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飯桌上,李茹等人低著腦袋,只顧著扒飯,恍若未聞。
事實上,對于這一家六口,唯有李瑜和陳清淺不知道李荊棘的詳情。
李朝歌,李茹,還有李策之都知曉,如今李荊棘和魔道廝混,而且還和那魔教教主走的極近。
不告訴陳清淺,自然是怕她擔憂了。
至于為何不告訴李瑜,主要還是擔心這小家伙童言無忌,嘴上沒個把門。
若是和奶奶閑聊說漏了嘴,這一家子隱瞞便前功盡棄了。
“爹,娘問您呢。”
李茹感受到母親的目光,不敢抬頭,也不敢接茬,直接把老父親推出來頂雷。
“荊棘過的很好,找的姑娘,自然也是溫柔嫻淑,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李朝歌暫時還沒想好怎么告訴陳清淺,只能先含糊其辭了。
他和陳清淺相愛這么多年,深知她的性子。
她沒那些市井愚婦的偏見,卻也不希望子女漂泊,招惹太多是非,只想讓他們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若知曉老二的準媳婦,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屆時,陳清淺會是個什么反應,還真不好說。
“真的?”
陳清淺端著碗筷,狐疑的盯著李朝歌和李策之等人,有些將信將疑。
“真的,娘。”
李策之和李茹此刻,連忙幫父親說話,這才打消了陳清淺的顧慮。
“老二,終于是開竅了。”
陳清淺笑逐顏開,心情甚好,這一頓飯吃的很融洽。
羹冷肴殘,宴席散后。
李策之帶著父親巡視了一番如今的李家。
“爹,按照您兩年前的一些計劃,我們一直在努力。”
李策之在父親面前,頗有些求夸獎的心思:“如今,已組建了武學閣和珍寶庫。
李家族人,每個月不再發放現銀和修行資源,直接發放一定的貢獻點。
用貢獻點數,可以在李家兌換等價的財寶和修行資源,甚至是一些重點培養的名額。”
雖然李家目前底蘊還不深,所謂的武學閣,珍寶庫里面的寶貝,寥寥無幾。
但這一套制度,盡早建立起來,對日后打下基礎,有很大好處。
貢獻點的由來,除了按照旁系嫡系每月發放不同份額之外,還有很多獲取方式。
譬如為李家立下功勞,尋到寶貝交予家族統一處置,也可酌情獎勵貢獻點。
譬如在家族之內舉行的比武排位內,獲得名次,也可獲得貢獻點。
除此之外,便是隨家族統一調度,外出爭奪修行資源,廝殺拼搏,同樣按照功勞,每戰之后,都會論功行賞。
這樣公平并具有上升空間的制度,會大大加強族人修煉的積極性,對于李家的發展大有好處。
“不錯,策之這兩年,也越發能辦事了。”
李朝歌觀摩一圈,倒是頗為滿意。
“還是父親的設想好,兒子只是和族人們依葫蘆畫瓢罷了。”
盡管已有了二十二歲的年紀,執掌家族數年,養出了一些威儀和底氣。
但在他心中,仍是渴望父親認可。
眼下一句贊賞,讓李策之心中舒暢不已。
李朝歌信天游一日時間很快過去。
之后的李家一如往常的運轉著,但眾多族人的自信心,明顯要比以前強出不少。
畢竟,咱家可還有個老祖宗在上頭罩著。
相比那些所謂的公侯望族,國公世家,只有世俗影響力庇蔭,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三天后,隴川府城門外,有紅衣女子入城。
墨青語走在這頗具煙火氣的府縣街頭,望著這些一如往常出來擺攤賣貨,逛街采買的尋常百姓,不由有些感慨。
人類的生命力,真的很強大。
不管這世間遭逢什么樣的亂局,第二天,百姓依然得照常的吃喝,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不少。
墨青語身處亂世漩渦的風口浪尖上,自然是對變革感觸最為深刻。
可這座城內,仿佛如兩年前一般,并無太多的變化。
除卻一些有心練武,想加入那些世家望族招攬預備武者的陣營,不愿過平凡日子的少年郎。
跟著街頭巷尾和苦苦哀求,希望兒子能留在身邊,不遠游的老母老爹撕扯之外,一切仿佛如初。
墨青語的目光沒有停留太久,很快走進了長安巷。
望著那座寫著李府牌匾的府邸,墨青語忽然有些猶豫。
這里,便是李荊棘的家了。
自己這般進去,合適嗎?
