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形勢危急,在下并非有意損壞神像。”
李朝歌連忙開口:“請虎爺放心,待我等回去,必湊足銀錢,替楊山神重塑神像,修繕廟宇。”
虎爺見狀,兇狠的眼神稍稍收斂,四肢矗立,也不再弓身作撲食狀。
“倒也不白讓你忙活。”
它探出虎爪,將蟒蛇內丹向前拱了拱:“此物算是報酬,山神廟四十余年未曾修繕,的確該翻新了。”
李朝歌在虎爺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接過蛇妖內丹,握在手中。
這內丹入手沁涼,只有鵝卵石大小,表面并不光滑,略有些粗糙,因剛從蛇妖腹內取出,上頭還沾著血漬膽汁。
“收了內丹,便算是接受了這樁買賣,若敢不來,別怪虎爺下山尋你算賬。”
說完,虎爺長嘯一聲,震的山林呼嘯,驚鳥四起,迅速隱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總算走了!”
周晚秋和許氏兩頭妖狐,早已嚇得腿腳發軟。
而李朝歌同樣沒好到哪兒去,這頭猛虎走時那一聲長嘯,現在還讓他耳膜生疼。
“多謝李家二郎相助。”
許氏雙腿微曲,向他道謝,周晚秋卻沒在意這許多:“蛇妖已死,還請二郎和我去一趟蛇巢,將剩余龍涎尋出來,若無此物,我家老爺性命堪憂。”
龍涎?
李朝歌眉頭微挑:“先不急,你們兩人且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告訴我,也算我沒白拼命。”
經過此前聽到的一些信息,他對整件事情的輪廓心頭有了大致猜測。
不過還需要聽周夫人的言辭,來印證心頭猜想。
“此事,還得從二十年前說起。”
周晚秋微嘆,感慨道:“當年,我還是一頭尚未修煉化形的赤狐,在南山森林間求活,朝不保夕。”
南山深處大型猛獸極多,狐貍只能算在食物鏈底端,的確隨時有生命危險。
“不光要避讓猛獸,天敵,甚至因為食物短缺,狐族同類也不可信任,常有同類因尋不到食物,咬死同伴,食肉求存。”
李朝歌靜靜聽著,沒有發表意見。
事實上,弱肉強食本就是生存法則,尋不到食物,未免餓死襲擊同伴,食肉求存也并非罕見之事。
許多動物為了獲得生存的能量,連幼崽都能當做食物,在動物的世界里,沒有太多溫情脈脈可言。
人類又何嘗不是如此?
但凡饑荒,總能聽到赤地千里,啃光樹皮后發生易子而食的事情。
“二十一年前的春分那天,我被一頭野山豬所捕,眼看就要喪命,幸好被路過的柴員外所救,才得以脫險。”
“于是你修煉成了人形,便起了報恩的心思?”
“不錯,小狐身無長物,想報恩只能以身相許。”
這般故事,民間話本里比比皆是,早就不新鮮。
只是,他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道:“當初救你的,并非一人吧?”
周晚秋提了一嘴,他才想起來,當年他和柴員外一同上山狩獵,的確是曾在野山豬口中救下過一頭狐貍。
實際上也談不上救,只是射殺野豬后,見狐貍沒死,將其放生而已。
畢竟狐貍的肉又酸又柴,食之無味,野山豬都獵到了,誰還會在意這小塊肉。
此事過去多年,若不是仔細回憶,他早就想不起了。
合著兩個人都救了你,你就光報柴員外的恩?
忽然想起此事,李朝歌心頭微酸。
“那日,救我之人的確不是一人,除了老爺外,二郎你的父親也在場。”
周晚秋想了想,開口道。
“那你為何嫁給了柴員外,卻不尋我父親報恩?你們妖魅報恩莫不是也嫌貧愛富?”
他有些奇怪道。
“二郎說笑了,當年你父親已與陳夫人眉來眼去,我豈敢插足?”
“再者,若真報恩將身子托給了你父親,又哪來你們兄妹三人?”
周夫人攙扶著許氏,繼續道:“我與老爺相戀不久,便被識破了真身,原以為老爺會大發雷霆,將我趕出家門,沒想到......”
“他并不在意,反倒囑咐我日后小心行事,莫要讓村里人看出破綻,村里流言重,若引來非議,怕會中傷我。”
提起此事,周晚秋眼神如水般溫柔:“和老爺相戀這些年,自是幸福美滿,恩愛有加。”
“可人妖殊途,我們并不知曉后果,婚后不加節制,竟讓老爺陽氣銳減,日漸憔悴。
真正明白過來,為時已晚。”
她說著,蹙起的柳眉上盡是悔恨,若提早知曉會是這種結果,她寧愿從未遇見他。
“村里曾鬧出狐妖之禍,鄭屠戶被狐妖吸食陽氣,差點抽干,此事.....?”
李朝歌想起鄭山的遭遇,有些疑惑的望向周晚秋。
“是我做的。”
周夫人點了點頭,承認下來:“見到老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心急如焚,才會病急亂投醫。”
之前李朝歌還以為是許氏所為,沒想到是周夫人做的。
平日瞧周夫人溫婉善良,決計不像是個能害人的主,只能說陷入戀愛中的女人太可怕,為了愛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樣尋補陽氣只是杯水車薪,加之被人發現,老爺知曉我在村里害人,勃然大怒,我便不敢再做這些事情。
好在兩年前,我在南山見到了這頭蛇妖,它因機緣巧合,窟內藏有一些化蛟入海的蛟龍之涎。
我與它約定,以內丹道行助它蛻皮,換取龍涎為老爺續命,因此,老爺才多撐了幾年。”
原來是這樣。
李朝歌點了點頭,只可惜這蛇妖今日交易,竟是要撕毀約定,落得個開膛破肚的下場。
“許氏呢?為何讓她入門做妾?”
他瞥了一眼被周夫人攙扶著的許氏,不解道。
周夫人和柴員外的愛情,誰也融不進去,為何會娶許氏過門?
“是為了芳兒。”
周晚秋嘆了一口氣。
人妖殊途,自然是很難生孩子,她婚后十幾年都未曾懷孕,為了不讓村民疑心說閑話,兩人商量后,決定抱養一個女嬰。
柴芳雖不是兩人親生,但撫養嬰兒,但凡接觸過屎尿,真心為她付出過,都很難不生出感情來。
柴員外身體漸漸撐不住,周晚秋又不愿放棄,憑著被吸干真元的后果,仍要替他換龍涎續命,兩人具是命不久矣,她才自作主張,尋了許氏過門,希望日后能有人照顧柴芳長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