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兩個景教部落
伊申憤怒了。
他的咆哮聲幾乎傳遍了整個特米城—一座由阿勒泰薩爾本部建造的木制城堡。
“為什么？”
“為什么？”
他一邊走著一邊揮舞著拳頭。
他實在是想不通。
“自己以阿勒泰薩爾王國的嫡支身份，王國但凡有事，自己這‘國王’毫不吝惜自己，事事沖在前面，在鎮壓葉尼塞河流域小部落叛亂中自己損失了一個兒子，在與俄羅斯人長達五年的斗爭中又失去了三個兒子，在前往七河流域的途中又損失了一個兒子”
“而他別赫捷涅伊膝下有五個兒子，雖然年紀比自己的小一些，不過在歷次戰斗中無一損傷，自己作為兄長并沒有說什么，可如今，自己只剩下葉連納克一個兒子了，他還要來算計！”
“來人！”
狂怒之下，他立即起了出兵攻打別赫捷涅伊的念頭。
“慢！”
伊申大怒，此時誰敢阻擋他？
不過當他看到羅繼志時，這滿腔的怒火至少消停了一半。
沒有此人，自己唯一的兒子估計也不在了，自己已經五十多歲了，百年之后，肯定是別赫捷涅伊那廝繼承王位。
何況，此人身后站著的可是整個大夏帝國。
他強壓著怒火，擠出了一絲笑意，“尊敬的客人，你有話要對我說？”
羅繼志也是一臉肅然，“大王，您的帳下只有三千多人，而卡拉翰父親那里還有兩千多，就算您能打敗他，肯定也是兩敗俱傷，您想想啊，如果阿勒泰薩爾部落加起來只剩下一兩千戶，還能在特米河流域立足嗎？”
伊申此時的怒氣又消了一半，“那就眼睜睜看著別赫捷涅伊那廝做盡壞事而無動于衷？”
“自然不是”，羅繼志繼續說道，“大王，別赫捷涅伊的北邊可是依附于我國的蘇都奎部落，其麾下有五六千帳，我這里立即派人前往聯絡，我等約定一個時間，您這邊出動三千騎，蘇都奎那里再出動三千騎”
“兩相夾擊之下，別赫捷涅伊無路可逃，只有向您投降一途，屆時您不但有大義的名分，還有軍力的優勢，是殺是剮就隨您處置了，如此一來既能避免自相殘殺，還能將所有的阿勒泰薩爾部落收入囊中，豈非兩全其美？”
伊申眼睛一亮，“蘇都奎那里你能說得動？”
羅繼志從懷里掏出一面令牌，“此物乃是我家大汗賜給我國一些個年輕才俊的，凡是國內之人，見此物如見大汗，總共也沒有多少面，再說了，我家大哥是大汗的妹夫，蘇都奎多少要給幾分面子…”
這下伊申的怒火全消了。
“那就多謝少將軍了”
半個月后，面對前后過來的六千精騎，別赫捷涅伊無可奈何，只得投降了，當然了，他也知曉若是向自己的兄長投降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他向蘇都奎投降了。
伊申自然不樂意，又想突入蘇都奎的陣地奪回別赫捷涅伊，此時羅繼志又出現了了。
“大王，不如這樣，我向蘇都奎為你討回別赫捷涅伊一家，不過你等終究是一家人，不如這樣，給他留下一個兒子，剩下的全部交給你處置，別赫捷涅伊的的部落留下一千戶加入大夏帝國，剩下的你全部帶走，如何？”
其實伊申根本沒有想到將他弟弟一家斬盡殺絕，正想找個臺階下了，一聽此話沒怎么考慮就答應了。
與此同時，羅繼志又自作主張向蘇都奎許了三百桿火槍，蘇都奎原本是想在阿勒泰薩爾部落的內亂中打撈一筆的，羅繼志的處置便讓他的愿望落了空，不過有三百桿火槍作為補償，他還是十分樂意的。
他已經從古木布那里得知，額尓齊斯河南面的哈薩克人已經開始裝備火槍了，如今能有火槍的，除了北邊的俄羅斯人，最南面的布哈拉人，就是東邊的索倫人了，而一次性能拿出來三百桿的，也就是索倫人了。
將那一千戶阿勒泰薩爾部落的牧民帶回葉尼塞河流域，并在劍河省官員的協助下安置在葉尼塞河東岸后，羅繼志已經完成了勘察阿拉套山南部的任務，剩下來的對道路進行修葺、連通自有郭天才麾下的工兵營去完成。
“你繼續向西探查”
郭天才一臉笑意看著他說。
“哦？”
“從商隊那里傳來的消息，從阿欽向西約莫兩千里的地方，有一處俄羅斯人的城堡，叫塔拉城，那里的哥薩克騎兵最多，聽說有幾千人，對南邊的哈薩克、杜爾伯特、土爾扈特等部落進行壓制”
“當然了，光靠區區幾千騎兵也不大可能對南面大草原的所有部族進行壓制，他們采取的策略跟我等的老祖宗一樣”
“遠交近攻？”
“是的，他們交好哈薩克人，對中間的土爾扈特、杜爾伯特蒙古人進行壓制，一時，幾方都相安無事，不過最近又出現了變化”
“哦？”，羅繼志心知自己的任務多半就在這“變化”上，趕緊豎起了耳朵。
“塔拉城緊貼著森林地帶，其南邊約四五百里之間的地方，卻是幾個投靠俄羅斯人的部落在游牧”
“聽商人們說，這幾個部落都是原來在漠北信奉景教的的克烈部、乃蠻部分化出來的，如今克烈部、乃蠻部的大多數部落都已經皈依了天方教，就這幾個部落依舊還信奉著景教”
