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春之祭(五)祭司的舞蹈(下)
定遠城。
經過八個月的建設，城池剛剛出地面不久，不過一道周長約六里，寬約兩丈，高約三丈的外城框架終究是起來了，但城池里的建筑物一應皆無。
整個秋冬季節，除了工部下轄的一千余各類工匠，還有大約兩倍于此數的牧戶，按照帝國的規矩，可以用服役來換取糧食、食鹽、布匹等物，做工期間還管飯，一時周邊部落報名的牧民絡繹不絕。
這個時代，位居南西伯利亞的牧民還是很貧苦的。
考慮到城池尚未建好，定遠城附近并沒有安排任何部落放牧，當然了，這也是因為北邊的托木斯克城堡離此地只有四百里，騎兵快的話三日即到。
托木斯克正南面，還有阿勒泰薩爾部落伊申的四千帳牧戶，在帝國的協助下，他們也建起了一千五百常備軍，就在以前其弟弟別赫捷涅伊所在的克麥羅沃駐扎。
而定遠城的真正守衛者，巴彥的三千騎，則在定遠城外的東北角駐扎，與伊申一東一西遮護著北方。
考慮到可能出現的敵人，尼堪又下令將葉尼塞河流域的青壯牧民動員起來了，共集結了兩千騎，都駐扎在阿欽附近，隨時應付可能突然出現的敵人。
五月初，某日，天色突然陰沉起來。
在西伯利亞，雖然到五月份了，不過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大幅降溫，一場大雪也可能不期而至。
果然，沒多久，天空就飄起了大片的雪花，與此同時，一陣猛烈的北風漫卷著沙塵、枯枝、干草鋪天蓋地與雪花一起南下了。
克拉斯諾亞爾斯克。
以前久加諾夫駐扎的葉尼塞河南岸，已經成了阿林阿圍城大軍的總部，不過他這邊只有兩千騎兵，在北岸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城池的北、東、西三面都建起了瀚海軍的大營，每座大營都有兩千騎兵、一千步軍。
在葉尼塞河東岸的坎斯克盆地，還有從烏蘭烏德動員起來的三千部族騎兵，隨時可以支援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戰斗。
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附近，葉尼塞河西岸的通道被瀚海軍控制著，如今的葉尼塞河水位高漲，敵人想要通過寬闊、深邃的河道來到東岸來側擊瀚海軍的后方幾乎沒有可能。
西邊，連接阿欽的道路也掌握在瀚海軍手里。
但西伯利亞實在太過遼闊了，不說別的，就說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附近，通過北丘雷姆河及其支流克姆丘格河便可抵達城堡。
克姆丘格河還有兩條分支，每一條都有兩百多里，加上北丘雷姆河，幾乎有三四百里路，克姆丘格河匯入丘雷姆河的地方離阿欽有兩百多里，以瀚海軍目前的規模，想要遮護如此廣大的地域實在是力有未逮，只能在其附近建設秘密據點。
就在這場暴風雪中，敵人出現了。
“約莫三千騎兵、兩千步軍正沿著克姆丘格河向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進發！”
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阿欽的阿林阿、尼堪幾乎在同時接到了這個消息。
“就這點援軍？”
尼堪得知此消息后不禁搖了搖頭。
“難道這只是第一波？”
他依舊按兵未動，不過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阿林阿卻把坎斯克的三千部族騎兵調到了自己大營的附近，在這里的葉尼塞河里面有大小島嶼多個，可以通過島嶼之間狹窄的水道上的浮橋連通兩岸。
北岸，喀克篤禮糾集了三千騎兵前去迎戰那三千哥薩克騎兵，沒想到這一支哥薩克騎兵異常頑強，由于阿林阿的西方軍團早早地將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圍住了，他們是唯一沒有按照三千人的規制進行改編的軍隊。
何況，他們里面的巴彥還帶走了一千五百飛龍騎，雙方沿著克姆丘格河大戰多場，等喀克篤禮漸漸占據優勢準備一舉擊潰這支部隊時，俄羅斯人剩下的兩千步軍已經在離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城西北面約莫約莫三十里的地方建起了一座營寨，而這支哥薩克騎兵在損失了幾百騎之后也退入到了這座營寨。
連續幾日，有了營地的哥薩克不時出來挑戰，有時候城里的哥薩克騎兵還出來配合，由于尼堪并沒有下達總攻的命令，阿林阿也沒有使出全力，雙方倒是打了一個平手。
這日，西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羅繼志在塔拉大草原與那支哥薩克騎兵也斗了個旗鼓相當。
阿欽。
尼堪、郭天才、楊庭棟、王文慧四人正在緊張地研究形勢。
尼堪背著手觀察著一副掛在墻上的地圖，另外三人正在激烈地爭吵，有的說去救羅繼志，有的說加強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附近的力量。
