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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馬哈魚季,不是想象的那么簡單

無線電子書    1625冰封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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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初,遠東,涼風習習。

  從遙遠的勘察加半島上的堪察加河,到中間的黑龍江、烏蘇里江,再到發源于錫霍特山的大河圖姆寧河、野豬河、卡亞河,乃至西邊發源于長白山的綏芬河、圖們江,以及庫頁島上最大的河流多羅河,一場人類與熊類的盛宴開始了。

  大量的大馬哈魚從大海開始向內河洄游了,它們的目的很簡單——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去產卵,繁殖下一代。

  諸民。

  如今的諸民已經是一座專門出產煤礦和鐵礦石的城市,產出的黑煤與礦石經過簡單清洗和挑選后在諸民碼頭通過船只運到伯力,在伯力煤塊再制成煤球,鐵礦石進行再一步的挑選后才進入冶煉環節。

  由于瀚海國工坊的誕生,以往山清水秀,除了岸邊的那座小小的木城以外,幾乎是一派原始狀態的黑龍江兩岸已經開始有些變樣了。

  瑚圖禮端坐在岸邊,冷冷地看著在諸民碼頭往來穿梭、似乎永遠沒有停下時候的船只,心里隱隱有些后悔。

  今日是一年一度祭江神的大日子,岸邊已經搭起了高臺,高臺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諸民附近好幾個村落的黑金、鄂倫春、費亞喀人都聚在岸邊,各部落的薩滿都已經準備好了,等祭江神的儀式結束后,各部落便可以盡情地享受江神給他們一年一度的饋贈了。

  對于逆流而上,幾乎鋪滿了整個江面的大馬哈魚,各部落里的人是打心底感謝江神的,不過,由于索倫人的進駐,將這一段江面弄得黑乎乎的、臟兮兮的,是否會觸怒江神,不再將肥美多汁的大馬哈魚送到眼前?

  整整花了半日的功夫,祭拜江神的活動才結束,各部落的獨木舟、樺皮船紛紛下水了,船只稍大的紛紛撒出用烏拉草編制的、上面吊著石墜的漁網。

  稍小一些的船只則將柳條筐放入江里,船只拖著柳條筐順流如下,不多時便可將柳條筐提起,口小腹大的柳條筐多半有幾條大馬哈魚落入框中。

  沒有船只的,一手提溜一根棍棒,一手拿著一個用烏拉草編制的網兜,就站在岸邊也有機會捕獲到大馬哈魚——這個時代,以各部落原始、簡單的捕魚手段,對于大馬哈魚的影響微乎其微。

  “棒打狍子瓢舀魚”,是這個時代真實的寫照。

  索倫人的到來也不光是壞消息。

  以往黑龍江下游的各部落捕魚后,約莫一半的魚皮都會悉心保留起來,族里的女人將魚皮經過處置后,用魚刺、草繩縫制成魚皮衣服,衣服的外形其實與當下林中各部落的皮衣差不多,不過依舊從建州人那里得來了“魚皮韃子”的蔑稱。

  索倫人進駐后,各部落的人紛紛利用東珠、獸皮、魚肉、人參等物與他們交換食鹽、布匹,如今除了薩滿在進行各類儀式時還穿這些衣服,大多數情形下已經見不到魚皮衣服的蹤影了。

  “沒了魚皮衣服,還能叫黑斤人嗎?”,作為部落的哈拉達,年歲已高的瑚圖禮自然不用親自下水捕魚,不過他依舊坐在岸邊關注著族人的一舉一動。

  順手摸了摸身上舒適的棉料,以及從索倫人那里得來的用動物油脂、草木灰、燒酒、牛奶制成的“香皂”洗過后留下來的味道,又有些不舍。

  江水、天空是變壞了,不過自己卻變舒服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瑚圖禮一時也有些捉摸不定,不過一想到正在瀚海軍水師里擔任要職的大孫子蘇納,以及他源源不斷給自己捎回來的各類稀奇物件兒,最終還是長嘆一聲,在自己兒子的扶持下回家去了。

  不過,江面上開過來的一條大船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條典型的索倫人建造的平底大船,船只分為兩層,首層甲板面除了一面縱帆,兩側還各有七八只船槳,甲板面除了那高高的桅桿,兩側還各立著兩根粗大的柱子。

  柱子靠近頂端處又橫放著一根木頭,木頭的一側短一些,用粗大的繩子綁在船上,另一端長一些,已經伸出船身很遠了,遠遠地伸到了江上。

  漁網!

  瑚圖禮很快就明白那長一些伸到江面的柱子上連著的是一張大網,大網的繩子似乎是用烏拉草混合某種東西編成的,漁網上吊著灰撲撲的圓柱形物體,那自然不是石頭,多半是索倫人常用的鉛墜。

  好大一張漁網,需要三個人同時撒下去,瑚圖禮一時呆了,最后他在兒子攙扶下快步走向岸邊,向那艘大船靠去。

  一前一后兩張碩大的漁網同時收起來了,漁網是通過船上一個絞盤在三個人同時轉動下收起來的。

  一見之下,瑚圖禮不由目瞪口呆!

  這一網的收獲起碼有幾百條!,還都是十幾斤重的大魚,這一網的收獲幾乎趕得上部落里幾百人一次的收獲了!

  而兩張大網的收獲便是一千多條!

  只見索倫人似乎在船只下層設有專門放置大馬哈魚的艙室,幾百條大魚全部扔到了艙室后,下一網便又開始了。

  這樣下去,江神好不容易送來的大魚豈不是會被他們捕撈干凈?