“俄羅斯人出現后，這幾個部落一看大家都是信奉那什么“基督”的，便立即北上投奔了。”
“這不是好事嗎？”
羅繼志心里不禁想。
“呵呵”，郭天才今年剛好三十五歲，如今獨自帶領一軍鎮守帝國的西陲，在不久前的立國封爵中，他還封了三等侯，而以前他的上司曲承恩等人由于沒有撈到什么戰功，最后都只封了三等伯的爵位，這可比他這侯爺差遠了。
郭天才自然是興奮不已，不過他也明白，曲承恩等人，任何一個與自己相比都只好不差，自己也就是運氣好一些罷了，故此，他并沒有志得意滿，聽說曲承恩等人的爵位后還上書尼堪，要求降低自己的封爵。
此事發生后不禁在大夏帝國廣為傳頌，也被尼堪贊賞過，“真乃名將之風也”。
當然了，不可能因為郭天才的上書而降低他的爵位，也不可能將曲承恩等人的爵位拔高，功績簿都能登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他這一上書，不僅化解了曲承恩等人的怨氣，還大大減輕了帝國吏部的壓力倒是真的。
眼前此人的背景郭天才可是清清楚楚，此人什么都好，缺的就是功績，如今他化解了阿勒泰薩爾部落的一場劫難，又給帝國帶回來了一千戶牧民，已經功勞不小了，不過細究起來還是運氣的成分多一些。
若不是恰好救了葉連納克，估計事情就沒有這么簡單了，要想在皇帝眼里留下深刻的影響，這還不夠，還必須立下更大的功績才是。
“聽商人們說，這俄羅斯人對于自己的宗教信仰異常嚴格，雖然都是信奉基督的，不過他們信仰的是東正教派，凡不是東正教的一律稱為異教，管你是不是信奉基督的，于是，他們對待這幾個信奉景教的部落并沒有特別的優待”
“而是像那些信奉天方教的部落一樣，收取沉重的稅賦，這些部落自然不樂意了，他們可是在唐末時分就開始信奉景教，已經信仰上千年了，在周圍一眾信奉天方教的部落里都堅持下來了，肯定也不愿意改宗東正教”
“您的意思是…”
郭天才笑道：“也不知有沒有機會，不過從你處置阿勒泰薩爾部落之事來看，你還是很有天分的，不如…”
“職部一定不辱使命！”
一聽又有獲取功績的機會，羅繼志不禁大喜，也沒有細想，便站起來行了一個軍禮。
“不慌，此去西邊，路途遙遠，除了蘇都奎、喇嘛扎布、古木布三人的轄地，其他人是不會賣你的帳的。萬事都要隨機應變，記住了，有機會就行動，沒有機會趕緊撤回來！”
“是！”
就在羅繼志躊躇滿志之時，在阿欽城堡西去兩千里的地方，塔拉城以南，原本是西伯利亞汗國的騎兵被葉爾馬克擊敗后最遠逃竄的地方，如今已經完全是俄羅斯人自己的草場了。
在這片東西長約千里，南北寬約四五百里的地方，有大大小小十幾個游牧部落，其中有兩個最大的部落，都是從南邊哈薩克中玉茲中分出來的。
按照哈薩克汗國對部落的劃分，十戶為一個阿烏勒；十個阿烏勒為一個阿塔阿依瑪克，也就是一百戶；三個阿塔阿依瑪克為一個烏柔，也就是三百戶；大約三個烏柔是一個阿爾斯，大概是一千戶；幾個阿爾斯是一個烏魯斯，大約是三千戶；幾個烏魯斯便是一個玉茲，大約是萬戶。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大概的安排，實際上，一個中玉茲至少有十萬戶，是哈薩克汗國人口最多的。
哈薩克汗國里，最大的自然是可汗或大汗，玉茲的首領則是汗，烏魯斯的首領叫蘇丹，投靠俄羅斯的這些部落都沒有達到烏魯斯的規模，或者汗國尚沒有認可他烏魯斯的資格。
于是這兩個信奉景教的部落便都是阿爾斯，首領叫比。
實際上，這兩個阿爾斯里面的牧民都超過了兩千戶，若是全部動員的話，都可出動兩千精騎。
不過，最近這兩個部落最近都遇到了麻煩。
兩個部落的比幾乎都在一個月里先后去世了，接替新比的都是他們兒子，都不足二十歲。
不足二十歲，想要在這強敵環伺的塔拉大草原立足相當不易。
他們的東面是原杜爾伯特琿臺吉達賴臺什的第五子古木布，手底下差不多有八千帳。
南面是哈薩克汗國中玉茲中實力最強的，已經完全皈依天方教的以克烈、乃蠻、欽察、弘吉剌、阿爾渾等部落。
其中的阿爾渾便是匈奴人的后裔部落。
不算其它部落，就是克烈、乃蠻兩部，都在萬戶左右。
西邊則是以土爾扈特、杜爾伯特部落為核心的強大部落，游牧在烏拉爾山口附近。
北邊就不用說了，是駐扎在塔拉，俄羅斯人在西伯利亞布置最大的一支騎兵隊伍，具體數目不知，不過他們若是有兩千騎，幾乎可以當得哈薩克騎兵五千來使。
情勢便是如此，周邊的部族每一個是好惹的，就算是古木布的部落，雖然名義上依附尼堪，不過尼堪幾乎管不到他。
羅繼志有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