“賣胭脂嘞。”
“冰糖葫蘆!”
“上好的布匹,我這貨色可是正經的蜀染布,頂尖貨色。”
正踟躕之際,墨青語停在巷口,聽著四處叫嚷的小販商賈們,忽然折返了回去。
“胭脂水粉怎么賣?”
“給我尋一身衣服,用料做工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凸顯大家閨秀的氣質。”
墨青語進了兩家店鋪,先是買了些水粉胭脂。
她本想自己涂抹,可從未用過,自然涂得滿臉殷紅,出了些糗。
無奈,只能讓店內的女伙計幫忙,替自己打扮一番。
換了妝容,墨青語又購置了一身流彩藍紗裙,終于是褪去了一身紅衣長袍。
此前,她從不穿其他顏色的衣服。
因為紅衣染血也瞧不出來,但今天,是來李家的。
不知為何,墨青語總有些緊張。
想著那個家伙曾說,他娘親曾經是個官家小姐,養尊處優,最喜歡的便是大家閨秀。
所以,墨青語才會在上門前特地打扮的淑女些。
“這裙子走起路來,當真麻煩。”
這不是墨青語第一次穿裙子,在極小的時候,她也是家境殷實,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可自從被卷入這江湖后,墨青語便再也沒有這般裝扮過,自然也有些不適應。
整理好一切后,墨青語才深吸了一口氣,叩響了李家的門。
“您找誰?”
李府管家打開府門,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找李策之,是李荊棘叫我過來的。”
墨青語說話的聲音盡力壓低了些,顯得不那么鋒利刺人。
“快請進。”
管家聽到,立刻將她請了進來。
家主早有吩咐,近日會有貴客登門。
到了李府中廳,奉了一杯茶水。
墨青語有些不自在的坐在椅子上,四處打量。
這便是有那家伙家人的地方嗎?
另一邊,墨青語到來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李策之等人那邊。
李茹正在教侄兒李瑜,一些生意經。
盡管侄兒現在有向李荊棘那一掛的方向發展,小小年紀,一心練武,但李茹還是覺得,小侄兒最好能學會自己的生意經。
日后,可以替自己一起打理李家產業。
小李瑜自然是不愿學的,任憑小姑在面前長篇大論,自己卻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李瑜,小姑這兩年白疼你了?
聽小姑念叨兩句都不行?”
李茹見這小家伙一副敷衍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訓斥兩句,李瑜只好睜大眼睛,一副認真聽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李茹絮絮叨叨說的高興了,便如變戲法一般,拿出來兩根糖葫蘆。
“諾,你小子今天聽的還算專注,獎勵你一根。”
李茹自己咬了一口糖衣厚實的山楂,將另一串遞給了李瑜。
這姑侄二人,都是喜歡吃甜食,尤其對糖葫蘆情有獨鐘。
沒吃幾口,很快,她們便聽到了墨青語登門的消息。
“二哥的媳婦?”
李茹一時間,連吃糖葫蘆都有些索然無味了。
“小姑,還沒過門呢,不能這么叫。”
李瑜抹了抹嘴沿,擦干凈糖漬,很認真的糾正道。
“管她叫什么,小瑜,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去看看你未來嬸嬸?”
此前,李茹雖聽大哥說起過墨青語,知曉她是個大魔頭,也知曉一些內情。
但還從未親眼見過。
如今真人登門,豈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姑侄二人對望一眼,一拍即合。
也顧不上愜意享受甜食的時刻了,偷摸摸的尋到了中廳。
此刻,墨青語仍是正襟危坐。
到了李府,既然已換了這一身衣裳,墨青語還是得收斂些性子。
希望,初次登門,能給他的家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你就是墨姑娘吧?”
“我大哥常和我提起你。”
李策之和陳清淺還未趕來,這姑侄二人,已是提前見了老二的準媳婦。
“恩,我便是。
你是李茹,你是他的侄兒,李瑜吧?”
