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阿巴坎(六)阿欽條約
三月底，就在積雪融化前的一個月，阿欽要塞的猛虎騎全體出動，彼等只帶了十五日干糧，并沒有繞過托木斯克山口，而是直接穿越馬特人在阿拉套山北部踩出來的“古道”，突然出現在阿拉套山以西、托米河蜿蜒流過的托米大草原上。
此時，占據著托米大草原北部的蘇都奎部大多數人依舊貓在帳篷里過冬，茫茫大草原上行人寥寥，葉鐸的猛虎騎此時展現出了作為山地、叢林、騎戰、步戰多用途部隊的精銳，兩日功夫便撲到了蘇都奎王旗所在的地方——鄂畢河畔，后世新西伯利亞，此時就叫鄂畢的地方。
沒有懸念，完全沒有防備的蘇都奎沒抵擋幾下就被葉鐸俘虜了。
隔日，葉鐸故技重施，越過封凍的鄂畢河，突襲了河對岸蘇都奎老弟喇嘛扎布的營地，又俘虜了扎布。
如此一來，杜爾伯特部琿臺吉臺什哥哥噶勒當的兩個兒子都落到了索倫人手里。
噶勒當的旗下牧民超過兩萬帳，實力僅次于臺什。
四月中旬，阿欽要塞。
在雅丹的主持下，蘇都奎、扎布與瀚海國達成了如下協議：
其一，杜爾伯特鄂畢部（就是噶勒當的牧地）與瀚海國結為盟友，由瀚海國給該部提供部分武器甲胄，并協助他們將入侵的綽羅斯部車臣臺吉、卓特巴巴圖爾臺吉趕出去，恢復他們原有的牧地（核心是收復后世巴爾瑙爾附近的牧場）。
其二，由瀚海國協助蘇都奎統一杜爾伯特部落。
其三，雙方約定，都不得與俄羅斯人、綽羅斯人建立任何關系，任何一方欲與除了俄羅斯人、綽羅斯人以外的第三方締結盟約，必須提前知會對方。
其四，任何一方遭到敵人攻擊，另一方必須出兵協助。
尼堪打的注意是，按照正常的歷史進程，綽羅斯部的巴圖爾、僧格/葛爾丹父子很快就會統一衛拉特諸部，占據西西伯利亞大平原的南部，并與俄羅斯形成事實上的盟友關系。
這自然是尼堪不愿意看到的，如今有了強大的杜爾伯特部落的存在，綽羅斯部落與俄羅斯之間便隔了杜爾伯特部落，想要與俄羅斯人結盟估計就辦不到了，即使結了盟對瀚海國影響也不大了——中間隔著杜爾伯特部和扎薩克圖汗部。
而蘇都奎兄弟一腔雄心則被點燃了，有了強大的瀚海國的支持，兄弟倆原本只能自保的現狀就大為改觀，一統杜爾伯特諸部就不是一個夢想了，而是大有可能。
打敗巴圖爾他們沒有想過，不過牢牢地占據從秋明南部一直到鄂畢的大草原，也就是后世鄂木斯克到巴爾瑙爾之間的地方，不被綽羅斯人或者哈薩克人吞并則是他們所愿的。
如果形勢許可的話，他們還能聯絡已經遷到烏拉爾山南部附近的土爾扈特部，將整個西伯利亞南部草原連成一片，屆時，無論是向西還是向南都有成功的機會。
恢復欽察汗國不大可能，不過建立一個小欽察汗國還是大有可能的。
畫面太美不敢想，蘇都奎兄弟想都沒想便同意了。
當然了，作為必要的手段，兩兄弟還得將幼子幼女各一人送到阿欽，名義上是讀書，實際上大家都明白。
四月下旬，大草原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了，雅丹親自趕到鄂畢，與兩人舉行了殺青牛白馬祭祀長生天的儀式，將瀚海國與他們的盟友關系正式確定下來。
五月份，春回大地的時候，無論是近在咫尺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戈洛文，還是遠在塔爾巴哈臺（后世塔城）的巴圖爾都知曉了蘇都奎兄弟與瀚海國的盟約。
先不說這倆貨。
阿巴坎。
得知蘇都奎兄弟與瀚海國達成盟約后，多拉爾立即行動起來，他親自帶了五百騎兵北山，路過達斡爾斯部落時，又碰到了該部落的大酋長拉科申（一個乞爾吉斯部落卻取了一個蒙古人的名字，可見該部落的淵源）。
拉科申可不像多拉爾這么有主意，正在彷徨無措呢，見到多拉爾北上了，忙不迭地也帶了三百騎兵北上了。
他們抵達阿爾塔特山附近時，此時的丘雷姆河大酋長，阿欽部額克蘇的岳父薩迪克早已經在丘雷姆河南岸等候多時了。
“哈哈哈…”
阿欽城寨最大的府邸里，不斷響起此時的阿斯蘭大汗烏扎.尼堪，漢名孫秀榮者爽朗的笑聲，當然了，多拉爾、拉科申、薩迪克等人也不時陪著笑。
不過這笑聲就值得研究了，有的是發自內心的大笑，有的則是笑不由衷，有的則是忐忑不安。
“諸位頭領能回到林中之王、瀚海之主阿斯蘭大汗的懷抱，實乃識時務之俊杰也，長生天會庇佑你們的”
主持人雅丹端起了酒杯站了起來。
