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故事
八點十五分，腫瘤科住院部。
這一層樓，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悲傷和絕望的氣氛。病人家屬，以及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從病房進進出出，病人們行動遲緩，而家屬則眼圈泛紅。
甚至有些家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輕輕地抽泣。
這種感覺，李雪非常熟悉，上輩子，自己瀕臨死亡時，就是這樣的。突然，李雪又為那些病人而慶幸，因為，起碼有人會為他們而哭泣，有人給他們送終，有人會祝他們安息。
李雪一個人站在405病房外，側耳聽著里面的對話。
“爺爺，您慢點喝，別嗆著。”那是張偉充滿磁性的聲音，說實話，李雪感覺自己的聲音真的是蠻好聽。
“咳咳。。。”爺爺的咳嗽聲，接著是放碗的聲音。。。李雪知道，張偉在為爺爺擦拭。
“小偉，不知怎的，爺爺今天的胃口特別好，感覺晚上那餐飯還是沒有吃飽，可這粥又有點太淡了，這樣吧，你去外面，出了醫院大門，往西拐，走個二百米，有個餃子鋪，你去給爺爺帶點餃子回來，爺爺真是饞餃子了！”
“好的，爺爺！”說著話，張偉打開門，肥胖的身影突顯在李雪面前，把李雪和張偉同時嚇了一跳。
張偉眼神空洞，只是默然瞟了李雪一眼，他先是冷冷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小。。。姐，啊，不是，姑娘。。。那個，對不起！”張偉漲紅了臉，甚至沒給李雪留下說句：“沒關系”的機會，就立刻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誰都知道，“小姐”這個詞匯，在如今這個年代，早已變味，是帶有某種侮辱意味的稱呼。當張偉說前半句時，態度很冷，而當他意識到自己用了不恰當的稱謂后，又顯得慌亂而不知所措。
李雪一腦袋黑線，沒錯，這正是自己，那個前輩子呆頭呆腦的自己！他不善言辭，但心眼不壞！要不是自己實在是太了解他了，一定會被這種怪異的行為搞得尷尬無比。
望著那個呆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李雪轉過頭，望著近在咫尺的病房門。
門虛掩著，稍微一推就能打開，她知道里面那位老人，自己曾經的爺爺，知道所有的真相，她想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可卻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突然從病房中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個有氣無力，蒼老無比的聲音道：“小偉，我知道，是現在的你回來了，進來吧。”
李雪沒有說話，她知道，爺爺口中這句：現在的你，就意味著他明顯知道些什么，他這是話里有話。于是，李雪默默地推開門。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病床前，看到虛弱無比，骨瘦如柴的爺爺，上一世，關于這一段的記憶，再度與現下重合，李雪的淚水，奪眶而出，只是，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爺爺躺在床上，微閉雙眼，但卻仿佛能看到似的，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小偉，你還和上次一樣。”
李雪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開始輕聲抽泣。
“過來吧，再喂爺爺兩口，然后爺爺給你講個故事。”
李雪輕輕地端起放在床頭柜上的粥碗，盛出一小勺，溫柔地放進爺爺的口中。
就這樣喂了兩，三口，爺爺示意李雪停下，說道：“他一會兒就回來了，咱們抓緊時間吧。”
李雪放下粥碗，靜靜地站在病床前。一切的一切，都和上次一樣，不過，上一次，爺爺只對他留下了一句詭異的遺言：你累了，安息吧。
這一次，爺爺卻給她講了一個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故事。
“從前，哦，不，是以后。。。。也不對。。。反正這故事曾經發生過，但現在卻還沒有發生。你明白嗎？”
李雪微微點頭，她明白老人說的是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個孩子，溫柔而善良，老實又有些自閉，生在一個不那么好看的身體里，他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可惜偏偏愛錯了人，后來他上班了，習慣了被無視和嘲諷，但卻并非沒有怨氣，只是不想表達自己而已。。。咳咳”。
“后來，他死了，這是他命里注定，誰也沒有辦法，可誰也沒想到，他死后變成了鬼，他平日里積累的怨氣，全都不受控制地發拽了出來，那個時候，誰也管不了他，他不斷地殺人，犯下了滔天的罪孽。。。。”
老人的話語有氣無力，時不時地咳嗽兩聲。但，這聲音卻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著李雪，這些話語傳入她的耳朵，直接印在了她的腦海中，逐漸演化成一段又一段生動的回憶。。。。。。
主管辦公室里，李磊和徐國良正在談論著張偉死后，家里離奇鬧鬼的事情，就在這時，張偉，已經變成厲鬼的魂體，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辦公室內！
“媽的，誰讓你進來的？少在老子面前裝神弄鬼，你到底是誰？抬起頭，讓我看看！”說著，李磊隨手就抄起了辦公桌上的煙灰缸，二話不說就朝那道人影砸過去，然而煙灰缸卻直接從那道人影中穿了過去！
李磊和徐國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驚駭欲絕，而那道人影也緩緩地抬起了頭，露出一張無比猙獰的鬼臉！
“啊！！！”
當徐國良看到看到這張臉之后，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就倒在了沙發上，他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胸口，抽搐了兩下之后，就再沒了動靜，眼睛瞪得大大的，一雙眼珠子如死魚一般地凸了出來，顯然已經沒了生息。
這個老家伙，居然被生生地嚇死了。
那站在門口的人，或者準確地說，那站在門口的鬼，自然就是張偉！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徐國良有心肌梗塞，被這么一嚇，已然是無力回天。
“第一個。。。”張偉鬼臉，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李磊在一旁，看得不寒而栗！剛剛他還說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鬼，現在卻是被瘋狂打臉！
看著張偉一步步向自己“飄行”過來，此時，李磊英俊的面容已經因為極度驚恐而扭曲，只見他整個人激靈一下打了個冷戰，頓時一股騷臭味在寬敞漂亮的辦公室內彌漫開來。
也許是極度的驚恐激發了原始的自衛本能，他一把抄起老板椅，朝著張偉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