  “造孽啊!”,瑚圖禮氣得發抖,手中的拐杖不停地頓著地面。

  “阿瑪,無妨,聽諸民城的縣令說,這江中的大馬哈魚是從海上游過來的,它們的出生地是在內河各支流,等在內河長到半個手掌大小時,便在第二年的春季游回大海,每年如此,往復循環,每次有幾千萬條,別說這一條大船了”

  “就算有一百條這樣的大船對大馬哈魚也影響不大,何況它他們的網眼如此之大,只捕撈大的,小的都放過了”

  瑚圖禮一愣,“真是那縣令說的?”

  他兒子,也就是蘇納的父親,由于瑚圖禮與尼堪的關系,如今已經完全放棄了以往的漁獵生涯,轉而變成了諸民煤礦的一個班頭,這個班頭給他帶來的財富可是他以往從事漁獵多少年也賺不到的,如今他已經心甘情愿地成了瀚海國礦場的一名“礦工”。

  “確實,不過聽那縣令說,這話還是從大汗嘴里傳出來的,聽大汗說,這大馬哈魚不僅在黑水有,凡是從大陸流到大海的河流也多半有,每條河流里都有數不清的大魚,往往是秋季游回內陸產卵,春節小魚再游回大海,如此循環往復,每年都有數不清的大魚供我等享受”

  烏蘇里江的各大支流,以及各條溪流,也擠滿了洄游的大馬哈魚,在這些淺水里,無論是黑斤人,還是漢人,只有木棒、柳條筐便可以輕而易舉在短時間里收獲一大筐。

  與黑斤人的小木框相比,自從這幾年嘗到甜頭后,兩岸的漢民的柳條筐是越編越大,一筐下去就相當于黑斤人的三框,弄得黑斤人目瞪口呆。

  黑斤人捕撈大馬哈魚是有時間限制的,捕撈三日之后必定收框,不過漢民們卻沒有這些顧忌。

  最后,凡是水淺的地方,幾乎沒有大馬哈魚的蹤跡了。

  于是,沖突發生了。

  王鐵蛋已經用幾乎與他一般高的大框子捕撈了整整五日了,這五日,他幾乎撈了上千條大魚,這么多魚,若是沒有足夠食鹽處理的話,最終還是會浪費了,不過這條小溪似乎無窮無盡拼命朝上游鉆的大魚讓他有些花了眼睛。

  原始的貪婪讓他有些欲罷不能了——雖然他的院子里已經曬滿了這些大魚。

  “混蛋!你們將這條河上的大魚捕光了,明年不會再有大魚上來了!”

  岸邊的一個叫佳琿的黑斤人勃然大怒,指著王鐵蛋罵道。

  包括王鐵蛋在內的這些漢民自然聽不懂黑斤人說什么,不過最后仗著人多,根本沒有理會他。

  不過當佳琿回到部落里告訴了哈拉達,哈拉達弄來了一百多拿著短刀、弓箭的精裝漢子時,慘案發生了。

  包括王鐵蛋在內,三十多名正在捕魚的漢民被殺!

  慘案發生后,這個部落里的黑斤人也有些后怕了,最后干脆舉族遷到了靠近這條溪流的完達山上。

  等此事的原委放到了伯力省巡撫羅承志案頭時,事情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了,那個黑金部落已經越過烏蘇里江全部遷到了錫霍特山!

  雖然是漢人出身,不過在林中長大的羅承志自然知曉林中人對山川、飛禽走獸、魚類特殊的感情,那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感情,而這些感情是剛剛進入林中的漢人不能體會的。

  按照慘案涉及村落游徼的說法,此事完全是由黑斤人惹起來的,必須給以嚴懲才行,否則,如今已經“群情激憤”的漢民那里也無法交待。

  羅承志也舉棋不定,最終,還是推到了尼堪那里。

  又過了一個月,終于傳來了尼堪的回復。

  “其一,殺死殺傷三十多名漢民,無論是什么理由,均不可饒恕,立即上山搜捕這些人,記住,只搜捕首惡,不要牽扯家屬,最好勸說彼等回到原來的駐地”

  “其二,由羅承志親自起草一條法令,明確伯力省、黑龍江省兩地利用大馬哈魚季捕撈的上限,凡是由瀚海國官府出面捕撈的,以軍民可能的一年消耗為上限,確定數目完成捕撈后不得繼續捕撈”

  “個人捕撈的,以戶為單位進行核計,所捕獲魚量,最多不能超過各部落的每戶的兩倍,由各村落的游徼和嗇夫聯手進行查驗,違者取消下一年度捕撈的資格,連續兩次違反的,驅逐出境”

  于是,一場由于大規模漢民的到來,在觀念上、行為上均格格不入的兩族間可能發生的大規模沖突終于在瀚海國新出的法令下勉強消弭于無形,得知此事后,佳琿等人主動下山向官府自首了,等待他們的自然是按照《阿斯蘭大汗法典》將要進行的嚴懲。

  而遷過來的漢人也是有些不明白——這么多魚,也沒有主,怎地還不是想撈多少就是多少?

  不過,兩倍于部落魚獲的量也夠他們消耗一個冬季了。

  形成習慣后,估計雙方的沖突會漸漸減少,不過不僅在捕魚上,在打獵上、在生活習慣上、在信仰上,還有更多的沖突等著他們,想要雙方徹底融到一起還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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