尼堪卻有些不祥的預感。
既然有兩支三千騎的哥薩克騎兵出現了，說明敵人的援兵已經抵達了，不過像這樣分兵各處能救得了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嗎？
敵人就這么蠢？
若這只是一個煙幕彈，那敵人的意圖是什么？
假若敵人還有一支更強大的力量隱藏在暗處，那他們的目標是哪里？
此時，尼堪的目標正好盯在托木斯克附近。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
阿林阿的軍團不下萬人，敵人想要打破圍困的態勢無疑很難，不過若是能將瀚海軍的力量分散，各個擊破，還是有可能達到的，如今塔拉、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附近都出現敵人的騎兵，這肯定是敵人的疑兵，他們的目的就是阿欽這里最后一支生力軍。
將自己這一支生力軍調動起來之后才是他們露面的時候。
敵人的探子應該已經知道了自己來到阿欽了。
是時候賭一把了。
白日，阿欽的軍隊，郭天才的三千新組建騎兵，尼堪自己的一千五百親衛出城了，出城后一直向東進發。
而阿欽城堡的防守由額克蘇的部族騎兵接手。
晚上，大軍進入阿欽與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之間的山間道路上。
“陛下，后面跟著有三撥探子，都被我等偵察兵打發了，不過還是留了一些，好讓彼等回去報信，如今后面已經沒有跟著的人了”
“確定清理干凈了”
“陛下，沒問題，這一片土地本來就是我的防區，敵人的據點平素都知曉，一直沒有清理”
“好，下達命令，由從南面過來的丘雷姆部騎兵接替我等繼續向東，速度不要太快，我等立即南下，抵達丘雷姆山南側之后，趁著夜色以急行軍速度向西疾馳”
三日后，尼堪這四千五百騎兵晝伏夜行，成功進入阿拉套山，第四日，進入到了伊申的部落附近。
第五日，有新消息傳來了。
定遠城附近，還是一個風雪交加的日子，昏天暗地中出現了大隊的騎兵！
由于視線關系，也不知曉到底有多少，不過當撒出去的哨探紛紛回來報警時，巴彥還是知道了一個大概。
“鋪天蓋地，肯定比我們的人數多！”
“都是高頭大馬，聲勢浩大!”
“騎兵后面還跟著步軍，人數也非常多！”
由于要通知正在定遠城施工的人躲入城里避難，巴彥還是傾巢出動，帶著自己的三千騎兵出擊了！
風雪過去之后，定遠城北邊的敵人終于現身了。
首先是大約五千哥薩克騎兵，騎兵之后是大約同樣數目的步軍，其中還有大量的火炮，步軍后面還有大約三千騎兵。
步軍當中，還有三人騎著高頭大馬，當中兩人大家以前見過，一人是當今沙皇米哈伊爾一世的堂兄，今年五十歲的尼基塔.羅曼諾夫，這次“遠征軍”的總指揮，而他旁邊那人則是號稱當下沙俄帝國第一名將、民族英雄波扎爾斯基，今年年過六旬，依舊活躍在戰場上。
而另外一人，生的五大三粗，年約四十，戴著一頂如今沙俄帝國波雅爾貴族才能戴的長筒貂皮帽子。
米哈伊爾一世的姨表兄弟，身上有著韃靼人血統的伊凡.切爾卡斯基，波雅爾，帝國騎兵總監。
奇怪的是，兩位帝國皇親國戚竟然將波扎爾斯基讓在中間，波扎爾斯基雖然是公爵，不過那是留里克王朝的爵位，不是羅曼諾夫王朝欽賜的“波雅爾”貴族，沒理由如此尊敬他啊。
“尊敬的米哈伊洛維奇”，說話的是尼基塔，他似乎信心滿滿，臉上也洋溢著自得的微笑，“按照您的策劃，只要拿下東方蠻子正在修建的尚未竣工的城池，就能將南西伯利亞一分為二”
“這樣一來，托木斯克的地位也得到了穩固，而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那里，城墻厚達三俄丈，就算他們有大口徑的火炮也無法攻破，何況他們得知此地危急時必定會抽調人馬過來支援”
“如此一來”，切卡爾斯基接過了話茬，“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戈洛文就有機會與城外的援軍里應外合擊破圍城的軍隊，而前來支援這里的敵軍風塵仆仆之下必定會遭到我軍的痛擊，哈哈哈，蘇茲達爾大公您真是好算計”
波扎爾斯基的爵位是蘇茲達爾大公，還是留里克王朝時候得來的，不過繼位的羅曼諾夫王朝繼續承認了以前的爵位。
波扎爾斯基卻是一臉嚴肅。
“現在的關鍵就是阿欽那里的援軍，三天前的探子說他們已經出發去了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索倫人非常狡猾，也不知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
“呵呵”，切爾卡斯基卻笑道，“就算他使詐出現在這里，我這里可是有八千騎兵，分出一半也將他們擋住了”
“沒這么簡單，若是探子的消息沒錯的話，東方帝國的皇帝陛下也在這支軍隊里面”
“那又怎么樣？”，尼基塔一臉不屑，“正好將他俘獲，逼他將帝國失去的土地還回來！”
“沒這么簡單”，波扎爾斯基心里暗嘆，“那可是御駕親征，有圣者的光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