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徹底來臨之后,搖曳著的篝火倒影出王文禮面孔的深沉。
他的目光忽地變得堅定,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
“同志們…”
只是他的話語剛說出口,便被南向傳來的戰斗聲打斷了。
那戰斗的聲響很劇烈,離得似乎也不遠,就在老黑山南向附近。
朱國壽一臉驚訝,“政委,打仗了?咱們現在被團團圍困著,這老黑山周圍可都是鬼子和偽軍,從這戰斗的響動判斷,這場戰斗規模不小,可是這黑河一帶,除了咱們之外,難道還有另外一支實力如此強悍的隊伍,能夠與日偽軍進行這么猛烈的交戰嗎?”
隊伍沉默了一陣。
“遠東團!”
幾個將領忽然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個名字。
王文禮點了點頭,目光遙遙地望向戰斗的隘口方向,若有所思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解釋。”
朱國壽疑惑:“可我們收到過消息,不久之前遠東團還在延壽一帶與日軍關東軍交戰過,這才幾天時間,他們怎么可能就到了這里?”
“難道是來救援我們的?”一個腦子轉得快的戰士說道。
另一個戰士搖頭,“這不可能啊,咱們也沒有向遠東團求援過,他們是怎么收到消息的?”
戰士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真相似乎越發地浮出水面了。
王文禮在沉默中聽著戰士們的討論和猜測,跳躍的火光閃爍出他眸子里的智慧,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老朱,我問你,你之前是不是很好奇,咱們一路逃過來為什么敵人對咱們貌似窮追猛打,卻始終沒有趕盡殺絕,似乎就在玩兒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到了這老黑山更是如此,只是把咱們圍困在這里,卻不進行最后的圍剿。
咱們在山上甚至是大搖大擺地燃篝火取暖,他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此不理不睬。
這一切都透露著詭異,我怎么想也沒有想通,但是現在經過大家這么一說,我似乎想明白了點兒什么。”
“政委,什么意思?”
王文禮道:“日偽軍雖然圍剿咱們,但我始終覺得他們的真正目標并不是咱們,你想想,咱們才多少人,犯得著讓他們如此大動干戈嗎?
還有這一路上貓捉老鼠的游戲,我想敵人不可能是吃飽了撐的,他們肯定有什么目的。
還有剛才大家說的,咱們并沒有向遠東團求援過,咱們也跟他們聯系不上。
可遠東團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還和日偽軍交上了火?
他們不是來救咱們,那還能有什么目的?”
朱國壽恍然,“政委,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們就是敵人設下的誘餌,為的就是把遠東團同志們騙過來,然后一網打盡。”
“這是一個大膽的猜測。”
“很有可能,這太有可能了,政委,你這么一說全說得通了。
日偽軍追著咱們打,卻不剿滅咱們,再把消息傳遞給遠東團,把咱們困在老黑山,給遠東團的同志們一個方向,把他們騙過來,然后再設下陷阱,將他們消滅,好陰險的主意。”
朱國壽越說越發的肯定了這條猜測。
一行人就這樣談論了十多分鐘之后,那不遠處的戰斗聲慢慢地消逝了。
朱國壽一時愕然,“什么情況?戰斗聲怎么停止了?到底誰贏了?遠東團的同志們如果真的來了,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政委,咱們不能干坐著呀!如果遠東團的同志們真的來搭救咱們,咱們得積極與他們配合才是。”
“你說的不錯,咱們這就準備突圍。”
“啊???”
朱國壽再次愣住了,政委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王文禮道:“老朱,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其實你們先前說的下山突圍的主意我是非常肯定的,但為了不讓消息走露,我沒有答應你,現在咱們臨時突圍,行動的隱蔽性自然是沒問題的。”
“原來是這樣。”朱國壽恍然大悟,“政委,那咱們從哪里突圍?依我看,槍聲既然是從南向傳過來的,這說明遠東團的同志們正從南面兒向咱們接近,我建議咱們從南面突圍,與遠東團的同志們匯合。”
“不,咱們從西面走。”王文禮道。
“西面?”
“對,西面,你好好想想,敵軍指揮官也不少,咱們能想到從南面突圍,他們自然也能想到,特別是遠東團的同志們在南面爆發戰斗,他們很有可能會加強南面的防守。
咱們這個時候從南向突圍,豈不是撞到了槍口上,這要是再被日偽軍包圍,陷入被動,反倒是有可能拖累遠東團同志們的戰斗。
所以咱們就從西面走,咱們這邊槍聲一響,那韓烽同志是個有大智慧的將領,肯定能夠明白咱們這邊兒的狀況,到時候兩邊混戰起來,敵人顧不過來,反倒是咱們順利逃脫的機會。
順便也能給遠東團的同志們傳去訊息,讓他們及時脫身。
否則,韓烽同志沒把我們救出去,再把他們自己也搭進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況且咱們也偵查過情況,敵軍在西面的部署兵力要比南面的相對薄弱一些,若是選作突圍點,也相對容易一些。”
經過王文禮這么一分析,朱國壽自然是明白過來,他由衷感慨道:“政委,可真有你的,您這樣的文化人,沒想到打起仗來那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啊!”
“老朱啊,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也就是紙上談兵的行,真到了戰場上殺敵的時候,那還得靠你們這些奮勇殺敵的將領。
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準備出發吧!”
“是,弟兄們,滅了篝火,準備出發。”
王文禮忙道:“火不要滅,這火要是都滅了,鬼子也該起疑心了。”
朱國壽一拍腦袋,“大家都聽政委的,瞧我這腦子,咋這么簡單的事兒就愣是沒整明白呢?”
“出發!”
最后的戰斗結束。
山崖下,一地的尸體雜亂地躺著,清一色的偽軍軍裝。
偽軍連長呂志幾乎被槍打成了篩子,整個人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身上還被好幾塊兒碎石壓著。
和尚翻了翻呂志的尸身,目光很平靜,并沒有什么同情,“三哥,這漢奸死的挺慘的。”
徐梓琳道:“為了活命,最終落得個這樣的下場,也不知道該說是悲哀還是可憐。”
姜龍也跟了下來,“團長,戰場已經打掃完畢,彈藥什么的都沒有落下,這支養馬的漢奸們全死了,這些狗日的,說起來臨死前能給咱們當一回炮灰,發揮點兒最后的作用,也算是他們的幸運,就當是給自己贖罪了。”
韓烽道:“少貧嘴,打掃完戰場,抓緊時間帶隊伍返回,咱們必須要在敵人援軍趕來之前,騎馬趕往老黑山西向。”
“是。”
“三哥,這滿地的尸體怎么辦?”
“沒有時間處理,既然是鬼子的狗,那就讓小鬼子來給他們收尸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