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結結巴巴的,當漢奸都不是個材料,叫什么秦愛國呀?以后你應該叫秦賣國才是。”
秦愛國道:“我不是漢奸。”
周大牛嘲諷道:“在偽滿政權建立的銀行工作,你不是漢奸誰是漢奸?”
“我…我只是為了活下去,不在銀行謀一份差事,我會被活活餓死。”
“不管怎么樣,你就是個漢奸,這一點,只要你在這銀行工作一天,就永遠改變不了。”
秦愛國無力地反駁:“不,我不是漢奸,我不是漢奸,我不是…”到頭來只會重復這一句了。
韓烽道:“好了,是不是漢奸取決于你自己,跟別人沒有關系,想當漢奸的,能找到一萬個自我安慰的理由去當漢奸,真正有骨氣的,你就是打死他,活活餓死他,也絕對不可能給鬼子做狗腿子。
你既然是這偽滿中央銀行支行的工作人員,你可知道你們銀行的金庫究竟在什么地方?”
秦愛國搖頭,“不知道。”
“那鑄幣場呢?”
秦愛國還是搖頭:“不知道。”
周大牛恫嚇道:“你這狗漢奸,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還是殺了算了,不然放你回去,豈不是走漏風聲。”
秦愛國一時被嚇得面色煞白,“別殺我,求求你們別殺我,我也不想當漢奸,我真的也不想當漢奸。我知道父親給我取愛國這個名字的含義,可是…父親去的早,也是被鬼子給害死的,母親體弱多病,時常需要抓藥,沒了這份工作,你們讓我怎么辦,我能怎么辦啊?
…對了,你們要問的問題,我雖然不知道,但是我們行長肯定知道。”
“你們行長?”
“是的,銀行里每日存進去的多余現金都是要被送往金庫的,只是具體的路線只有行長跟著去過,還有你們說的那鑄幣廠,行長和我提過,他說他有幸去過一次。”
“你們行長叫什么?”
“諸全。”
“很好,你母親住在什么地方?”
“這…”
周大牛瞪眼,逼問:“說。”
秦愛國無奈道:“西北巷子胡同三號,第二戶,你…你們有什么事沖著我來,我做漢奸那是我的事,和我母親沒關系。”
這秦愛國倒是也不笨,他多少能猜出韓烽兩人的身份,與他最初猜測的打劫者不同。
這兩人似乎是沖著日偽軍的金庫和鑄幣廠來的。
韓烽道:“你放心,我也不瞞著你,我們是八路軍,你什么時候見過八路軍會欺壓無辜百姓嗎?
只是有機會的話我們想去看看大娘,看看教出一個替鬼子做事的漢奸兒子,大娘心里會是什么感受。”
秦愛國在聽到韓烽承認自己兩人是八路軍的時候臉色大變,隨即是苦笑,“八路同志,在銀行做事的事情我是瞞著我娘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老娘什么大道理不懂,可最怕的就是自己兒子做漢奸,我每次下班回去都會把衣服換掉,換上我那身兒破爛裝,然后回去告訴老娘,自己出去扛麻袋去了。”
周大牛無語道:“就你這身板,說自己去扛麻袋了,你覺得老人家會相信嗎?”
秦愛國一滯,他還真沒有想這么多。
韓烽道:“秦愛國,我不知道你心底究竟還有沒有最后一點良心,但我相信你骨子里還是知道自己是個中國人的。
你為了活著,為了照顧自己的老娘給鬼子做事,其實也無可厚非,至少你的手上沒有像那些偽軍一樣光明正大地沾染著咱們中國同胞的鮮血。
可你在銀行工作,應該也知道,貨幣戰這種沒有硝煙的戰斗,有的時候對于咱們中國同胞的剝削和侵略甚至比明刀明槍的戰爭來的更為殘酷。
我們這次來,你心底猜的沒錯,就是沖著小鬼子的金庫和鑄幣廠來的。
有這些東西,我們八路軍打起鬼子來才能挺直了腰桿子,其中的道理你也應該明白。
其實像你這樣在敵占區生活著的中國同胞們,心底也是希望著有一天咱們中國人可以自己管理這座縣城,自己管理著自己的國土,而不是被外敵隨意踐踏吧!
我不管你是因為性格懦弱的原因不敢反抗也好,還是為了混口飯,照顧老娘茍活著也罷。
但現在,為祖國盡一份力,做一回抗日英雄的機會就擺在你面前,我就問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要這個機會?”
“我…”
秦愛國猶豫了好半晌,重重地點了點頭。
韓烽道:“那好,我也用人不疑,我相信你老娘給你起這個名字,你也沒有改這個名字,這說明你的心底自然還是有愛國的情懷的。
我們就在這里等著,我相信你有辦法把你們那個行長引出來。”
秦愛國沉默了片刻,應道:“好,我答應你。”
“那就去吧!”
秦愛國一愣,“你…你真的就這樣放我走?”
韓烽道:“怎么,難道你不值得我信任?
我還真的就不信了,我中華男兒真的連一點民族氣節都沒有,寧肯卑躬屈膝,背負罵名地給侵略者做漢奸。”
秦愛國身子一震,“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走了幾步,韓烽的聲音突然從秦愛國的背后傳來。
“你們的行長怎么樣?是個什么樣的人?考慮好你的回答,因為你的話很有可能決定的是你們行長的生死。”
秦愛國腳步一頓,“他該死”,說完,在周大牛愕然的神情中大步離開。
周大牛樂道:“三哥,這秦愛國似乎有點兒意思,不過,你說他真的不會進去就把咱們給捅出去?”
韓烽笑道:“放心吧。他的神情和反應做不得假,他不會的。”
“那行長諸全呢?”
韓烽道:“一會兒見了面再說,根據咱們自己的判斷,倘若真像是秦愛國所說,那就直接殺了。”
“嘿嘿,是。”
…“咦?愛國,你怎么空著手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幫我打包一份飯回來嗎?”
秦愛國恢復到之前帶著幾分呆呆的儒氣模樣,進了銀行的門,道:“行長,真是不湊巧,平常您愛吃的那家店今天剛好沒開。
不過好像有一家甜沫、油旋兒老店兒不錯,只是這天氣冷,趁熱吃最好,隔得那么遠,等我把東西帶過來的時候估計就涼了,行長,上次你請我吃飯我還沒有回請,不如這次我請您吃一頓吧?”
諸全笑道:“你呀,還跟我客套呢,不用了。”
秦愛國稍急,“行長,您知道的,我臉皮兒薄,好不容易說出來,您今天要是拒絕了,我以后可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再找著機會了,”
諸全想了想,笑道:“也罷,既然你這么說,你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
諸全望了望其他人,“小吳、小孫,那你們幾個就辛苦點兒,下次我請你們。”
“謝謝行長!”
諸全是行長,秦愛國是這家支行的老骨干了,那些新員工們自然不敢說什么,兩人就這樣肩并著肩走出了銀行的大門。