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個嫻熟的“外交官”了，何況如今的他還兼著劍河省巡撫的高位。
“按照瀚海國規制”
多拉爾等人趕緊豎起了耳朵。
“各部應將麾下牧民中家里有年滿十五歲、非獨子的牧戶交到阿斯蘭大汗手里，這些人將作為大汗的直屬部落，牧場嘛…”
說到這里，雅丹看了多拉爾、拉科申、薩迪克三人一眼，生怕自己的牧場被索倫人切一塊過去。
“就在米奴辛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多拉爾身上，所謂米奴辛，實際上是指葉尼塞河流出薩彥嶺后在阿巴坎大草原的東岸部分，這里除了草場還有森林、丘陵，在此時的牧民眼里，條件自然沒有西岸的條件好。
不過葉尼塞河東岸還有米奴辛河、圖巴河，與多拉爾所在的西岸相比，更適合進行農耕，何況那里還有后世俄羅斯最大的鐵礦所在，如果加上阿欽超大儲量的低硫煤，一個巨型的煤鐵復合體便呼之欲出。
后世阿欽斯克的煤炭、阿巴坎的鐵礦，儲量、易開采度都位居俄羅斯首位。
至于城池建設，若是多拉爾愿意將他的王旗所在，也就是后世阿巴坎市所在的地方讓出來最好，不過那不太可能，你已經出口索要東岸之地了，還要他阿巴坎部落世世代代生息繁衍的西岸之地讓出來，就算多拉爾是泥捏的也會奮起反抗的。
只見多拉爾面上紅一陣白一陣，此時尼堪站了起來，跟著他站起來的還有查克丹和葉鐸。
“尊敬的葉尼塞汗，本汗是不會讓你吃虧的，這兩人都是我的義子，您可挑一位做你的女婿，此其一”
“其二，您將葉尼塞河東岸讓了出來，就無須再將適齡牧戶遷到米奴辛了”
“其三，為表彰您對瀚海國的貢獻，本汗決定為您的騎兵提供一千套上好的裝備”
這下拉科申、薩迪克不淡定了。
如今三部中，多拉爾的牧場最大，總面積幾乎是他兩人的兩倍，就算將東岸之地讓了出來，面積還是比他兩人的大，這還不算，無須提供牧戶、與聲望日隆的阿斯蘭大汗聯姻，這簡直是裸的拉攏！
還有那一千套裝備，如今的三部，除了僅有的幾百常備軍有甲胄，剩下的幾乎都是裸身，他多拉爾身邊本來就有五百常備軍，有了一千套裝備，實力還是在諸部之上。
何況，他阿巴坎部落中，多拉爾的核心部落都在葉尼塞河西岸，東岸的多是一些依附于他的小部落，將這些部落讓出來他并沒有多大的損失。
不過，在尼堪的內心深處，他更愿意要東岸之地，雖然阿巴坎大草原的核心地帶都在西岸，不過在東岸的大山上還住著大量的索倫人，后世也是俄羅斯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埃文基自治區之地，也是葉尼塞河流域埃文基人最多的地方。
埃文基人，實際上就是鄂溫克人，那可是妥妥的的正版索倫人啊。
“大汗”，拉科申站了起來，他身上流著達斡爾人與乞爾吉斯人、埃文基人三種血液，除了突厥語，還能講索倫語。
他此時正說著索倫語，“我的牧地也很廣闊，大汗若是不嫌棄的話…”
“哈哈哈…”
尼堪不禁又是一陣大笑。
“哈拉達，很好，那你是愿意不出牧戶呢，還是要裝備？”
“裝備”
拉科申心里一哆嗦，怎地到了他這里就只能二選一了？最終他決定將依附于自己的那些個小部落全部送出去，那些個部落全部靠著阿巴坎部落，也在葉尼塞河東岸，除了一些牧民，還有大量的在山上居住的索倫人。
“很好，沒的說，與多拉爾大汗一樣，都是一千套裝備”
“大汗”，早就已經投靠瀚海國的薩迪克見狀趕緊說道：“我部上下完全屬于大汗，我愿意完全按照瀚海國的規制進行打理”
“好！”
尼堪將額克蘇、葉鐸、查克丹三人拉到一起，對三人說道：“本汗決定，正式收額克蘇為義子，如今額克蘇已經是薩迪克首領的女婿，葉鐸、查克丹你兩人就各挑一個吧”
最終，查克丹成了多拉爾的女婿，葉鐸成了拉科申的女婿。
有了這一層關系，多拉爾干脆將葉尼塞河東岸的牧戶全部讓了出來。
查尼堪隨即就讓查克丹在米奴辛征兵，讓他征夠三千人，全部作為常備軍。
尼堪在赤塔的新兵是不可能長留阿巴坎一帶的，開什么玩笑，怎能讓女婿、岳父長期待在一起，最終阿巴坎一帶還是得由劍河省鎮守使郭天才來統領。
而郭天才則是占據恰克圖以北的杭戈多爾部臺吉扎爾布的女婿。
不可長期駐扎在關系之地，也是尼堪掌控軍將的應有之意。
而他即將付出的“裝備”，自然是在濟州島由主要是朝鮮人制作的那些個冷兵器加皮甲了，就是這樣，阿巴坎大草原的各個部族也是趨之若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