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烽的思索被老洪看在眼里,老洪忽然想起來之前的事情,自責道:“團長,這事兒都是我的錯,當時我們被鬼子俘虜之后,鬼子就拿出這幅畫逼問我們認不認識…我…還是說了。”
“我只是在思索一些事情,和這件事情沒有太大關系,老洪,你也不用說了,事情我都已經聽老林說過了,鬼子砍了老林的胳膊,要不是你說的及時,恐怕老林的性命都不保。
拿我韓烽這一個名字換一位弟兄的性命,這太劃得來了,要我說你當時就應該立刻說出來,沒準兒老林連胳膊都保住了。
再說了,我和山本那個老鬼子較量,我都知道他的名字,他要是還不知道老子的大名兒,豈不是對不住老子?
唯一遺憾的是,老子還不知道山本那老小子長什么樣子,要是長得太挫的話,和老子這英俊瀟灑的形象放在一塊兒,豈不是讓人笑話。”
哈哈哈哈——
戰士們又樂了,大家就喜歡聽團長吹牛皮。
這太有意思了,文化人兒就是不一樣,就連吹牛自戀都是這么的清新脫俗。
“唉——”
老洪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他知道這是團長在安慰自己呢!
這次他泄露出去的情報可不算小,有了這張畫像,鬼子就能按號抓人,以后團長只要出現在縣城里,很容易就會被日偽們發現。
徐梓琳認真道:“老韓,方正縣到處都在通緝你,我估計其他的縣城也都是這樣,你必須答應我,以后只能在大后方指揮,再不能只身犯險了。”
韓烽笑道:“我的大政委呀,你就放心好了,現在鬼子鋪天蓋地的要抓我,老子這顆腦袋可是值10萬大洋呢,哪能那么便宜了別人。
真要是哪天咱們團的物資緊缺了,嘿嘿,咱這顆腦袋拿出去一換,這不物資立馬就有了。”
又是一片笑聲。
“接下來隊伍該從哪個方向走?”徐梓琳問道。
韓烽道:“北上就是方正縣,過了方正縣之后,往東北方向走就是依蘭縣,這兩個縣都是以前抗聯八軍和九軍的舊址,說不定會有當年的抗聯老兵在這個地方活動,就和老洪他們一樣。
所以這兩個地方還是必須得去的。”
徐梓琳道:“可山本這個老鬼子接二連三的在你手底下吃了虧,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抗聯隊伍以前在方正和依蘭活動,山本不會不知道,怕的就是他在咱們的前面布置下陷阱,就等著咱們跳進去。”
韓烽笑道:“老徐,這點你不用擔心,這偽滿洲地域之廣,咱們這支隊伍活動在這里,就像是突擊隊在一座大縣城活動一樣。
只要咱們不主動暴露,山本那個老家伙最頭痛的永遠都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找不著咱們。
另外,我決定隊伍在此多駐扎幾天,等吧,很快,我想事情發酵之后,會有新的連鎖反應出現的。”
“連鎖反應?”這對于徐梓琳來說是個新名詞。
韓烽笑了笑,并沒有解釋。
就這樣,一晃五天過去,這五天的時間里,遠東團主力部隊都在隱蔽的山區駐扎,吃喝自有充足的物資儲備。
偵查排則是被韓烽全部派了出去,在周圍一帶縣城打探消息。
打仗嘛,本來打得也是信息戰。
遠東團必須保持消息的通暢,最好可以了解到敵人的動向,滿洲區域內的重大事件,才好針對著做下一步作戰部署。
等到情報傳回來的時候,徐梓琳這才明白了韓烽所謂的連鎖反應是什么意思。
首先是周圍大小縣城里的百姓們,似乎談論的話語里又多了抗聯這個話題,百姓們熱情高漲,盡管日偽軍管理者不讓談論,可是私下里,大街小巷,隨處都能聽見百姓們對抗聯遠東團,對韓瘋子的議論。
準確的說,不是議論,而是稱贊。
前些年,抗聯遭受日偽軍的大力打擊之后,基本上已經銷聲匿跡,甚至原本還抱著希望的東四省百姓,那顆心也徹底沉入深淵。
好多百姓甚至都以為抗聯已經被鬼子徹底消滅了。
如今抗聯遠東團又突然冒出頭來,還殺出一個抗聯將領韓瘋子,更是聽說直接擊潰關東軍一個大隊,還險些干掉了關東軍旅團長山本三郎。
延壽山區反圍剿戰斗。
壽溪縣爆門事件。
百姓們燃爆了。
當這一件件爆炸性的新聞在縣城平民百姓間傳開之后。
關于遠東團的更多消息也都被扒了出來。
從熱河省承德開始,這支隊伍開始露頭,一路向西,向北,一路與日偽軍作戰。
關東軍91旅團,追了這支隊伍一路,結果接連挫敗在韓瘋子的手中。
延壽山區反圍剿戰斗,遠東團強勢崛起,出現在公共的視野,韓瘋子一戰成名,成為家喻戶曉的抗聯名將。
盡管由于種種原因,韓瘋子的大名在后世并未彪炳史冊,甚至逐漸銷聲匿跡,但在當時他的風頭可謂一時無兩,關于他抗戰的事跡,永遠的記在民眾們的心中。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就目前看來,因為遠東團,因為韓瘋子的出現,偽滿洲國再次在悄無聲息之中掀起了一場抗戰的暗潮。
也就是遠東團在依蘭山區駐扎的第六天。
聽說遠在三江省的一處并屯部落里的百姓集體武裝起義了。
雖然最終結果是被鎮壓,可這就像是一顆火星丟在了干枯的稻草里,徹底引發燎原之火。
“我們死了,還有韓瘋子在,韓瘋子死了還有無數個韓瘋子在,小鬼子,你們永遠也別想打敗我們中國人。”
起義者臨行之前沖著蒼天怒吼,大有“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豪壯。
那一日鮮血飛濺,無數的百姓為此暗自垂淚,又在垂淚過后,心生憤慨。
被日本文化侵略式沖擊最為嚴重的校區,許多學生聽完消息也在私下里詢問自己的父母:
抗聯是什么?
韓瘋子是誰?
為什么總是有叛軍起義?
我們到底是滿洲國人,還是中國人?
至于答案,已經從不久之前的整齊劃一,變成了現在的多樣性。
孩子們聽到了不同的答案——聽聞之后就在他們腦海里作響,總是揮之不去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