墨青語顯然沒少聽李荊棘提起李家的事情。
事實上,李荊棘被霜寒所傷,四肢具廢的這一段時間,也就是墨青語能陪他說說話了,自然是什么都被她打聽的清清楚楚。
雖然早已知曉底細,但墨青語還是顯得有些緊張。
總覺得自己的坐姿和嗓音,有些矯揉造作,卻又不敢太放開本性。
李茹眼睛笑彎成了月牙,甜甜的點了點頭。
隨意聊起幾句,便將心防放下了。
似乎.....這個被大哥提起來就有些如臨大敵的圣門教主,不是什么不好相處的人呢。
兩個女人年紀相仿,加上李荊棘的關系和墨青語刻意拉近,倒是很快便相談甚歡了。
唯獨小李瑜沒有立刻喜歡上這個未來有可能是嬸嬸的漂亮女人。
這個小家伙,很冷靜的看著姑姑和她聊天,坐在一旁舔著糖葫蘆,思緒,已是飄到了天邊。
不知道,小芳如今怎么樣了。
等自己再強壯些,再厲害些,不怕那些妖魔鬼怪之后,一定要把小芳尋回來!
有了這般心思,他化悲憤為力量,很快便將糖葫蘆吃了大半,一口一個山楂。
“墨姑娘,你也喜歡吃糖葫蘆嗎?”
“沒,沒有.....你怎么會這么說?”
“我看你聊天心不在焉,一直盯著小瑜吃東西。”
李茹把手里剩下的半串糖葫蘆遞出去:“我只吃了前面幾顆,后面都沒碰過呢。”
墨青語望著她遞出來的半串糖葫蘆,神情惘然。
本想著拒絕,卻鬼使神差的接下了。
這里不是圣門,沒必要吃個糖葫蘆都得小心翼翼。
想著,墨青語在李茹鼓勵的眼神下,很快咬了一口。
甜味在味蕾舌尖上蔓延開來,這份滿足感,讓兩個有著相同嗜好的姑娘很快便相談甚歡。
等到李策之和陳清淺趕來時,李茹和未來嫂子,說些李荊棘兒時趣事,聊得極開心,不時掩嘴輕笑。
“莫姑娘。”
李策之見了李茹和小瑜,早已和墨青語見面,貌似還聊得很愉快,心中稍松一口氣。
他原本,對于這個身負江湖氣焰,殺人如麻的女魔頭還有些擔憂。
如今看來,這些憂慮都是多余的。
“莫姑娘,我家荊棘在江湖里過的可還好?”
陳清淺有些迫不及待的走過來,李茹自然讓開座位。
“他很好,讓我上門順便交代一句,莫要讓您多操心。”
墨青語小心翼翼的回答著,并習慣性的打量這這個溫婉的中年女人。
氣質很有親和力,看起來,很好相處......也很弱。
一番閑聊,倒是熟絡了些,氣氛也沒剛見面那么尷尬了。
陳清淺問了好些問題,才一拍腦門,想起了什么似得。
“我今天為了招待你,特地準備做些菜肴。
你就在這坐著,我親自下廚。”
陳清淺自從搬到隴川府后,就吃喝不愁,很少再操勞了。
可這次是兒子找到媳婦了,第一次登門。
她這個當娘的,自然是閑不住,希望能好好招待一番,莫要讓姑娘覺得他們家小氣不待見。
“我也去吧。”
墨青語有心表現的好些,哪會真心安理得的坐在中廳等飯吃。
廚房里。
陳清淺婆婆看媳婦,越看越喜歡。
整個人容光煥發,笑吟吟的一面切菜做飯,一面讓墨青語不用動手,等吃就行。
趁著做飯的空隙,陳清淺也提了幾個問題。
譬如身世,譬如家庭背景,譬如父母是否尚在,有什么喜好,家中有幾個兄弟姐妹之類的問題。
墨青語來前,便知曉陳清淺或許不會喜歡她的身份,所以硬著頭皮撒了些謊。
“咕咕咕。”
院里,特地吩咐下人去買的野雞,滿地亂竄,陳清淺想殺雞拔毛,卻是有些追不上。
無奈,只能向墨青語開口道:“莫姑娘,你替我把雞抓住吧,這身子骨老了,想殺雞給你燉湯喝,都有些力不從心了。”
墨青語聽了,很自然的手掌微抬,精準的把雞頭攥住。
隨后.....噗!
野雞的腦袋連帶著脖子被扯了下來,鮮血灑了一地。
“殺好了。”
墨青語雀躍的遞過去。
回頭,卻看到陳清淺眼睛瞪得滾圓,有些錯愕的盯著她。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貌似表現的有點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