞噬、擊倒他們路上碰到的一切。
不過也有例外，那就是霍恩手下的三千龍騎兵。
由于有前面來不及跑掉的步軍和趕上來增援的翼騎兵遮護，霍恩同他手下的龍騎兵倒是順利從戰場上逃脫了，他們向后跑，不多時便跑到了一處小山附近，按照瑞典龍騎兵的戰法，此時肯定是不會扔下大軍不管而全部跑掉的，他們會立即上山，然后在那里就地挖掘工事，慢慢收攏潰兵，耐心等待戰機。
那是一座海拔約莫一百多米的小山，這樣的小山在波蘭境內比比皆是，正是龍騎兵喜歡的地方，若是放在以前，他們肯定會提前探查一下，看山上有沒有水源，不過眼下積雪尚未化盡，完全不用理會水源的問題，至于彈藥，龍騎兵本身就是一個行走的彈藥糧草庫！
“駕！”
霍恩瞅準了一處山谷，奮力一鞭，胯下的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嘶叫一聲后便帶頭向山谷奔去！
不多時，他手下大約有兩千六百多騎順利進到山谷里。
一看前面的情形，霍恩不禁大喜，在山谷一側的山上，還有一條小溪留下！
他正要讓人上山探查地形，以確定埋伏的位置，一道亮光突然熊一側的山上傳過來。
那是一道奇怪的亮光，霍恩先是一愣，接著心里就大喊著：“不好！”
他心里這樣喊著，嘴里卻沒來得及喊，因為隨即而來的一大陣動靜阻止了他的喊聲。
“砰…”
兩側的山上此時傳來了大片的火銃聲，那是一種激越、厚實，與時下所有歐洲產的火繩槍都不同的聲音，當槍聲響起后，包括霍恩在內，還騎在馬上的大隊瑞典龍騎兵紛紛中槍！
此時，在一側的山頂上，出現了一面旗幟，長約兩米，寬約一米，紅底，繡著金色的飛龍、猛虎，中間是一桿火槍。
尼堪的大纛！
原來尼堪也來到了此地，他親自帶著神武軍埋伏在此地，為的就是一旦戰場形勢不利時自己這一處兵馬就會作為最后的殺招使出，沒想到姬甲杰和葉布舒兩個軍團共六個騎兵旅的攻勢一下將霍恩、亞努什打垮了，霍恩倒是逃脫了，可惜與尼堪想到一起了，竟然敢羊入虎口！
尼堪在此地埋伏時，自己手下最精銳的那五百人埋伏在一個山頭，另外五百騎埋伏在另外一個山頭，而剩下的兩千五百騎兵其實就埋伏在山谷的兩側。
對著火銃聲的響起，剩下的神武軍紛紛從樹林里出來了，一部分神武軍還封鎖住了谷口。
霍恩死后，剩下的龍騎兵本來就不擅長馬上的戰斗，在略略抵擋一陣后大部分都下馬投降了，這一戰，他們損失了大約一千騎，一半是在神武軍那五百有著后裝燧發線膛槍的精準打擊下斃命的，另外一半則是在博木博果爾的騎戰中殞命的。
回到主戰場，翼騎兵后陣的亞努什一見自己的大陣就要被敵騎攻破，便準備開溜了，不過作為立陶宛大公國此時首屈一指的大貴族，他此時的一身裝扮實在太過耀眼，他倒是一早就穿好了身上的鎧甲，一套花費一年時間精心打制的板鏈甲，也是磨得透亮，有著典型羅馬風格的銅盔，紫色的繡著他拉齊維烏家族紋章的呢絨披風，一匹雪白的高出其它馬匹一頭的戰馬。
這樣的裝扮，自然引起了瀚海軍的主意，何況在亞努什身邊始終有百余騎，都是全副武裝，最后姬甲杰帶著三百騎追了上去，此時，亞努什完全放棄了去華沙的心思，一門心思朝著密林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等跑到了密林里，這座長一百里，平均寬度三十里的密林敵人不可能全部照顧得到，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自己再偷偷出去”
最后，立陶宛人的戰馬終于占據了上風，他們馬匹更加高大，速度更快，很快將姬甲杰等人甩開了。
亞努什大喜，再次狠踢馬腹，戰馬吃痛之下也再次提高了速度，不過亞努什也知道，這樣的情形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等到了密林，一定要下馬歇息，否則戰馬最終會口吐白沫而死。
“呼…”
眼看就要抵達森林的入口時，他們突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一隊千人上下的騎兵正在入口！
一剎那，亞努什心里不禁有了喜色。
又是一隊翼騎兵!翼騎兵身后的雙翼正在風中呼呼作響！
不過他的面色很快暗淡下來。
那面熟悉的旗幟出現在他面前，波蘭國王卡齊米日家族的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